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见屹湘忽然停了,出来歪了下头,看到叶崇磬,明了的笑道:“小叶!屹湘说,你们那里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她斯斯文文的人,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听在屹湘耳中,跟她这个自问是半拉粗人的说起来,完全不一样.
果然屹湘哀叹,叶崇磬则笑了出来,只说:“您先下来吃点儿东西吧。”他说着转身下去。转身间瞥了屹湘一眼。
屹湘抬手摸了下鼻尖。见他下去了,没好气的对着陈太说:“你看!”
陈太擦着护手油脂,一伸手挑了下屹湘耳边的碎发,说:“看什么?许你背地里说人坏话,不许人碰巧听到不高兴?”
屹湘拿过她手里的袋子,说:“下去吃东西吧。”
陈太笑,问:“你呢?”
“我一会儿就来。”她抱着陈太的化妆包,回房去了。隔着门板和楼板,她都能听到楼下传来的欢声笑语。她靠在床头边,手机关机了一晚上,这会儿打开,好多提示短信进来。有一个重复的提示,都是同一个号码在某个时间“拨打过您的电话”……她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也并不觉得累,只是不想醒来。远远的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但声音也是渐渐的消失了……
“湘湘、湘湘、湘湘……”有人在叫她。
睡的太舒服了,不想醒。
手机叮铃铃的响,她准确的抓住,按掉。这样睁开眼睛。
她猛的翻身坐直了,发现四周已经大亮。
时已过午。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窝在床上睡觉,东西全都不见了。
“糟了!”她开了门就叫“金阿姨”!
“在呢!”
她听到陈太应声,忽然间心跳骤停似的,一口气没缓过来,就坐在了楼梯上,看着底下堂屋里,坐在八仙桌边打牌的四个人,直愣愣的瞅着。
陈太看屹湘抓着楼梯扶手,坐在阴影里,哟了一声,推了牌回身,轻手轻脚的过来,“屹湘?”
“我以为你走了。”屹湘说着,抓住了陈太的手。见叶崇磬也走过来,她脸色尴尬,“我睡毛了……怎么不叫醒我?”
“想让你多睡会儿。”陈太微笑着,摸摸屹湘的额头,转脸对叶崇磬说:“一路上都是她照顾我,这下好……”她没有说下去,手上用力的拉起屹湘。
外面阳光很好,屹湘走下来,只觉得日光刺目,她遮了下眼睛。
叶崇磬看着屹湘。
此时的她,凌乱而慌忙。衬衫是皱的,领口是散的……也只是片刻,她手落下来,将领口拢住。
屹湘手指按在扣子上,恰好见叶崇磬转开了脸,她吸吸鼻子,问:“是不是准备好了?”
叶崇磬说:“我送你们去机场。”
屹湘看陈太。陈太耸了下肩,说:“小叶安排好了。等你醒了,就去附近机场。专机哦。”她故意语气夸张的笑着。
屹湘又看看叶崇磬。
他点头。
“哦……专机哦……那也就是说,打个电话就好了是吗?”屹湘问。
叶崇磬唇角一动,看着她对着自己笑了。
“那就只好麻烦叶先生再打个电话,取消航班了。”屹湘慢条斯理的说。她声音里带着初初睡醒时候特有的一点点暗哑。让叶崇磬想起不久前,打给她那个电话,她也是迷迷糊糊的……她好像,睡眠质量不是很好……听着她接下来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玩的不尽兴而归呢?”
屹湘眼看着陈太脸上由微笑至惊喜,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心知这一趟古丈,早就是去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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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她看着叶崇磬帮她们将行李包放到后备箱、陈太主动的坐到了Jeep的后座上、留了前排座给她的时候,她也只是开玩笑说,早知如此,何苦来跑这一趟,直接从吉首去古丈倒还便利些,难不成来凤凰,就是为了受一场惊吓的?
陈太爽朗的笑着,看着远去的古城,心情很好。
茶场正副场长的大Jeep先后超过了叶崇磬的这辆,保持着合适的车距在前面领航。叶崇磬则将车开的颇为慢悠。
过不久,陈太便睡着了。
叶崇磬车子开的更慢一些。山路很险,窄窄的,错车的时候,那股冲击力使得车身往往飘一下。
“害怕的话,也闭上眼睡一觉。”他说。天色渐暗。此时路的另一侧,是悬崖,车子行其间,跟挂在峭壁上似的。
屹湘说:“不怕,倒是饿了。车上有吃的嘛?”
“没有。”叶崇磬只看前方。
屹湘看看车内,可不是,这车子里,干净的跟叶崇磬这个人似的,好像生怕一点儿赘物,就有损了男性气质似的。只除了后视镜上挂的一个彩结,垂着碎碎的布条。她问:“这是什么?”
“茶场土家族人送的。说是可以辟邪。这条山路很险。他们相信神力可以保佑我。”叶崇磬开了车前灯,照亮路途。
密密的林子遮蔽了仅有的光似的,此时车子开进山去,越往里走便越暗。像钻进了黑洞一般。
天又下起了雨。
屹湘看着雨刷不停的摆动,刚刚将雨滴刮到一边,前挡风玻璃又迅速的被蒙上了一层硕大的雨滴,再次遮蔽了视线……进了山,温度开始降低。
叶崇磬提醒屹湘穿上外套,“山里冷。”他看看后面,“叫醒阿姨吧……我羽绒服口袋里有糖果。”
屹湘回身摇醒陈太。又从叶崇磬座椅背后取下他的羽绒服,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把软糖来。
“给茶场小孩子带的。”叶崇磬说。
屹湘递给陈太两颗,默不做声的剥开糖,橘子口味的,柔软,绵甜,带着尖细的酸,从舌尖扩散开来……远远的,看到了一点点的灯光,前面的两辆车子先停了下来。
“咱们得换车了。”叶崇磬也停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