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在书房等了十几分钟，推门看到她和张妈说话，料想是为了张妈的伤势，大声叫她。程筝然随口安抚张妈两句，便匆匆上楼。见到萧逸便说：“我已经留下证据了，这次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萧逸拉着她坐在书桌前，“这种小事不打紧，先看看这份设计稿满意吗？”
长袍缓带，衣袂翩然，浓郁的古风铺面而来。看惯顾氏风格的设计图，程筝然一下子被惊艳到了。
“这是？”
“刘若昀的第一份设计图。主题是蒹葭。”
程筝然兴高采烈地翻着设计图，越看越惊喜。继湘夫人之后，又出蒹葭，刘若昀真是个天才。
“明天你约若昀吃个饭，随便谈谈你们以后的事业。”
程筝然一怔，脱口而出，“这么快？”
“快？我还嫌慢。”萧逸趴在电脑前，点击鼠标打开文档，“公司的基本资料已经由琳达全部办妥，后面的事情就全靠你们了。拉赞助，做活动，打广告，要是做不好，这项投资泡汤，我要损失不少。”
程筝然惴惴不安，“要是我做不好，让你赔钱，我该怎么补偿你？”
萧逸看着她，缓缓勾起笑，“你说呢？”
程筝然红着脸移开视线。面对萧逸的热情，她总是无法招架。
萧逸冷不防出手，把程筝然从座位上抱起，程筝然惊呼一声，搂着她的脖子，窝在他胸前。
长夜漫漫哪……
程筝然约见刘若昀，地点定在醉墨轩茶楼。为表现诚意，程筝然提前一个小时到，没想到刘若昀比规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当然，让程筝然惊讶的不是刘若昀的时间感，而是她的造型。
作为一个服装设计师，对外形有着近乎苛刻的挑剔，但刘若昀却好像跳脱了这个怪圈，怎么随性怎么打扮自己。穿着简单的羽绒服，背着大大的旅行包，头上滚着毛巾，带着口罩，仔细看，能发现头发都还滴着水滴。
刘若昀尴尬地笑笑，“我起得有点迟，本来打算早些到，然后在厕所打扮一下，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天才都有不为人知的怪癖。比如张爱玲，笔底烟霞，轰动上海滩，是个人人称羡的才女，但这样的人却连系鞋带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张爱玲在自传中说这是：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
程筝然僵硬着点头，“你先去收拾，我不着急。是我来的太早。”
设计师外表光鲜美丽，实则生活能力一塌糊涂。程筝然想起顾茉莉，再看到刘若昀，一再坚定自己的观点。
十分钟后，刘若昀从厕所出来，气质大变。
厚重的羽绒服不知被她用什么方法塞进旅行包，雪白衬衣，纯黑小脚裤，红色尖跟鞋，整个人越发高挑。短短的时间，她不仅化了妆，整理头发，还换上一对流苏耳环。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绝对百分百的回头率。
程筝然目瞪口呆。
刘若昀捻起长发，侧头
款款而笑，“司空见惯吧。”
程筝然默然，暗自猜测顾茉莉外出时是不是这幅德行。
刘若昀看出程筝然的思虑，笑道：“做我们这行的，昼夜颠倒是常事，有时候抓紧时间补觉，就误了约定时间。这一手本事，都是在赶时间中练出来的。”
程筝然想起第一次去刘若昀的居所，的确是一副很凌乱的场景。看来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和顾茉莉一样，生活上虽然邋遢，工作能力可是不容小觑。
程筝然拿出手提电脑，和刘若昀商量设计图的事情。
“当初设计湘夫人，现在设计蒹葭，你的初衷是什么？”
刘若昀看到自己的作品，有些意外程筝然的提问，“一般人不是会问：你作品的定位是什么人群，你的作品能带给消费者什么好处？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四目相对中，程筝然明白刘若昀提问的目的和自己一样，都希望从对方的答案中看出合作伙伴的态度和思维层次。于是很爽快地说：“因为我要知道你的设计初衷是否和我的公司理念相符。简单讲，我追求的是一种古典美感。”
刘若昀点头，“不管是湘夫人还是蒹葭，都是中国人的爱情。时代变迁，审美多元化，但中国人骨子里的东西仍旧留在血液中。我设计的目标就是唤醒这些潜藏的情结。”
程筝然都想为刘若昀的回答喝彩，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觉得这种文化能被大多数人接受吗？”
“当然。”刘若昀说：“真善美是永恒的主题，是人类追求真知的天性。不管哪一个国度，都无法拒绝爱情的魅力。”
湘夫人，蒹葭，都是讲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程筝然心中欢呼雀跃，萧逸看得没错，刘若昀的确是她要找的人。
“若昀，我已经记不清第一次读古诗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采薇》里面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后来一直念念不忘。我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执着，而今我很幸运地又找到一个。”
刘若昀露出笑容，看着程筝然的目光中又多了一层意味，“荣幸之至。”
程筝然感慨良深，“是啊，荣幸之至。”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程筝然和刘若昀开始设计包装公司的步奏。
依依文化有限公司，萧逸投资，程筝然和刘若昀扛起大旗，没有多余的力量，没有前人指导，只凭着一腔热血开创。程筝然明白萧逸的苦心。她不想做依附于人的菟丝子，他便想方设法让她成为一棵木棉，随着和刘若昀的深入探讨，程筝然发现自己的梦想不再说空想，而是能脚踏实地一步步前进的具体步奏。
走出茶楼，已经下完三点。
程筝然伸懒腰，抬头看着T市并不耀眼的阳光，发现今天的太阳格外可爱。也许的因为冬天的缘故，太阳又小又白，淡淡得好像随时能融到白云中，但有倔强地不肯离开。程筝然想，如果太阳是个人，一定是个很有个性的孩子。
心
情好，一切好，程筝然给萧逸打电话，张口就来，“小椅子现在何处？命你半个小时感到凯特大街，姐姐请你吃饭。”
萧逸听到声音，先低头确认来电人的身份，再仔细听电话。程筝然说完就挂，不给萧逸反应的时间，萧逸只能干笑。看来她和刘若昀谈的不错，他也很久没见到嚣张恣意的程筝然，甚至对那个不敬的称呼都有些怀念。
琳达敲门而入，“老板，这是筝然小时候在H市的资料。”把文件放下后离开。
萧逸来不及看，只是把文件放到抽屉里，抄起外套出发。
按照程筝然的吩咐，在凯特大街接到程筝然，又被她指挥跑到一条小巷子。
程筝然一拍手，“好了，就是这里。”
萧逸悻悻然看眼又小又乱的巷子，心里不平衡，“我请你吃饭去高档餐厅，你请我就来这种路边小摊，程筝然，你的心是黑的？”
程筝然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好嘛好嘛，别抱怨。等我以后荣升为资本家，我就带你去资本家的专属餐厅，现在就劳请萧大少体会一下平民生活吧。”
萧逸冷艳睨着她，“堂堂程氏千金，居然还敢自称平民？说谎的孩子要长长鼻子。”
程筝然扑哧一笑，俯身捏着萧逸冰冷的脸蛋，“原来萧大少也看童话故事。真不错，资本家的人生中也有童年。”
萧逸挑眉，“那你以为我的童年是怎么过的？”
程筝然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掐着手指算，“三岁就会说流利的英语，五岁过钢琴专业十二级，七岁成为电脑高手，十三岁的时候成为华尔街的神算小天才，十五岁拿到哈佛等著名学府的学位。”
萧逸大惊，“你从哪里看到的？”按照这种进度，不是超人就是天才，她是怎么编出来的？
程筝然一本正经地说：“刘若昀说的。她还说，小说里都这么写。”
萧逸默然。忍住嘴角的抽动，淡淡地说：“以后，你们还是少接触吧。”
“不！”程筝然厉声反对，“事业是需要朋友的。我和若昀已经成为很好的朋友了。”
“因为你们有共同的兴趣？”
萧逸故意在“兴趣”上加重语气，程筝然听得明白，心中已经笑喷，仍要保持老神在在的样子，演的甚是辛苦，“如果茉莉见到她，就不会像我这么轻描淡写地用朋友这种关系来形容，懂吗？”
“那是什么？”萧逸不耻下问，“知己？”
程筝然破功，毫无形象地捧腹大笑。
萧逸咳嗽两声，“伯乐和千里马？”
程筝然笑得肚疼，有气无力地说：“基友。懂吗？不懂吧，这就是女人。”
萧逸满头黑线。被她这样戏弄，萧逸从下车开始就和程筝然保持三布左右的距离，并且拒绝和她说话。
“小样！”程筝然翻白眼。他不理她，她理他不就行了？于是两人进入一家自助餐厅后，程筝然一直喋喋不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