三人回到省城时已是深夜。杨娇和程双一同去了杨娇家里过夜,她俩不约而同的回避开与小可共同住在程双租住的公寓。小可独自一人路过综合商店时,见史於君住所的灯仍然亮着,于是他敲开了店门。
在等待史於君开门期间,小可注意到那间昼夜营业的自动售货厅里增加了两台设备,那五台自动售货机经过史於君的合理布置而并不显得拥挤,空间反而被她更合理的利用起来。
史於君正在读一本关于企业管理的书。小可进得店中打眼一看,只见综合商店的复印社区域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她购置了几台新机器,并且调换了各项业备所需设备之间的布局。小可见状惊叹道:“你在电话里不是说没有老板做决断你啥都不敢干吗,於君?你这大刀阔斧把小店改进得多好?早知道你这么能干我多玩几天再回来好了。”
“你别夸我啦,领导!”史於君脸上一红,回答说:“我还担心私自花了你的钱你会怪我擅作主张呢!”
“我的钱?”小可经她这句话提醒便好奇起来:“对呀,咱们店哪来得这么多钱购置设备?别告诉我说我走这几天里你日进斗金,一天能的收入能抵过去一个星期的业绩。”
史於君解释说在小可离开省城的第二天早上,马路对面那家复印社的老板慧姐送来了五十万元。当时杨娇也在店里,她替小可照单全收下了这笔钱。她告知史於君这钱是庄家在那场赌局中输给小可的。
早在开店之初小可就给史於君看过他的发展规划——在资金达到多少规模时应该做些什么。她心里既然已经有了清晰的目标,如今具备了足够的实力却不急着发展,这是史於君难以忍受的。经过一整天的反复思量,她最终没能等到小可回来,便急着向杨娇提出了进一步发展商店的想法,毕竟杨娇也是这商店的半个老板,与小可的关系又暧-昧异常。
杨娇对经商毫无兴趣,最懒得在这些事情上动脑筋;而且她非常清楚:如果小可本人在场,他定然会接受史於君的建议。所以杨娇好人便做到了底,她非但极力支持史於君的建议,还帮着史於君一同操办了进货和改装商量的具体细节。
最令小可惊讶的是:这两个姑娘明明都参与了此事,和他见面时却都没和他提及一句。她们都不肯居此功劳,宁可把感动小可的机会留给另一人。
小可说:“你当年就不该去学武术,考个工商管理学硕士到大公司去当金领多好?”
“现在后悔哪还来得及?当年我一个孤儿身不由己,武术队肯收留我就不错了。”史於君说:“金领什么的我更不敢多想,能留在你身边尽我所能帮助你实现梦想来回报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别总提什么回报、回报的行吗?说得好像你在遇到我之前生活得有多水深火热似的。”小可苦笑道:“再说你过去的经历那么丰富,这些经历都是后半生难得的财富,何必后悔呢?无论是奔着金牌去学武、还是在生意场上当个女强人、就算你今天仍然在拾荒,只要你以后遇上一个爱你爱到死去活来的大款,不是一样能游手好闲、不劳而获的度过后半生吗?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们女人幸运得多,选择职业哪里用得着像我们男人这样慎重?只要你用心选个好老公,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史於君羞赧的回道:“你这当领导的别总是过度关心下属的个人问题好吗?”她立即转移话题说:“领导,如果我和娇姐擅作主张做的事惹你生了气,你千万别怪她,你心里有气就扣我的工钱好了。”她总觉得欠小可很多,并不愿接受他给自己的丰厚薪金。
小可笑道:“你自己都用了“工钱”这个词,如果我克扣你的工钱,被劳动仲裁部门传唤去教育一顿的话,过后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给你发薪?你以为奸商那么好当的?我才没有那么多脑力算计同事。我还是乐呵的做甩手大掌柜,任由你做牛做马做饭的好!”
“做饭?”史於君问小可:“你吃过晚饭了吗,领导?要不我给你做点去?”
小可心里一热,脑中顿时想象出多年以后某天他下了班以后,他的“好老婆”史於君接过他的外衣挂在衣架上,给他递上一杯热水之后便用这种关切的语气问:“你想吃点什么,老公?我给你做去……”
他长叹一声摇头道:“我吃过了!这就回家去,你也早点睡,做生意靠的是经验和天赋,如果看过几个大忽悠出的书就能成为企业家的话,那些出书的人应该都忙着做生意去了,怎么会有闲时间教授别人经商心得?”
回到省城后的第二天,小可先和常少见了面,他在去收回赌赢常少的那六百万零三块赌资时,那心情就像黄世仁过年收租子一样过瘾。
常少心里再尴尬、再肉疼,这位官二代面子上都始终强装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淡定,似乎他并不把这笔巨款当回事儿似的。
小可坚持要求常少用以他名字开户的卡转钱给自己,小可这样要求自有他的理由:这是为防止常少划给他的巨额资金来历不明,如果将来钱的来源出了问题他还要为常少背黑锅去蹲小黑屋。所以转账的户头必须署着常少本人的名字他才肯答应。
常少被小可如此直白的回答气得鼻子都歪了,但他常少是大有身份的人,就算输了也要输得英雄,跟赢家讲条件当初为什么要赌?常少只得答应下来并按照小可的要求这样做了。半小时以后两人出了银行的门之后分别奔两个方向而去,常少冲着小可远去的身影吐了半斤唾沫,并低声咒道:“你他女马等着!你以为老子这六百万是那么好消化的?”
欠别人钱的感觉有多煎熬?常少尝过的滋味小可也感同身受着。他和常少分开后立即联系了菜菜子,之后又返回银行等着这位债主现身。
菜菜子爱钱!为了能迅速成为有钱人她付出了很多,如果她不爱钱当年也不会委身于孙副行长这个糟老头子。这正是小可非常感激她的原因:像她这样视财如命的人,用青春换来的两百万卖肉钱她却全部拿出来帮助小可赌完了那一局。这份人情太大了些,如果输了那一句,小可甚至得把后半辈子都卖给她才够偿还这份用两百万元无法衡量的人情债。
小可认为给菜菜子一份和本钱同等数目的好处费并不为过,当他把两百万元划给她以后菜菜子身价立时翻了一番,临分别时她得意得过了头,便向小可提出了一个请求:“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小可一口唾沫几乎噎进气管去,他咳了几声才回道:“如果我心里没有喜欢的人,别说吻一下,你要睡了我都行!可是我已经心有所系,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所以……”
“你喜欢的人是谁?是你带到歌厅的那位於君姑娘?”敏感的菜菜子迅速想到了另一个可疑份子:“还是同你一起去赌钱的小美女?”
菜菜子的问题小可自己却回答不上来。“已有了心上人”这种话是他照顾到菜菜子的自尊心而随口编造的理由,然而她却当了真,小可没能立即给她一个答案,他反复对比着杨娇和史於君各自在他心里的份量,越比对越觉得迷茫,表情尴尬至极。
菜菜子能理解小可这种无心敷衍的敷衍,她苦笑道:“是我想要得太多了,对不起!但愿你能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以后用得上我时尽管来找我,我会很高兴被你骚扰的。”
四百万对那些行业寡头和世家子弟来说不过是一笔零花钱而已。然而这四百万零三块对小可这样一个工薪阶层后代出身的穷小子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在这笔钱存入自己名下之前他并没有任何成就感、也没感到一丁点的压力,此刻最令他头疼的问题是——这些钱应该怎么花。
小可给爸妈汇去了五十万,他叮嘱父母别再外出打工了,赶快回家把房子翻修好,等着他过年回去一家团聚。
这对平凡的夫妻接到消息之后登时懵住了,他们俩不理解儿子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多钱,都以为他做了什么坏事。
小可苦笑着说:“你小儿这随时可能发病的身体能干啥坏事?哪有团伙敢收我啊?”
他爸立即回道:“你自己干更不成!万一出了事连个替你顶缸、挡枪的同伙都没有。”
“……”小可顿时无语。
他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但是话到口边却费了好大力气才解释清自己几个月来开店赚了很多钱。小可当然不能说这笔钱是在赌局中赢来的;更不敢立时告诉父母自己此时的真正身价,因为就算说自己中了头等彩票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
下午小可又和国良碰了个面,自打达成共同开办保安公司的协定之后国良一直在抓紧培训手下员工的专业素质,小可这笔资金注入之后原本就准备得差不多的保安公司终于能迅速开启后续程序挂牌营业。国良一直对小可很有信心,这份信任终于在几番辗转之后让他得到了回报。
小可回城后的第一天非常忙碌,这份忙碌很值得,他的人生从此有了继续壮大的基础。国良开玩笑说小可现在就像得了蜀地的刘备一样:有了发展的根基他才是龙;之前小打小闹除了积累经验人脉,就是在锻炼抗打击的承受力。
小可并不畏惧打击,因为他知道人们在不断遭受打击之后会呈现出两种反差极大的区别:不是被凿成粉;就是被炼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