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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依先生的意思,怎么样的条件才能让军督府满意呢?”
姚仲眉头紧蹙,发现这名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很不简单。
诸葛稚摇着羽扇说道:“哎呀,姚谏史,在下不过一名小小的参谋司司务,军督府的一切自然有军督大人做主,
不过,既然姚谏史提出交易条件,在下倒是可以给你一些个人建议,若能谈拢,我想军督大人会仔细考虑借朝廷税费的事……”
正在饮茶的董文舒一听,当即放下已经喝空的茶盏,起身对诸葛稚和姚仲二人说道:“荒谬!这朝廷大事,岂能跟市井商贩一般讨价还价?老臣相信汉陵侯是忠君体国的栋梁贤才,
目前朝廷有困难,汉陵侯定会慷慨解囊,以解朝廷燃眉之急的,是这样么,汉陵侯?”
董文舒这话等于是给了刘策一顶高帽戴,给他造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说到底也是想“白嫖”一把而已。
不过,显然他的如意算盘注定只会沦为笑柄,周围军督府的官吏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董文舒,就连谢阳都觉得刘策是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而乖乖把钱交出来。
刘策闻言,指尖轻敲几下桌面,转头对秦墨说道:“秦太农,我们军督府眼下有多少财政结余?”
秦墨闻言,欠身说道:“回禀军督大人,属下昨日刚收到税务司和财政司送来的报备文册,除开远东各项开支,截止目前为止,我军督府只余二百四十二万两银子。”
刘策点点头,对姚仲和董文舒说道:“几位大人,你们也听到了吧?我军督府现在府内银钱也不多,怕是爱莫能助,实在不行,这二百万两你们先拿回去给朝廷应应急?
至于剩下的,你们就另外再想办法吧,毕竟,二百万两已经不少了不是么?”
“二百万?你在开什么玩笑!”
姚仲和董文舒心下一阵肺腑,如果你真的只有二百万银子的话,那我们这趟远东可算是白跑了。
何况他们也早听说军督府消灭呼兰人占据东部草原,从这群胡人地方获得了一笔天文数字的财富,还有占据总督府后,内中的府库会少么?
现在居然说只有二百万两,还不如直接拒绝来的爽快。
姚仲正待再说,却听秦墨又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怕是这二百万两也无法让几位大人带走,工务(工匠司整改)部已经定下今年的各项计划指标,
五月之前要投入至少三百万两银子去修建流州各处驰道,这账面还有六十万的赤字需要填补啊……”
得了,姚仲算是看明白了,这秦墨和刘策是一唱一和,别说那一亿两,就算那二百万两也压根不想拿出来让自个儿带走,顿时让自己陷入了尴尬境地。
刘策叹了口气对姚仲说道:“姚谏史,你也看到了,本军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心却无力,几位大人还是歇息几日,等二月天气暖和些就早些回京城吧……”
董文舒只觉得自己喉咙里卡了只苍蝇,异常恶心难受,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嘀咕道:“什么驰道要三百万两银子?哪有这么贵的?”
不想这话刚好被秦墨听到,与是对他拱手说道:“董大学士,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修路不单是要石土成本,还有招募的工匠需要支付薪水,
食宿设施也得备齐,万一有个意外受伤殉职什么的也得补偿大笔抚恤金,七七八八算下来,三百万银子已经很拮据了……”
董文舒听完秦墨的话,轻声嘀咕说道:“这是招工匠修路,还是请个大爷?哪有这么大谱的?”
秦墨闻言说道:“董大人学士,孟公曾言,民贵为天,修路卖的是体力和技术活,我等身为地方官吏自然要善待百姓,只有百姓有了保障,才会真心实意的把活干好,你说是么?”
董文舒不发一言的回到椅子上,自顾自提过茶几上的茶壶,往茶盏内倒落一杯茶,摇晃着喝了起来。
倒是姚仲,在深思熟虑后,直接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无论如何还请您想想办法,念在皇上决议要扫清朝堂弊端的份上,务必能帮朝廷筹措这笔银钱……”
刘策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诸葛稚明白了刘策的意思,主动对开口姚仲说道:“姚谏史,如今军督府也没多余的银子,又能如何帮你呢?”
姚仲刚要张口,一直不说话的谢阳当即提议道:“问远东百姓收一笔税不就行了呗,这远东亿万百姓,一人一两也足够了,又不多……”
诸葛稚眉头一皱,摇着扇子,对姚仲故作吃惊地问道:“敢问姚谏史,这位说话的人是谁?”
姚仲瞥了一眼谢阳,对诸葛稚说道:“此乃当朝太傅谢阳谢大人。”
诸葛稚当即对谢阳欠身行了一礼说道:“原来是谢太傅,失敬失敬,方才听谢太傅所言,让远东亿万百姓每人上缴一两白银?敢问谢太傅,你这太傅的位置是如何得来的?”
谢阳滚动了一下喉结说道:“自是太上皇在朝时所封,先生何故有此一问?”
诸葛稚轻摇几下羽扇,摇了摇头:“唉……堂堂太傅大人,居然会说出这种小儿之语,当真是令人不耻,看样子太傅大人是不常在民间走动,一点都没体会到百姓的苦楚啊……”
诸葛稚一番嘲讽的话,让谢阳是如坐针毡,就连董文舒也是白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丢人现眼了。
姚仲觉得还是直接把话挑明的痛快,索性拱手对诸葛稚说道:“诸葛司务,你就索性把条件说出来吧,如何才肯出手相帮朝廷一臂之力?”
诸葛稚微微一笑,随即命人将一面挂有大周地图的屏风移了过来。
姚仲、董文舒、谢阳齐齐望去,顿时双眼发直,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仔细看去。
但见这幅大周地图包涵了整个大周北方区域,从远东七省至神都,都概括在了地图之中一目了然,甚至比皇室所用地图都要精细的多。
诸葛稚走到屏风前,取过一条教鞭,在远东雁云关外各地虚画了一个圈,缓缓说道:“隶元、甘州、黔州、隶阳、涿州、上陵、靖泰、河源,
只要朝廷能答应将这八省之地代理总权交由军督府名下,这一亿白银,我想军督大人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替几位天使大人凑出来……”
“你说什么?”
姚仲三人闻言睁大眼睛,不约而同的齐声吼道。
诸葛稚这番话等于是将整个大周渭河以北的地区全部要了去,见过狮子大开口的,你这已经不能用狮子来形容了,完全就是天龙张口,吞噬天地了。
姚仲愤怒地说道:“诸葛司务莫要说笑,这断无可行!”
“是么?”诸葛稚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在下也就爱莫能助了,我军督府的银子也不是凭空刮来的,
每一分每一厘皆是百姓的血汗钱,岂能随意说给就给,百姓知道了也会颇有微词啊……”
姚仲嘴角抽搐了一下,望着诸葛稚那成竹在胸的模样,拳头捏的是青筋暴起。
“诸葛司务,这北方八省,都是各大世家的势力范围,就算我同意,那些世家也不会答应的,这样岂不是要让朝廷跟世家翻脸么?”姚仲说道。
诸葛稚回道:“既然新君励志要变革朝政,那世家这道坎是必须要过的,你觉得世家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利益受损而无动于衷?这点根本不是问题……”
姚仲继续说道:“就算朝廷答应北方八省都让军督府总理政务,想必那些世家也不会答应的……”
诸葛稚一扬羽扇,轻笑着说道:“这点就不用几位大人费心,只要你们同意八省之地由军督府代为管理军政就成,剩下的就由我军督府自行处置……”
姚仲沉默片刻,仔细望着屏风上的偌大一片疆土,心中依旧犹豫不决。
诸葛稚见此,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姚谏史,你又何必纠结呢?眼下这北方八省,朝廷的势力根本就无能力涉足,
何况上陵裴家独占河源、靖泰、上陵以及涿州四省,同样威胁着京畿重地,这时候你不觉得让远东的势力卷进去,就可以让裴家转移视线,
减少一分新政的阻力么?新政普及是需要足够的时间,如果实力不济,四面树敌的话,新政很大结果就是失败收场,
好好考虑一下吧,至少眼下,你们还有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还有一股可以帮朝廷的势力存在……”
姚仲仔细考虑着诸葛稚的话,觉得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一下子让刘策获得这么多土地,他还是内心有些恐惧的。
刘策现在已经控制了远东全境,早已成为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再让他活得北方七省,那他的实力又会膨胀到什么地步?姚仲实在不敢去想……
可如果不答应的话,也确如诸葛稚所言,不但得不到一分银子,新政也会四面树敌,朝廷极有可能会再次迁徙奔亡,要么就是恢复旧制,毫无任何改变。
思前想后,一时也无法抉择,与是姚仲起身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此事事关重大,现在无法答复与您,不如缓些时日可好?”
刘策点头说道:“可以,本军督给你们足够的时间考虑,这些时日就且在城里住下,本军督正好要出趟远门,
等本军督处理完手头的公务再回来听你们的答复,几个月时间应该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