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总督大人,快退吧,刘策的主力大军都压过来了,我们不可能挡的住啊……”邬思道苦苦劝道。
“不,本督还有几十万大军,刘策不过区区万余铁骑,如何抵挡不住!”
这一刻,姜泽如同斗败的公鸡,撕心裂肺的怒吼着,誓要凭借庞大的人数优势殊死一搏。
然而,毕竟几十万大军,在这种通讯基本靠喊的年代,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消息全部传递到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加上骑兵的威慑力根本不是这些临时拼凑,缺乏磨合的各省官兵能抵御的。
一名骑兵也许三五人就能阻挡下来,十名骑兵百十人也能挡下来,但过千过万数量的骑兵就绝对不是靠人数就能阻挡的,需要为将者在军中的威望和士兵团结一致,有着必死信念的支撑才可以。
可巫山镇大营的各路官兵有这样的魄力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轰~”
“噌噌噌……”
近百辆战车在空旷的平原上疾驰途中一字排开,带起漫天黄沙向远东联军席卷而至,震耳欲聋的卷镰转动让所有人头皮一阵发麻。
在战车后方,刘策的近卫铁骑和哥舒憾的一千乌族骑兵奔腾疾驰,再之后就是杨开山的一万五大军徐徐而近。
虽然杨开山所部的骑兵多是半吊子的“龙骑兵”,马上作战能力实在堪忧,可随军列阵跟进的能力还是戳戳有余……
“我们会死的~”
“天哪,我的腿动不了了……”
“帮帮我,我不想死……”
金戈铁马的呼啸声让列阵与最前几列的远东联军士兵双腿是不停打颤,脸上表情一片煞白,早已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血勇之气……
轰鸣的铁蹄敲打在地面上发出激烈的震晃,如同地动山摇一般让人心胆俱裂。
当铁甲战车从黄沙之中现出狰狞的真容霎那……
“跑……”
前列镇守的士兵二话不说,齐齐转身挤开身后的同伴,飞速向后方跑去。
这玩意儿是血肉之躯能抵御的住么?开什么玩笑!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难怪后阵的各营要跑路,敢情那些流言是真的!把我们留在这里给他们断后?不干了!
一时间,最前些几大军阵瞬时乱做一团,不顾一切的四散而逃,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冀州军铁骑。
恐惧是会传染的,前军的异动很快感染到了其他军阵,不明所以的士兵见此,也纷纷转身跑路,不多时,整个旷野上到处都是远东联军前线士兵不顾一切窜逃的身影,就连负责督军的卫队也跟着一起窜逃起来。
“完了……”
在轩台上用窥镜目睹前方数里外军阵混乱的这一幕,姜泽无力的瘫倒在地。
这种时候自己军中只要有一处异动,就会很快传遍整个大营,姜泽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砰~”
“噗呲~”
“啊~救我……”
两百辆铁甲战车带着无尽的怒火狠狠的撞入已经开始溃散的军阵之中,车轮碾压躯体,战马撞翻将士的一幕幕残酷而又现实的呈现在整个战场之上。
凄厉的嘶喊声,无助的求饶声,恐惧的呐喊声,交织成一片绝望的乐章,回荡在这炽热的夏季。
战车碾压过后,汹涌的骑兵如排山倒海一般拍来,刘策、哥舒憾两军结阵并行,手中兵锋直指远东联军,开始残忍的收割战车过后,散乱不堪的残军……
“呼~噗呲~”
刘策手中长槊一挑,尖锐的矛刃直接从一名正在逃跑的远东士兵身后贯穿,在战马加速疾驰之下,那名士兵被拖在地上活活磨出了十几步,最后和一名同伴相撞之后,才脱离了长槊的折磨,陷入永远的沉沦。
抽槊回身之际,不顾四溅的血花迷了自己一脸,刘策又是一击横扫,右侧两名正在疯狂逃窜的士兵当即从后颈处散现一抹血痕喷溅……
疾驰的马蹄震耳欲聋,凡是刘策策马驰骋而过的地方,竟是一片血流漂杵,所过之处尽是残肢断臂,宛若置身地狱一般……
现在刘策,神色是异常的平静,平静的让人看不出任何感情,唯有眼中压抑的杀意却随着厮杀的开始,愈发的浓厚起来。
“喝~给老子死~”
紧随刘策左右的韦巅,身上的铁甲早已被敌人的血水浸透,但见他一声暴喝,手中双铁戟狠狠戳入迎面一名远东军士兵的胸膛,然后猛的一抬,在那士兵极度恐惧和痛苦之中,双臂一展,登时被撕扯成了两半……
韦巅那种残忍的虐杀手段更是深深的刺激了那些慌不择路的远东士兵,凡是他策马经过的地方,士兵纷纷避开,宁可死在其他骑兵铁蹄之下,也不要在这野兽手中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在铁甲战车和骑兵相互配合之下,巫山镇的远东联军大营,终于全线崩溃了……
凡是肉眼所见,尽是士兵凄厉的惨嗥回荡,数十万大军疯狂的拥挤,开始向后方拼命的跑去,为了求取生机,士兵之间不惜自相残杀,无数倒地的同僚被蜂拥的士卒践踏而殁。
“这……这……”
姜泽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次雄心壮志的豪赌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让他简直难以接受。
这时他才感到深深的后悔,自己还是太操之过急,归根结底自己没有认清远东的局势,以为姜家在这里依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事实上,姜家确实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只是这话语权是属于姜浔的,而姜泽一到,没有和各路世家有过密切的合作关系,也没有重新划分利益,更没有了解远东各路官军的实力,便开始想要对刘策展开一波绝杀收复整个远东全境回到姜家手中,导致世家无法理解自己意图,其失败的结果也是必然的。
而且这一战,除了彻底与刘策翻脸再无握手言和的可能外,自己在远东也是绝对无法再呆下去了,此举擅启兵戈的情况无疑是连同士庶一并得罪了,而且整个远东也可能就此丢失,怕是江南苏州府都回不去了,姜家那些老家伙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回想起姜浔临行前对自己所言那句“不要把一手好牌打烂”,姜泽这才体会到自己这位兄长的良苦用心,如果刘策真的那么好对付,又何须会一直任由他在远东发展势力呢?
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姜泽在感到懊恼的同时,开始筹划起自己的退路来。
“总督大人,快走吧,再晚,刘策大军就要杀过来了……”
身边的邬思道拉着姜泽冲下轩台,赶忙向大营外跑去,现在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而姜泽面带忧色,跟着邬思道混入了乱做一团的大军之中。
“你,过来,把衣甲脱下来……”
两人好不容易挤开乱军人群,来到帐外的时候,邬思道忙将一名亲兵唤住,让他脱下衣甲……
等那士兵将衣甲卸下后,邬思道又对姜泽说道:“总督大人,快快换上这套士卒衣装,你身上的衣甲实在太过显眼了……”
姜泽闻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望着那套普普通通的军服,顿时眉头一凝,沉声问道:“你让本督身穿小卒的衣物?本督自小到大,可从未穿过庶民的衣服!”
邬思道脸色一抽,忙对姜泽说道:“总督大人,此一时彼一时,若你被刘策的大军追上了,那该如何是好?还是速速换上掩人耳目,再晚可就迟了~”
“唉~”
姜泽叹了口气,摇摇头,只能无奈的脱下自己的衣物,换上了亲兵的甲胄,立刻混入乱军之中夺路而逃……
“杀啊~”
就在姜泽离开不久,吕肃的铁甲战车杀入了中军大营,营地瞬间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只见吕肃喝住战车,行车厢上一跃而下,大步跳到轩台上一刀砍断了那面“姜”字大旗,而后大吼一声:“弃械投降者免死!”
正在四下乱窜的远东军士兵闻言,如蒙大赦,立刻丢下手中兵器,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头顶,哭喊着回道:“愿降,我等愿降……”
“唏律律……”
就在中军大营士兵投降不久,刘策、哥舒憾就浑身浴血,带兵策马冲入了大营。
刘策扫视了一圈遍地跪伏投降的身影,沉声对前来行礼的吕肃问了一句:有看到姜泽的身影么?”
吕肃闻言回道:“启禀军督大人,还需要仔细甄别方能确认其身份……”
刘策闻言,闭目沉思一阵,随后对身后近卫军士兵吼道:“全军听令,随本军督继续追击,活捉姜泽!”
“活捉姜泽!”
“活捉姜泽!”
“活捉姜泽!”
两千近卫军齐齐呐喊一声后,再次紧随刘策向大营之外冲杀出去。
此刻混在乱军中的姜泽、邬思道等人为了掩人耳目,连随身座骑都不敢骑,只能徒步逃窜,本以为刘策占据了中阵可以歇上一歇,不想身后再次响起了那令人胆颤心惊的铁蹄轰鸣声,只能咬牙继续向前跑去……
“生擒姜泽,免尔等之罪!赏金万两~良田千顷~”
策与马背上的刘策冲乱军丛中一声大喝,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不少本来正在逃窜的远东乱军闻听刘策这句话,立刻开始向四周姜泽的身影寻去……
邬思道在听到刘策这番话后,忙停下脚步从地上捡起一把黄土抹在姜泽脸上对他说道:“总督大人,你再乔装打扮一下,你这样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
姜泽感受着嘴里鼻孔里那呛人的黄土灰,刚想质问邬思道,听他这么说,立刻经自己的头发搞乱,如同恶鬼一般。
等确认自己应该不会被人认出后,邬思道拉着姜泽边跑边说道:“总督大人,现在远东是呆不下去了,
各地世家和百姓都恨不得将我们抽筋拔骨,刘策更是恨不得将我们除之而后快,还是另寻他处吧……”
姜泽说道:“立刻去渤江边吧,那里还有我的心腹在,他会带着我们出海暂时前往岭州避难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