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少并不敢当真和小可动手。前一晚小可瞪他的那一眼至今还让他心有余悸,那眼神比他大哥天赐发飙时还要冷酷。他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笑嘻嘻的光头家伙怎么会在某一刻透发出那么令人胆寒的威势;而小可此时傻里傻气的样子却又憨态可掬,伟少甚至在怀疑这两天里他见到的小可是不是同一个人。
小可嘴上服了软,而那女客户又不阻拦他打人,伟少只得给自己搭一个台阶下,他说:“小可,今天我心情好不想动手。不过你要记住了,以后再见到这位美女不许顶嘴。否则我一定给你好看,伟少我说过的话向来算话,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了吧?”他威逼洞吓的本事还算了得,自以为对付小可已经游刃有余。
“清楚,清楚!”小可连连点头,“下午我已经见识过伟哥你的江湖手段了。”
伟少哼了一声,心说等以后自己混出了名堂时,被一口一个“伟哥”的叫着太令人头疼,须得尽快混成“伟爷”才能破除这个烦恼。他继续着那通向“伟爷”的装逼之路,说:“吃了亏就要长点记性,你总算知道我在江湖上有兄弟了?以后在我面前别大呼小叫的。”
小可不提那三个混混儿他还在想破脑袋想要抖出这事呢,对方既说了出来,他更得往脸上贴金,才能显出自己的本事和人脉。今天见到的这女客户既漂亮又清纯,而且是个多金的主。与他平日里伺候的公主相比,实在太令他心动了。
杨娇听了小可的话却皱起眉头,心说难怪这小可言语如此诌媚,一点骨气都没有,被伟少拿半个瓶子就吓得变了声。原来是他白天时曾在伟少的朋友手下吃了亏。她不由摇了摇头,对程双的眼光颇为失望。
小可故作怯懦的问伟少:“你江湖上的兄弟是那个戴金链子的大哥吧?”
“算你识相!”伟少晃了晃手里的半截酒瓶,坐回到沙发上又跷起了二郎腿。说:“他是我把弟,是被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今天我们“小刀会”有三十来个小弟去了学府路清一个场子,所以我把弟只带了我那两个护法去招待你,并没再吹哨子多叫人手,怎么样,我那左右二使的手段还可以吧?”伟少盯着小可阴恻恻的一笑。
“左右护法?有一个是染黄头发的吧?”小可问。
“对,他是小刀左使。另一个是右使。”伟少牛气冲天的说。
杨娇多看了伟少一眼。她既没听说过界湖城有什么小刀会,也不知社会上层里会有哪个“大隐隐于市”的人物在基层作酒水公关的。她开始怀疑这伟少话中吹牛成分的百分比。心说小可你这是什么人啊,连伟少这种只会虚张声势的人都能收拾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于是她开始收拾自己的包,准备闪人。她自认为对小可的考验已经结束并得出了结论。而且打算把这结论委婉的告知程双。
小可却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了话锋一转,道:“什么左使、右使,到我这儿全不好使。”他脸色倏变,那曾让伟少胆寒过一次的眼神再度给伟少降了温:“你那把兄弟挺有艺术细胞,脖子上戴的那根铁链子还刷金漆。只是那漆涂的挺薄,刮车头上连车漆都没噌下来,它自己就掉漆了。”
伟少那拿着酒瓶的手不知不觉沉了下去。他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小可没被那三个打手送进医院,合着是那三个家伙并没把事办明白,却跟他谎称得了手。伟少不得不重新评估小可的实力。他短时间内虽然没能得出具体结论,但他至少已经清楚了:眼前的小光头不是他自己对付得了的人。
杨娇也不由得愣住了。她这时才明白,原来白天吃亏的是伟少说的那三个江湖兄弟。这小可竟然一直都在跟这儿插科打诨的戏耍伟少呢。她看到伟少头上豆大的汗珠和满脸的怯懦、尴尬。想象到他此刻如坐针毡的心情,她终于忍不住扑嗤笑了。心想难怪双双会对这小子有意,他的确是有点意思。
小可一直在注意着杨娇的反应,从见到她串掇伟少打人时眼中闪过的狡黠,到她收拾东西打算走人时的失望,而此刻又见她稳稳的坐了回去,神情古怪之极。于是他就问杨娇在笑什么。
杨娇没正面回答,却说:“原来你还挺能打,一对三也没吃亏。不过你的拳脚功夫还是烂一点比较好,免得以后你们家里闹矛盾时还要我来出头。”
“怎么没吃亏?”他指着后脑勺的划痕,又瞪了伟少一眼,这才接着问杨娇:“什么我家里闹矛盾时要你出头?你要帮谁出头?”他脑筋一转,顿时明白了:这杨娇是替程双考验自己来了。只是这姑娘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他也由此确定了一件事:程双和杨娇并不是拉拉。她俩一定是那种好得跟同性恋似的闺蜜。杨娇既然不是来和“情敌”争风吃醋的,自然是帮闺蜜考核准男朋友的人品秉性来了。小可心说女人就是麻烦,想成为一个女孩儿的男朋友还要先过了闺蜜这一关。能同时满足两个女生心意的男生哪里找去?不过将这种常见的情况反推,小可又明白了为什么偶像剧里抢了女主角准老公的都是她们的闺蜜,原来那闺蜜也和女主角一样对那男生暗暗满意的。
杨娇的确是怀着这样的目的而来。程双迟早是要嫁人的,做为闺蜜她当然不能拦着。但是程双选中的那个人必须要她这个死党看得上眼才行。她没法回答小可的问题,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挑剔的客人。对小可说:“你别跟我废话,姐姐来唱歌是按小时收费的。先干好你的活再说。”
伟少被小可耍了一通,在杨娇这个一掷千元的大客户面前丢了人,只想尽快翻过这篇,只不过他眼力既差,脑筋又转不过弯来,没看出杨娇和小可本是相识的。还当杨娇之前冲自己发脾气是因为小可这个音响师迟迟不到场的结果呢。他见杨娇生得娇艳,当真有点心动了。所以他干咳一声,又端起了酒杯说:“美女,咱们再喝一杯?”
杨娇却懒得理他,只装作没听见的翻起歌单来。
小可心想:你这丫头刚才还跟我使坏,想看我和伟少互掐的热闹,不损你几句我光头小可怎么对得起程双对我那“嘴贱”的评价?
于是他嘿嘿一笑,问杨娇:“程双要是知道了你出来找少爷,还不得跟你翻脸啊?”他故意装作没猜出她俩的闺蜜关系,以情敌的立场就像很瞧不起她似的说:“我看你也只是装装蒜而已,花了钱找来少爷也不敢做什么。”
杨娇自有她的为难。她和程双自高中成为同学开始,始终是最要好的闺蜜。只是程双一心致力于学习;而她又不愿被异性纠缠,两人又都有着走到哪里都会被男生惦忆的外貌。为了不被牵绊,她们只得以拉拉对外宣称,而且也装得天衣无缝。在各自上大学期间虽然被风言风语污蔑着,但她俩也各自落得个清静,因而能专心于各自的学业。
数天前她在省城过暑假,和程双见面后注意到她去了趟素城办案回来之后神色就很反常。几番“严刑拷打”之下程双才招了供,原来她暗暗喜欢上了一个叫吴不可的青年。她坦言了和小可共同办案的事情,杨娇听说死党被小可那小子吃了几次豆腐,连连骂程双是个保守传统的死脑筋,遇上一个有过亲密接触的家伙就当他是真命天子了?
她虽这样数落程双,却又关心着闺蜜的人生大事,担心这个没见识过男人的傻姑娘会吃亏上当,所以她这个同样没有和男人接触经验的家伙为了死党的幸福才想到考验小可。正巧小可想通过程双的关系联系医院里的人,大半年以来最令她头疼的张湛因此才派上了用场。
程双虽然对小可略有心意,但她自己也不能肯定这种情感究竟是出于爱慕,还是仅止于那些亲密经历留下的深刻记忆。她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并不想被这心事侵扰了工作,所以她不许杨娇多提小可,更禁止她将这事告知他人,两个姑娘对外还要和以前一样宣称是一对儿。
杨娇嘴上答应得干脆,当程双开始在省城继续深造之后,她得了机会便立即杀回界湖城来找小可。只是她不能透露来意,更不能让小可得知程双的想法。
此时小可这个“情敌”怀疑上了她的拉拉身份,她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我还怕她吃醋吗?姑娘我偏来找乐子,她敢怎么样?还有你,你要是敢跟她告我的状。”杨娇说着挥了挥拳头。
“程双会把你怎么样我管不着,我也懒得跟她告你的状,只是……”小可又一脸坏笑,“你在这儿规规矩矩的坐着,跟个小媳妇似的,我怎么没看出你是来找乐子的?”
杨娇表情一僵,于是一把搂过伟少的头靠在自己身上。伟少被杨娇晾了半天原本还有些无聊。哪想到她和小可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竟会搂住自己。伟少在突然被“胸袭”之后感触到杨娇的温暖,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灿烂起来,感觉是那么的酸爽。于是他晃动起面部的肌肉,想多感受一下脸上那Q感十足的弹性。
杨娇立时领会到伟少脸部不老实的目的。她一直崩着的脾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她的左臂本就控制着伟少的头颈,这时右手猛的一记勾拳使出,狠狠击打在伟少的脸上。
伟少一声惨叫挣脱了她的手臂。也不知这姑娘是吃什么长大的,又一把将他拉回怀里,她左手收拢得更紧了些,问伟少:“感觉过瘾不?”
伟少怯懦的说:“你说的是哪个感觉?”
杨娇听他问到哪个感觉,其中之一自觉就是被“胸袭”的感觉。她怒不可遏的又是一记勾拳使出,在伟少再次惨叫的同时说:“就是这感觉。”
伟少这亏算吃大了。他想要挣脱,又担心动了真格的再伤到客人,那样的话以后就不用在圈里混了;而且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打得过这疯丫头。他又想叫天赐来帮忙,转念又想到天赐也分了人家姑娘的钱,哪会管这些?这单交易既然成了他就只能忍到她离开为止。
“行了,别演了。放他走吧!”小可想到杨娇替他出了气,也就不再责怪伟少找人打他的事。
杨娇一把推开伟少,只感到一阵恶心,“你个大男人喷这么重的香水干什么?还是刺鼻的劣质货。快走吧你,不用再陪着了。”
伟少如逢大赦,胆战心惊的又看了杨娇一眼,又向没再追究他雇凶伤人的小可像鞠躬似的深深点了点头,这才快速逃出了包房。
“你刚刚说什么别演了,我听不懂。”杨娇故意装傻。
“你对那少爷一点兴趣都没有。还装什么?”
“谁说没兴趣的?姐姐我就好这口。”
小可又恶俗起来:“你不是扮演男性角色的吗,你个小T怎么又会喜欢男人的?”
“我这么温柔,当然是本色出演喽!双双才是T。她是我的正牌“男朋友”。你敢抢走她的话,我不会跟你干休的。”
“杨英雄,饶了小可吧。你要是温柔的话,纯爷们儿可就全都灭绝了。”小可彻底给这疯丫头跪了。“小可”本是人们对自己的谦称,小可的这句“小可”一语双关,杨娇听到他在只有他们两人在的场合竟开口就说了这么句求饶的话,便得意的扬起了头,“初次交锋算我赢了,是吧?”
“初次?”小可说:“不对吧,算上你给我一拳那回,你已经赢了两次。而且你跟我较劲的日子要到哪天才是个头?”
“我跟你较劲了么?姐姐就是这脾气,以后还有得你受呢。”杨娇说着又吹了吹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