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性

在夜渐离的记忆中,神偷一直都是很霸气很潇洒的样子,当终于看到神偷的这一天时,忽然间感觉到那些仅是想象之中的事情,眼前这人实在是没有一点霸气、也没有一点潇洒之态可言。

眼前这人的形象着实让他大跌眼镜,借着月光不难看出那一脸的谄媚之色,以及那满眼的忐忑,这根本就一贼眉鼠眼,怎么可能会是神偷?

天下无双的神偷就是这样一副样子?

夜色深沉,月光愈来愈清幽,月华洒下万千银芒,就好象情人的手在抚摸着身体般,是那样的温柔,是那样的令人着迷。

安阳镇只是夜渐离行程中的一处小地方,天明的时候,他已收拾行李继续前行,目的地直指苏州程!

一路上,虽是疾走,但对于两个身负绝佳轻功的人来说,一样不过是踏春赏花般,神偷自是全身心愉悦,夜渐离固然有焦灼之心,却也深知神偷说的不错。

“少爷你再急,速度已然不能增快,何不放松下身心?”

说也奇怪,听了神偷这明显带着撺掇的话语,夜渐离确实感觉到了身体的放松,并且随着几日的奔走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的飘忽,似乎那迷茫着的第六层竟有些松动了。

也许神偷是个坏坏的好人!

子夜时分,奔走了几天的两人终于是来到了苏州城城门外,此时的苏州城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护城河里的水轻轻地晃动着月姑娘的俏脸,然而月姑娘的俏脸在水中却是散了又重组、散了又重组。

站在城门紧闭的苏州城外,夜渐离看着那古老的城墙,就似回到了刚到金陵城时般,城墙上那经受过战乱的斑驳痕迹是永不消灭的印记,有它便给了人一种灵魂深处的震撼。

神偷似是个永远也闲不住的人,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个闲不住地人,不然也不会去做一个神偷了,做一个专与恶霸豪门土绅强盗作对的神偷。

神偷清楚的感觉到此时的感觉太诡异了、太寂静了,这让他这一个经常遭受追杀的人感到极度的不适应,他却只能挠了挠头,道:“少爷,我们不进去吗?”

夜渐离也自城墙上那些斑驳而沧桑的印记中醒了过来,道:“怎么进?”

“城门紧闭,城墙高达十丈,城墙上还会有士兵值班,你怎么进去?”

神偷嘿嘿一笑,知道这是夜渐离在考验自己,却是不紧不慢地自腰间抽出一根绳索来,又从随身的包袱中摸索出一个三角铁钩,用绳索的一边将三角铁钩紧紧地绑住,还用力地拉了拉,然后跑到离城墙两丈远的地方,回过头朝着夜渐离龌龊的一笑,然后便旋转起铁钩,整个人气沉丹田,紧接着自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地嘶吼。

“喝!”

铁钩已斜上冲天而起,绳索也脱手而出,“叮”的一声,铁钩已钩住了城墙上的城墩,而绳索的尾部离地还有五六丈远,夜渐离饶有兴趣地看着神偷,在想这五六丈的距离它该怎么上去。

神偷自信一笑,轻轻地走到城墙根下,提神运气,双手贴上墙壁,整个人如一只壁虎般贴在城墙上,在夜渐离地注视下,开始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向那绳索的尾部接近。

这类壁虎功很简单,却不容易,这需要的是极大的耐心,夜渐离自问自己没有这种恒心毅力,所以能够见到有人用壁虎功,也是一大快

事。

壁虎功虽然慢,但却最安全,除非是你运气太背,就绝不会被发现你的行踪。

一刻钟过后,神偷终于抓住了绳索,有了绳索的神偷,才是真正的神偷,绳索在手,便似鱼儿得到了水般,神偷的速度开始加快,很快,快得没有丝毫声音,只几息之间,神偷已翻上了城墙。四周看了看后,对夜渐离打了个安全的手势,便示意夜渐离快上来。

夜渐离不再停留,整个人疾速奔行起来,临城墙根一丈远时,夜渐离那洁白身形已拔地而起,当身子上升到三丈高的时候,突然回身一蹬城墙,整个人开始快速的旋转上升,毫不费力的便抓住了绳索,轻松地上了城墙,直让神偷的下巴惊掉了一地。

半晌神偷才咕囔出一句:“少爷你不去做神偷实在是太可惜了!”

对于神偷的一番惋惜加捶胸顿足之色,夜渐离自然是一笑置之,然后便错过神偷郁闷的身子开始快速下了城墙,随意认准一条街后开始狂奔起来,让神偷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发力追赶,终于在神偷追赶地气喘吁吁快要被甩得见不着人影的时候,夜渐离停下了身形。

神偷赶紧提起一口气,快速奔到夜渐离的身旁,正要破口大骂时却被夜渐离捂住了嘴巴,退回了巷子里。

夜渐离刚放下手,神偷就迫不及待地埋怨起来:“少爷你太不厚道了,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夜渐离一声冷哼,道:“既然知道我是少爷,还这么没大没笑的?”

神偷搔了搔头,腆着脸笑道:“这不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疑嘛!”

随即话锋一转,贼兮兮地道:“少爷刚才有什么发现?”

夜渐离道:“东方世家的宅院就在前面的大街上!”

神偷惊愕,随即惊喜道:“这不是少爷你要来的地方吗?怎么刚才跟做贼似的?”

夜渐离狠狠瞪了神偷一眼,道:“本性就是本性,看什么事都能联想到那方面去!”

夜渐离直接无视神偷那无辜的表情,道:“我来到苏州的消息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神偷恍然大悟,道:“原来少爷你是想偷——啊,不,是想悄悄地进去啊!”

对于神偷那改不掉的习性夜渐离压根就没想过他能象妓女从良一样。所以只能无奈的去无视他。

夜渐离道:“夜家遭此巨变,世家的称号多半也会不保,所以凡是夜家中人,还是不要被过早发现为好!”

神偷点了点头,也正经了起来,正色道:“这倒不错,后梁会这次可谓是耗费了大本钱,结果虽然损失严重,却还是成功了;在这时候,凡是夜家的子弟传人都会是他们虐杀的对象!”

夜渐离道:“不错,虽然我不惧,奈何蚁多、独象难撑!”

自神偷那里拿来一张人皮面具、与神偷约好怎么见面后,再不理神偷的大叫心痛,夜渐离已快速融入了夜色中,消失在神偷的视线里。

神偷咕囔道:“等人等人,难道不知等待最让人难受吗?”

神偷叹了口气,继续道:“唉,也罢,去趟趟浑水也还是挺刺激的!”

夜渐离地身形不可谓不快,快得很快,快到难以以目相窥,当你在注意这里的时候,他却已经冲出了数丈远,然后在目光转到另一个地方,他已如雄狮般跃起,跃上了房顶,一个翻身就已落到了一处大院子里

,落地时无声无息,夜渐离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觉得神偷除了思想有问题外,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夜渐离目光又变得深邃空洞了起来,喃喃道:“父亲,我回来了!”

作为武林中的四大世家之一,这座院子实在是太大了,夜渐离有些头疼,不过幸好还知道该怎么去找。

大富人家的宅院自然是很大的,主人住在东厢房,代表着东道主;其家眷则在西厢房,与东厢房遥相呼应,意为共为一体;仆人则住在北院;客人当然得住南院。

把这些一一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后,夜渐离的身形已经闪动,转过一道拱形通道后,便到了南院,南院也很大,这又得发时间去寻找。

约莫一刻钟后,夜渐离已停留在一间房子面前,房门上书翠竹阁,通体红漆衬绿字,别有一番生机之态。

阁里依稀有灯火闪烁,一道萧索的背影投射在窗纸上,背影正在低头沉思,时而还有着一声声的愁叹,不知何时,夜渐离已双目泪水盈眶。

——这就是我的父亲夜城!

——已近甲子之年的父亲本该颐养天年,这会儿却饱受失家失败之痛、思儿之苦!

——可是又该不该将两位哥哥的事告诉父亲?

双目凝成的泪滴“滴答”一声打在了房门前的青石板上,屋里的人已惊觉,夺门而出时却不见任何人影。

夜城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最近太心焦,导致出现了幻觉吧!房门再次关闭时,夜渐离已自房梁上跃了下来,没有一丝声音,悄无声息得深深地看了一眼房门,再不犹豫,转身就走,不一会儿,已融入了夜色中。

当他再次出现时,神偷骇了一跳,他终于更深切的知道了他的少爷的厉害,少爷出现时双目有些泛红,借着客栈里微弱的灯光,少爷那双眸子里所带的铮铮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就似在冰天雪地里被当头浇了几盆冷水般,让他从头寒到脚。

神偷有些忐忑,他并不知道刚才夜渐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道:“少爷,你……你没事吧?”

夜渐离漠然,道:“没事。”

神偷道:“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夜渐离道:“睡觉。”

神偷道:“睡觉?”

夜渐离道:“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去干大事。”

神偷道:“干大事?”

夜渐离道:“杀人!”

神偷道:“杀人?”

夜渐离道:“暗杀,后梁会!”

神偷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终于震惊了,尽管他已被夜渐离的话弄得迷糊不已,但这最后一句话却让他清楚地知道夜渐离不是在开玩笑。

夜渐离已睡下,倒头便睡,一睡就沉;神偷却还没有睡,说实话,暗杀后梁会的人确实很刺激,但也很危险,他不否认他喜欢刺激,但他真的不想对上号称江湖上最有财力最具能力的后梁会,那将会是一场残酷地猎杀战,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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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已经决定跟着夜渐离了,所以他没有后悔的余地,尽管夜渐离并没有露出他非去不可的意思,但他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神偷,是见不得光的,与那些杀手区别并无太大;神偷再次看了看已沉睡过去的夜渐离,看了看夜渐离那对英气的剑眉,神偷再不犹豫,和衣便睡,一睡就沉……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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