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谢罪?对呀,现在银枪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按照誓言我的确应该自杀谢罪啊!只是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的事,自己心里却很是不甘呢?田金林突然之间心乱了,高傲的他再也不复与敌人对战、与夜渐离刚开始对话时的冷静了,他狼狈的低下头去,他狼狈的用双臂抱紧了头,他狼狈的掩饰自己眼神中的那一丝丝不甘,他突然狼狈的发现:他在这个柳叶门的高手面前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更可悲的是,这个高手的语气似乎有一种魔力般让自己陷入他设好的陷井里,可他却无法自拔,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陷入那无尽的痛苦深渊里,却又灵魂极为清明,他看着自己在深渊里拼命挣扎,自己却无能为力,眼见着:深渊中的自己慢慢地慢慢地陷入漩涡中,先是胸膛没入漩涡,然后是脖颈,是下巴、是嘴、是鼻子,这时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快窒息了,可是他仍然只能看着自己的眼睛继续下沉,再是额头、头发,最后是自己头顶的青布方巾……
“啊……”
终于,田金林崩溃了,他发出一声悠长胜似野兽的大叫;他的头颅高高的仰起,他抱着头的双手十指开始用力的向下抓,甚至向下滑到了脸上,那并不长的指甲却在脸上刮上了十道血痕,渗出的一丝丝血丝似要在整个脸庞勾勒出一个魔鬼般的样子。
“哇……”终于,因为情急之下的瞬间精神失控让他在重伤时胸中的淤血给吐了出来,顿时,原本亚麻色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小块暗红色。这时的田金林已经平静了下来,他也终于明白了这个柳叶门的高手的用意,不过,他也实在不明白枪已经不在了自己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此时他已经迷惘了,所以他要得到答案,而知道这个答案的便是这位高手:“在下田金林,谢过公子救命之恩,只是就这样憋屈的死去,在下心里实在不甘,还望公子指点迷津!”由于大伤元气,但这番话依然掷地有声。
从开始到现在,夜渐离只是现在田金林的面前,从始至终都没有扶他起来,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直到田金林说出这句话后,夜渐离才轻轻一叹,一丝鲜血已是溢出嘴角,原来夜渐离前些日子就在与南宫长风的交手中受了伤,虽然已是痊愈了近半,却在救这青年时强运先天罡气时遭受了反噬,前晚受的伤再次复发了。毕竟要想在气势上压倒青衣汉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感觉到了喉头中的一丝腥甜,就在田金林的注视下,夜渐离缓缓从怀里拿出一块手绢轻轻地慢慢地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嘴角的血丝,又缓缓地放进了怀里才悠然的看着田金林道:“既然现在心有不甘,为何当初说放手便放手?”
田金林沉默了,眼中的失望之色愈来愈浓,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也没有答案。这本就是很矛盾的一件事情。
夜渐离看着田金林的脸色逐渐变灰变暗,终是忍不住道:“誓言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改不懂吗?”
夜渐离刚一开口,田金林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之色,待听完后,却只是茫然的摇了摇头,眼中的热情飞快地褪去。
看着田金林的脸色再次变暗,夜渐离只得继续道:“你的誓言是[枪在人在、枪失人亡],那么,你可知道你爹为何要你守护那柄银枪?”
“我知道,那是因为这柄银枪绝不能落在他人的手里!”田金林脑中灵光一闪,隐隐觉得好象抓住了什么,却又在瞬间消失了,只得再次将求助的目光望向夜渐离。
看着田金林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夜渐离也悄悄地在心里舒了口气,心道:这感化人的事还真是难办得很呐!见这田金林一副渴求之色,夜渐离继续循循道:“若是这杆银枪落在了别人的手
里,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么?田金林微微一顿,接道:“这杆银枪是用天山陨铁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锤炼煅造,再浸泡在天山万年冰池中三七二十一天方才铸造成功,其锋利程度在当世之中所知的名剑利器中绝对排得上前十,若是落在了别人的手里必将荼毒武林在武林掀出滔天风波。”一说到家传银枪,田金林如竹筒倒豆子般细数而出。
夜渐离心中却是越听越来劲,爷爷的,这么一把好枪我居然把它随脚踢给了别人,我真是笨蛋啊。夜渐离心中直欲抽自己几耳刮子。压制住了心里的念头,夜渐离继续问道:“那么,你若自杀了,这杆银枪会不会随你而去?”
田金林缓缓地摇了摇头。
“既然它不会跟着你去,它跟在另一个主人身边必定会荼毒武林,一场杀孽再所难免,这个结果是谁造成的?”
“是我,是我的轻生换来了一场杀孽!”田金林面露痛苦之色,显然是不愿意别人因自己而死。这时,脑中再次灵光闪过,田金林瞬间就抓住了,讶然道:“丢枪是因为我,杀孽也是因为我,没有了这杆银枪便少了一庄杀孽,公子的意思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夜渐离淡淡道:“你若还是不能明白我的意思,那我也真是白救你了!”
果真如此!田金林突然道:“那我该怎样才能找到这韩益德?”
夜渐离突然一眼扫过田金林,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森然目光顿时让田金林如坠冰窖。夜渐离玩味道:“韩益德么?恐怕这枪是不会在他手上了,他只是替人办事而已!”
“公子说的是|后梁会|?”田金林突然道。
夜渐离缓缓点了点头,看着田金林的双眼中也柔和了一些:看来这个田家公子也并不是很差劲嘛,只要好好地敲打敲打,日后定有大作为。
而田金林这会儿却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机智让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公子将自己造就成了|银枪杀神|,当然这是后话,暂不细表!
|后梁会|的强大绝不是自己一人能抗衡的,纵然其中的力量并不十分凝聚,然而,蚂蚁始终比不过大象的,哪怕这大象已经病态斑斑了,所谓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正是如此。既然自己一人不足以成事,且这位救命恩人身手着实了得,尤其是其背后还有个柳叶门,自己何不跟随他?想到便做是任何一个江湖人的惯习,田金林自然也不例外。
只见他快速的爬了起来,虽然身上所受的内伤也在这一下被牵动的生疼,但他却只是嘴角扯了扯。依然毕恭毕敬地对着夜渐离一礼道:“田某虽然不才,但是揍狼打虎的本事还是有的,还望公子能允许在下从此随侍在公子身边,鞍前马后万死难辞!也算是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吧!”
夜渐离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涌出一团红酝来,却是笑着道:“恐怕目的不只这一个吧?”
田金林看着夜渐离面带笑意却是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得咬了咬牙抱拳道:“公子此言确实如此,我为报公子相救之恩是真,为找回银枪也是真,毕竟|后梁会|的实力确实很庞大!同时,田某已是孤身一人,留在公子身边也算是有了安歇之处吧!”一口气说完了这些,田金林心中已是不抱任何希望了,他已经做好了浪迹天涯追寻银枪的打算了。
岂料夜渐离却抬手拍了拍田金林的肩膀真诚地道:“田兄的秉性果然真实,说实话,小弟也是看中了田兄的这番气节才出身相救的。既然,田兄此番有难,小弟实在不忍拒绝,可就要委屈田兄了,至于这跟随之事还望田兄莫再提了,小弟此番与你相随便是!”
岂知这看似文雅的田金林却是有着一
个倔脾气:“公子这是看不起田某么?不说别的,公子有危难的时候,田某这皮糙肉厚的胸膛一定可以为公子挡上几刀的!”说完还用力的顿了顿身子。
“既然话已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小弟还拒绝的话,便是故作姿态了,如此,便委屈田兄了。”夜渐离这时再不推迟,而是爽快的答应了,但是他的心里却明白的很:自己不仅接了一个助手,更接了一个天大的摊子,而且还是个破破烂烂的摊子……
虽然此行失去了那杆银枪,但却得了一个臂助,也算是赚到了吧!夜渐离心中缓缓转着念头,见此行收获已是颇丰,便起了回转之意。见田金林这会儿已经摆正了自己的姿态——正规的护卫。便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向来路走去,而田金林看了看空地上的铁匣子,却还是蹒跚着去捡了起来,抱在怀里这才跟在夜渐离的后面也缓缓地步出林地。那距离一直是两步,一直是,这点分寸田金林把握的很好。如此看来,这位“少帮主”并不是那中骄奢淫欲的绣花枕头。
由于两人俱是有伤在身,回到悦来客栈时已是日落西山了。刚已进门,眼尖的小二就发现了夜渐离,又看见了跟在夜渐离后面两步的田金林,小二使劲揉了揉眼睛待到仔细看时仍然只是那后面之人跟着夜渐离。记得先是林清再又是这位公子,虽然这位公子现在是邋遢了点,但瞧他那背,挺得多直,绝对不是普通之人,也不知道以后夜公子出去后再带回来的又会是谁?虽然小二心中疑惑,但却还是面带笑意的迎了上去——这是老板娘教的,还是进了悦来客栈的人,皆要笑脸相迎!
小二刚一走进,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夜渐离挥手制止了,看着田金林慢慢道:“先给这位公子安排一间上房,然后再给这位公子找位上好的郎中来!”说完给小二手里塞了锭银子。
小二手中有了银子,顿时笑得更真实了,也不等夜渐离催促,便屁颠皮颠地扶着田金林去安排去了。
夜渐离扫了扫客栈内,见众多食客依旧吃着喝着谈着笑着,对他夜渐离根本没看在眼里。其实任谁看到夜渐离也不会放在眼里:此时的夜渐离面色过于苍白,身材瘦削,着实很容易让人误解成经常出入青楼的败家公子,毕竟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位酷似败家子的公子就是武林四大世家之首的少主人!
见众人脸上并无异色,而林清也不在这儿,很可能是回房参透去了,毕竟破了心魔,林清的武功也是时候更上一层楼了!夜渐离便上了楼梯慢慢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打开房门,微微一扫视;夜渐离立即便发现:房间里有人来过,待看到泣血宝剑依然华丽丽地挂在窗幔上,夜渐离便知道了这进过自己房间的是熟人,毕竟那把华丽的泣血剑的诱惑可不是那么容易抵挡的!
被褥被弄过——虽然被叠整齐了,但是也仅仅是有那么点整齐而已。书桌上的书被动过——书的摆放位置不同了。难道是姜韵那黄毛丫头来过自己的房间?夜渐离看了看被褥又看了看书桌上的书,便甩了甩头向书桌走去,收拾收拾间,刚拿起一本《大姜国史》来甩了甩,却从其中落下了一张纸笺来。
眼看着纸笺就要落地了,夜渐离的左手却是凌空一吸,纸笺便已到了手上:坏人,坏蛋,我有事情走了,你答应过我的可要记住哦,下次见面时我会说出要求来的。哼,你心里别想着耍赖,你要是个男人大丈夫,就绝对不会食言的!坏人,要照顾好自己哦,我可不想一个病汉来陪着本小姐!……姜韵。
说实话,刚刚夜渐离心中还真有个耍赖的打算,不过现在肯定没有了:因为他是男子汉大丈夫……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