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佑何曾不知道这只是迟双双的安慰,邬瞳和季天凌两人也走了进来,季天凌拍了拍季天佑的肩膀,平时嘻哈的他此刻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吗?季天凌突然皱眉想了想,下意识地看了眼迟双双,迟双双却对他轻轻的摇头。
季天凌却觉得既然墨姐已经去了,那所谓的证据完全就没有用了,为什么还不能说?可是此刻悲伤和别离笼罩在整个病房里,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思考这些。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陪陪她。”季天佑突然坐在了萧雨墨的旁边,头也不回地说道,他欠了她太多,包括一份只会让她等待却没有回报给她的感情。
“好。”邬瞳拉着季天凌走了出去,而迟双双看了一眼季天佑也咬了咬唇跟着出去了。
季天佑把那块白布打开,曾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人儿此刻每一寸肌肤都是凉的彻底,人走茶凉的滋味儿他此刻终于明白了,这个凉字到底有多凉。
“你怎么能这样不打招呼的就走了。”她是想让他愧疚一辈子么。
“小墨。”季天佑突然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浅浅的吻落在上面,随着一滴滚烫的泪水。
心里缠绕昨天一天一夜的难受的感觉似乎突然解脱,原来这样才可以不难受,那么他宁愿难受一辈子,至少人活着,还能有个念想,如今什么都没了。
邬瞳几人等在医院外面,各自怀着沉重的心情,却总有一股诡异的气氛弥漫在空气里,邬瞳能感觉得到,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
其实只要她此时多注意一下迟双双便能知晓这莫名其妙而格格不入的气氛从何而来,正当几人沉默不语时候,一阵脚步声让几人同时看向了一个方向。
还没等邬瞳反应过来,迟双双突然站起身来朝那个中年妇女走去,清亮的声音却没有带一丝刚刚在病房里的沙哑哽咽,着实让邬瞳此刻听的有些不舒服。
迟双双唤了一声,“妈。”随即便挽住了那个中年妇女的胳膊。
原来是迟双双她们的妈妈,季天凌自然是见过的,看到邬瞳竟然站在那儿发呆,急忙偷偷扯了扯邬瞳的手,朝那中年妇女道:“阿姨好。”
邬瞳反应过来也跟着鞠了个躬,叫了句“阿姨”。
季天凌却皱了皱眉,心里在想不应该叫妈吗?和迟双双对视了一眼,迟双双却将目光慌乱的移到别处,不敢再看季天凌。
邬瞳自然没有发现两人的小动作,却是萧母在邬瞳抬头看清楚她的面容后,目光猛的一震,但很快便恢复了平常。
“妈……”迟双双叫了一句,萧母只轻轻点了一下头,随即便往病房里走去,不一会儿,季天佑便出来了,直接走到邬瞳面前,用一种邬瞳看不懂的眼神扫了她几眼,邬瞳一个人尴尬的站在那儿,因为此刻,季天凌看她的眼神也一样的奇怪。
很快,季天佑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对邬瞳
道:“我们走吧。”
“伯母说你们下午就要带小墨回美国了,葬礼我就不去参加了,帮我带些小墨最爱的花儿。”季天佑看着迟双双说道,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能说的疼痛。
看的迟双双却是心里一颤,点头应道:“我会的。”
“走吧。”季天佑突然拉起邬瞳的手,往医院外面走去。季天凌倒没有跟上来,他此刻也许应该留给他们一些单独的时间,有些话儿季天佑比他更适合说。
“天凌。”迟双双突然叫住了季天凌。
“嗯?”季天凌不解地看着迟双双,似乎不明白她还能有什么事儿来找自己。
迟双双突然又掉起了眼泪,“天凌,我姐姐已经去了,我不想再有人提起五年前的事情,让她好好安息,昨天的事情你不要对任何人说了好吗?这件事……毕竟不光彩,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件关于姐姐不好的事情了。”
季天凌心里沉了沉,虽然他从来不相信墨姐会杀人,尽管二哥去了他也很难过,甚至整个季家除了他们兄弟俩都对萧雨墨恨之入骨,但他都不相信,自然也觉得迟双双的话在情在理,立马同意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迟双双低头应了一声,仍旧轻轻的啜泣着,眼中本来燃起的杀气一瞬间便没了,既然季天凌能答应这件事不再提,那当然再好不过了,怎么说他到底也是季哥哥的弟弟。
“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墨姐的葬礼?你们关系那么好!”邬瞳跟在季天佑的身后,心里在听完季天佑说过的话后始终不能平静,或者说她根本想不通这件完全不合乎情理的事情,她心里知道,墨姐在天之灵一定是希望季天佑去的,难道仅仅是因为在国外吗?现在飞机票几个小时的事情,就算公司再忙,比得过这件事儿吗?
“瞳瞳,你别管我的事儿。”季天佑此刻的心情也很不好,听到邬瞳几近质问的口气,心里压抑的情绪似乎一下子便要爆发出来了,但他仍然在克制。
可是邬瞳并不知道也没有发觉,仍然自顾自地往枪口上傻傻地撞了上去,一把甩开季天佑的手,“你太没心肝了,从前我只以为你这个人只是单纯的毒舌,你家境优越所以不把我这样平凡的小人物放在眼里,哪怕那次我被绑架你就那样把我一个人扔在大马路上,深更半夜还害得你亲弟弟差点死在别人手上,我都从来没有觉得你是有多坏,只当你什么都不知道,个性高傲而已,可是你现在连你初恋七年的女朋友的葬礼都不去,你还是人吗!”
邬瞳为萧雨墨不值得,也许同是女人,她才能看得出来萧雨墨的心里并没有真正的放下过季天佑。
这一段话彻底把季天佑激怒了,季天佑指着邬瞳喊道:“是,我没有心。”突然甩袖而去,车子直接开走了。
邬瞳站在旁边不知所措,而季天凌早已远远的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急忙跑到邬瞳身边来,邬瞳果真克制不住心里的情绪,在病房里已经在极力
压制住内心的难受,借着季天佑给她的委屈此刻正好全部爆发了出来,一把扑进了季天凌的怀里便开始大声哭起来。
季天凌讨厌所有女人的眼泪,却独独是邬瞳的眼泪让他心疼而不知所措。
“瞳瞳。”季天凌一边拍着邬瞳的背,一边安慰道:“你别哭了,我哥就是这个脾气。”
“他就是没良心!没良心!”邬瞳开始锤着季天凌的胸膛来解气,她不懂为什么季天佑还能理直气壮地来凶她。
季天凌默默承受着邬瞳的所有发泄,衣服已经被邬瞳的眼泪给浸透了,感觉到邬瞳似乎已经有几分平复的状态,才又开始说道:“其实你说他说的也有些重了,他肯定也很想去的,只是因为二哥的死给季家和萧伯母的关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邬瞳抽了抽鼻子从季天凌怀里抽出身子,泪眼婆娑地看着季天凌,道:“真的吗?”
季天凌点了点头,“真的,当年的事情真的太乱,二哥的死直接指向了墨姐,准确来说,是我爸爸将墨姐送进了监狱,而萧伯母当年很生气也很难过,虽然我们我和我哥始终不相信是墨姐害死了二哥。”
“为什么?”邬瞳实在想不通,“你们都不信不能帮墨姐说好话吗?你们的爸爸就这么狠心?”
季天凌摇了摇头,不知心里压着什么情绪,叹了口气,道:“二哥是死在墨姐床上的,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当时还在念高中呢,只是逃课回来竟然看到房子外面停着救护车还有警车,后来……本来墨姐不用进监狱的,也不知道是为了我爸被气进医院自责还是什么,自己主动认罪了,不过在律师的强力辩解下,才只判了五年牢狱。”
“你二哥死在墨姐床上?”邬瞳不自觉的重复道,怪不得萧雨墨和季天佑在和她说当年的事情的时候,始终都有所保留,原来背后的话竟然听上去如此不堪,但她心里仍然不会相信,就像季天凌说的一样,他们从来都不信,而萧雨墨如今人已经去了,也许当年的事情再也没有人能说清楚了吧。
“这件事别在我哥面前提……他……”季天凌嘱咐道,这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一个梗,似乎没人愿意主动拿开,而提及一次,都是抽丝剥茧般的疼痛。
“我知道,你放心吧。”邬瞳这点道理自然明白,心也突然释怀了,毕竟心里的那阵情绪终于找到突破口一下子涌了出来,邬瞳看了眼季天凌已经湿透的肩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回去换衣服吧。”
季天凌见邬瞳笑了心突然放松下来,“不生气了?”手指轻轻勾了勾邬瞳的一巴。
这轻轻可是季天佑平常对她做的动作,此刻换成了季天凌,邬瞳竟然觉得有几分生涩而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不生气了。”
两人快要离开的时候,几乎同时抬头看了眼医院,再回首,眸子里又是一片沉重。
人的一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离别才会学会珍惜身边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