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外。
步云卿看了一眼停在一旁的马车及马车前面负责驱车的杨谨天,转身看了一眼站在自己的身旁的某位爷,略有些不解的问道:“爷,就我们二人么?”
楚琏澈朝她点了点头率先踏上了马车,然后看着仍旧站在原地的人微弓着身子伸手了右手。
看着突然伸到自己面前的右手,步云卿愣了一瞬,最后缓缓的将自己的柔荑伸了过去,附在了那只宽厚的手掌上。
马车内,楚琏澈靠着软垫闭目养神,一室的沉寂让步云卿觉得有些无趣,当无意间瞧见搁放在一角的书卷后心里面一松,伸手取了一本便靠着雕花窗棂不紧不慢的翻阅着。
而当她沉静在书卷中时原本闭目养神的某位爷却突然睁开了那双深邃的眼眸,但是转瞬之间又再次阖上了,仿佛刚才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错觉。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因着前往涵雲寺有些许的路程,他怕她一路上会无聊,是以临出门前他专程吩咐常叔备了一些杂记供她解乏。
马车一路不知行了多久,步云卿缓缓从杂记里收回视线,伸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脖颈。
就在这个时候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吁”,紧接着滚动的车轴便缓缓地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吧。”
楚琏澈抚了抚略有些褶皱的衣摆,然后先行下了马车。
望着掀帘而出的人步云卿紧跟着钻了出去,然后扶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掌下了车,当看见眼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的场景,不由得叹了一声。
看着身旁女子眼眸中划过的一抹流光溢彩,楚琏澈嘴角处悄无声息的勾勒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然而当看见那摩肩接踵的人流后剑眉又下意识轻蹙,朝杨瑾天使了个眼神。
步云卿垂首看着紧紧包裹着自己柔荑的大掌,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温热以及因常年习武而磨出的厚茧,看着某人不动声色的以自己的身子替自己隔开旁边走动的人群,一丝别样的感觉划过她的心头。
其实,有的时候某位爷还是比较懂得怜惜人了……
“洛城牡丹,最属这‘涵雲寺’后院的最美最盛,是以”看着眼带不解的人儿,楚琏澈出言解释了一句。
当楚琏澈和步云卿一行人入寺后便有一名小僧侣匆匆走了上前,领着他们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对此步云卿脸上虽划过一抹好奇,但却也并未多问,只是静静的紧随其后。
“公子要的东西已经备好在禅房了。”待将楚琏澈一行人领到禅房前后,小僧侣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而看着推门而入的人,步云卿终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爷,你不是说要赏花吗?”那不是该往牡丹最盛的地方去嘛,为何还要进禅房?
“不急,一大清早出府还未用过早膳,所以我让人备了些斋食,我们先用点,稍后再去看那牡丹。”
富贵拔等伦,百花侈首拜芳尘。画栏绣幄围红玉,云锦霞棠踏翠裀。
天上有香能盖世,国中无色可为邻。名花也自难培植,合费天公万斛春。
饶是在现代她也未曾见过如此盛况,姚黄、魏紫、洛阳春、潜溪绯、鹤翎红、胭脂红,璎珞宝珠……还有许多是她不认识的。
一旁,楚琏澈自然是很乐意的充当着解说之人,身后,杨谨天看着携手漫步前行的二人,唇边皆浮现出一抹欣慰。
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如此般配的一对了。
原本她以为赏完牡丹一行人就要回府了,但却没想到这一逛就是整整一日。
望着华灯笼罩下的颀长身影,步云卿竟有些晃了神,对于今儿个某位爷的兴致她着实是费解。
“公子,给夫人买只珠钗吧。”
看着摆放在摊子上面的首饰,楚琏澈侧身看了一眼女子头上的发饰,走了过去。
只见楚琏澈在摊位上瞧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最后落在一只通身翠绿,上嵌有同色珠花,下坠同色流苏的玉钗上。
手指轻柔的挑起女子散落在耳际的一缕青丝,右手一挽,然后甚是满意的看着那摇曳的翠绿色流苏。
由始至终步云卿都呆呆的愣在原地,任由某位爷选了玉钗然后佩戴在自己的头上,最后紧握着自己的柔荑往繁华处走去。
身后,杨谨天掏了一小锭银子交付到摊主的手中,然后迈步静静的跟了上去。
待一行人回到侯府后已是明月高挂,不得不说,一天逛下来真的挺累的,梳洗过后步云卿姿态惬意枕着鸳鸯枕,白皙嫩滑的手指握着楚琏澈送给她的那只玉钗。
回想起一回到侯府那个男人便行色匆匆的随顾晨风而去,她心里面不禁升起了一份疑惑,何事竟如何慌张?
待将事情处理完后已是深夜了,楚琏澈神色略带着几分疲惫的回到了漓苑,看着屋内留下的一盏灯盏,心中一丝暖意萦绕,然而当凝视着烛光映照下的熟睡容颜,一丝愁绪却爬上了眉梢。
万事已俱备,明日他便要率“琏字营”动身前往西恒边境了。
这一去怕是要有好长一段时日见不到这张萦绕心头的容颜了。
晚风拂过,夹杂着男子一声极轻的叹息,而睡梦中的女子似梦到了什么扑朔的羽睫动了动,嘤咛了一声,但随后又复陷入了沉睡。
楚琏澈看着慌乱缩回的手,薄唇处划过了一丝苦笑,曾几何时,一向不惧一切的他竟这般害怕一名女子,且这名女子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当艳阳透过半开的窗扉映入室内的时候,榻上的女子终于有了声响,伴随着一声嘤咛那双眼眸缓缓地睁开了,倒映着那一抹清澈如水,璀璨如辰。
“竹儿……”
念儿本是习武之人,是以当察觉到室内的声响时便掀开珠帘走了进去,看着已经起身的女子柔声道了句,“适才常总管来唤竹儿姐姐,竹儿姐姐跟着一起过去了。”
说话之际念儿已经取了一件茶色抹胸裙给她套上,步云卿适时
的抬起手臂,然后一阵银铃般的清脆声音悠悠响起。
当看见套在右手腕上的那只银镯时步云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震惊,难道说是自己刚睡醒眼花了?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睁大了双眼,但是那只银镯却依旧紧紧地套在她的右手腕上。
念儿有些不解的看着先是震惊,后是怀疑,到最后又是一脸激动的女子。
“姑娘,怎么了?”
良久后,沉浸在狂喜之中的步云卿这才回过神来,下一刻在念儿的困惑中朝着屋外快步跑去。
正巧赶上刚回来的竹儿看着与自己擦身而过身影,声音急切的唤了句,“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女子渐渐远去的身影,以及空气中几不可闻的清浅笑意。
“常叔,可有看见侯爷?”
她寻遍了整个侯府包括书房,但还是没有看见那抹墨影,就连平日里总是跟随在他身后的杨谨天和顾晨风两人也没了踪影,奇怪,难道是出府办事去了?
正要答话的常清无意间瞥见了步云卿腕间的银镯,清矍的容颜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
看来主子已经作出决定了……
“回夫人,二爷今早已领兵前往西恒了。”说着常清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这是二爷临走前让老奴转交给夫人的。”
他领兵前往西恒了?是了,当初他与慕容鹰有过协议答应助慕容鹰夺取西恒皇位,只是为什么早不离开晚不离开,偏偏要在自己真正确定他便是自己梦境中人无疑的时候离开。
若说容颜相似可能只是一种巧合,但是这带着自己穿越到这个陌生国度的银镯却又经楚琏澈之手回到自己的手中,这种种事实便只能表明一点,那就是楚琏澈真真切切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老奴先去忙了,夫人有事便着下人来唤老奴好了。”
步云卿微点了点头,待常清人影走远后方低头看着手中紧握的书信折回了漓苑。
信中简简单单的几行字,但是步云卿却看了一遍又一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 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抚摸着手腕上的银镯,一抹清浅明媚的笑意缓缓地浮现于步云卿嘴角。
而另一边,浩浩汤汤的军队训练有素的朝着前面行进,风吹的云幡猎猎作响,上面书写着一个大大的“琏”字,带着几分张扬和狂放。
楚琏澈率领着一骑当前,身上的墨色蟠龙盔甲随风肆意张扬,突然一声轻喝,胯下坐骑烈焰绝尘而去。
这情之一字,果真是半点触碰不得!
这才刚分别,他脑子里便满满被那张时而温婉柔情,时而刁钻古怪,时而娇俏动人,又时而傲骨嶙嶙的容颜。
看来为今之计便只有尽快解决掉西恒那边的事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