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湘抽了纸巾擦擦嘴角。舌尖抵了一下那细小的伤口,继续吃她盘中的食物,说:“你也太能对付我了,就给我吃这个,还好意思说是请我吃饭?”
芳菲说:“我倒是预备着请你吃顿好点儿的,可你看你是要躲我的架势,我是不是得出动武力绑你去?”懒
屹湘默然。
芳菲从来是得理不饶人的。
“连个名字都听不得,你躲到月亮上也白搭。人家谈恋爱,你们也谈恋爱;人家闹分手,你们也闹分手……凭什么你们分个手是这样的?董亚宁不是东西,我知道;你要觉得杀了他解恨,杀了就是了!我不就跟他一样姓董?我总没伤着你、对不起你吧,就连我都不想见了?可见你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歹朋友一场,你知道当初你突然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芳菲,”屹湘抬手,握了芳菲的手腕子,“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没别的选择。”
芳菲张了张嘴,“你真的……”
“你别逼我说。都过去的事了。”
“我最不爱听人说这一句‘都过去的事’了。纯属废话。凡是还得说出这句话来的,过去?过去才有鬼。”芳菲坐下来,坐在屹湘对面,看着她低垂双眸。忽然间觉得心疼,咬牙切齿的说:“得,我又成专门揭人家伤疤的坏人了;你们就都藏着掖着吧,人人也都替你们藏着掖着,帮你们做鸵鸟闷傻蛋——可我真不甘心,不弄明白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简直死不瞑目!”虫
“芳菲!”屹湘手里的叉子扣住奇异果,头都没抬,“别胡说八道。”
“就死不瞑目。”
“胡说。”屹湘把盘子放下。
“我那哥哥,我觉得这些年,是越来越混蛋了……”芳菲说到这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你呢?”
“你不都看见了?我过的很好呢。”屹湘看着自己被芳菲握住的手,笑了笑。
“是,我都看见了。不好你也不肯回来的。”芳菲将屹湘的手甩下来,“瞧这样子,就是他混蛋,你更混蛋。”语气忽然冷下来。
屹湘抿了下唇。
这如出一辙的喜怒无常的脾气……她就要站起来。
董芳菲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眯眯眼睛,问:“干嘛,又要跑?我不是跟你说了,你再落在我手里,休想轻易跑掉?”
“董芳菲你这个疯子。”屹湘骂她。
芳菲撇了下嘴,“就是,这才是你嘛。没事儿穿的人模狗样的装什么斯文。”
屹湘被芳菲发作的也够了,心里慢慢的一阵紧一阵松、一边高一边低,简直跟压跷跷板似的。
“我怕了你了。我老了,芳菲,我的老心老神经都经不起折腾了,你饶了我吧。”她说。
“滚!”芳菲又笑出来,“说好了,我请你吃好吃的——你这名震八方的吃货,要收买你还就得用吃的——你给我把这个活儿扛过去。”芳菲又拿起那个残杯来。
“我多年没画了……”屹湘底气不足。
“少来。”芳菲打断她,指着杯上的图案,“就要这样,不需要再好了。”
屹湘无奈,“我试试。”
“我答应你,你帮我这个忙,我以后见了你,一个字不提你们以前。我也当根本没事儿发生过。配合你们装到底。”芳菲说。
屹湘看她。
芳菲继续说:“付英晨你好好儿应付,这个女人你不能得罪。”
“哦?”屹湘眼珠儿转着,“到底有什么玄机?”
“你回来日子少,想必有些事情你还没摸着.”董芳菲话锋一转,“汪筠生脾气那么臭,都让她三分,你不觉得奇怪?”
屹湘默认。
“我看汪筠生也不见得愿意给你透底子。她那种本质上艺术家气质的人,要不是出于真心的迁就奉承人,怕是自己都觉得恶寒。”董芳菲坏笑,“老妖婆也有她的不易。”
她说到这儿,尽管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还是压低声音对屹湘耳语几句。
屹湘“哦”了一声,“果然如此。”
“你猜到?”芳菲见她并不太意外的样子,问。
“我想不通事情的时候,习惯先做最差的设想。”屹湘喝了口咖啡。
“这年头……此种女人大行其道。”芳菲脸色寒了一下。
屹湘知道芳菲必是想到了她自己的家事。
她看着咖啡杯,芳菲给她的是浓缩咖啡,颜色深的很。她盯着盯着,这杯东西似变作了一摊脓血、散着恐怖的血腥味……她四肢有点儿发冷,一时动不得了。
“湘湘?”芳菲察觉她的异状。急忙握了她的手。屹湘的手冷的像冰。“你怎么了?”
“昨晚没睡好。”屹湘说。
芳菲看了她一会儿,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将轻轻的抱住。很轻很轻的,让屹湘靠在她怀里。
“那就让付老妖有多远滚多远……你这样的人,去伺候她,她也得受得起……”芳菲絮絮叨叨的。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安慰并不得法儿。“你还行嘛?我送你回去休息?”芳菲扶着她走到窗边的长榻上。
屹湘拍拍她的手臂。
阳光下,芳菲身上有一股温暖的味道。
她闻着这味道,就好像又回到了那里……听着叮呤当啷的声响,芳菲说:“你休息下,有人来了,我下去看看。”她走到办公桌前,按了个键,愣了愣,回头一看屹湘闭着眼睛呢,忙对着通话器说:“我马上下来。”也不等对方回答,关了通话器就走。
她一离开,屹湘反而渐渐清醒过来。她坐起来,伏在榻上,从窗子看下去,看不到店门口,只看到一辆让人炫目的车子停在那里……她回头找着遥控器,玻璃窗被一层薄帘子遮住。
芳菲很久都没上来,她也就在这有着清水般泥土香的地方画起了很久都没有碰过的工笔画。
……
屹湘回到自己办公室里,第一件事就被告之付英晨方面打过电话来,说晚上的约临时取消。屹湘重新调出来付英晨的资料研究了一番。被芳菲一提醒,她反而觉得自己必须更冷静的处理跟这位客人相关的事务。
想起来该回去休息的时候,天色已晚。
自己开着车子回酒店,路上只觉得车子哪儿有点儿不对劲。她没太在意,从车子下来,刚锁了车,就听见有人叫她,“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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