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悠从唐仲家中出来,绕道去李阿婆家中瞧了老周头,又陪着李阿婆说了会儿话,将孙大姑娘记挂她的事情说了,李阿婆自老周头意外摔伤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此时瞧起来是有老又憔悴。陈悠见了心疼,可又不知如何安慰她。
起身,挨着李阿婆坐下,将头靠在李阿婆的肩上,环着李阿婆的腰,“阿婆,你若是这么熬下去,阿公瞧着也不忍心的,阿公心疼你,可阿公刚醒来不久,不管什么病症,这心态最是重要,阿婆,你可要打起精神来。”
李阿婆也明白陈悠这是在劝慰她,遂点点头,“你说的阿婆都知晓,可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难过,想着老头子前些日子还好手好脚的与我拌嘴,如今却只能瘫在床上,唉……”
陈悠只能紧紧地靠着李阿婆,希望将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递给她。
夕阳落山,陈悠家中刚吃了晚饭,如今秦长瑞想着去一趟华州,还想着一家人快些赚些银钱能置办个铺满,这到处都是使银子的地方,若是只靠着每逢县集去林远县摆药膳摊子是肯定不行。
之前唐仲也提议在县学门口摆摊,秦长瑞也觉得这法子能行。
于是一家人又临时决定第二日去县学门口摆药膳摊子。
一早去了林远县,在县学门口占了个好地儿,去孙大姑娘家中取了寄放的物什,陶氏与陈悠就忙活了起来。
因陶氏与陈悠两个都心疼阿梅阿杏两个小包子,所以今日她们并未来。
等到县学上早课的时辰快到了,门口的学子也多了起来,不过大都脚步匆匆进了县学,陈悠卖力吆喝了两句,虽有几个学子上来询问,但也只是匆匆付钱带了两个外带。
并且因着她们在县学门口喧哗,还被县学内的学监给警告了。
这一日。她们准备的这些药膳,竟然连三分之一都未卖出去,等县学中早课的铃声敲响,县学门前也变得门口罗雀。
盯着眼前冒着热气儿的药粥。陈悠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这里学子众多,不可能没有客源,她们的药膳虽在县集中热销了一把,可是在这些学子中却是籍籍无名的,得想个法子将这销路拓开才成。
陶氏同样有些丧气,不过在她眼里,她到底是个大人,真遇到事儿了,也不能都将失望摆在脸上。陶氏拿了个芸豆卷递给陈悠,“阿悠。吃一个吧,大早上的,你到现在还没吃朝食呢,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饿着。”
陈悠看了眼陶氏,接过芸豆卷。给她也拿了,笑道:“娘,反正今日的也买不掉了,我们便吃个饱吧!”
母女两在县学外头吃了朝食,商量着将摊子推到林远县街道上卖卖。
这头陈悠与陶氏刚走,那边张元礼就从县学里出来了,他满脸焦急的左右张望。根本就没了陈悠母女的影子,他懊悔的叹口气,才又回了县学中。
因着过了朝食的时辰,午饭的点儿又没到,这不上不下的,偶尔也只有零零星的几个食客。还是来尝鲜儿的,最后直到邻近午时了,药粥还有一半没卖掉,山药茯苓包子和芸豆卷剩下的少些。
母女两个无法,总不能在这卖一日。赶紧收拾洗刷了将物什送到孙大姑娘家的小院中。带着没卖掉的药膳家去了。
一家人便把这药膳做了晚饭,陶氏将今日的情况与秦长瑞说了,秦长瑞也未料想到生意会如此的惨淡。
赵烨磊在一旁静静听着,良久,张了张口,可瞥见陈悠不悦的眼神,就又将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秦长瑞将两人暗地的动作都瞧在眼里,并未训斥陈悠,而是直接对赵烨磊道:“阿磊有什么话就直说,阿悠与你开玩笑呢!”
赵烨磊愣了愣,瞥了陈悠一眼,这才将话给说了出来。
“若是我见着了有摊贩在县学门口大声吆喝售卖朝食,不管那食物有多诱人,我必也会不理,且还会将这种在县学外大肆喧哗的事情禀报学监。”
赵烨磊一句话却叫陈悠明白过来,直白说来就是,这群酸腐的读书人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愿意瞧小摊贩那种市井模样,认为她们在县学门口摆小摊是玷污了县学圣地。
找到症结,陈悠就有了应对的法子。
要想在县学中将药膳售卖出去,那必须得迎合县学里头学子的口味才行。
庄子不是说过,是故非以其所好笼之而可得者,无有也。
那她便投其所好!
秦长瑞夫妇以前都是上流社会的人,赵烨磊这话一说出来,立马也领悟过来。
读书人讲究典雅二字,虽然他们物质资源匮乏,但胜在还有一身学问,这不是最容易搞定学子嘛!
“孩子她娘,你们明日便先不去摆摊了,我们明日准备些东西,后日再去尝试一番。”秦长瑞话带自信,就连陈悠也好奇起她到底想到了什么法子。
晚上,秦长瑞询问了陶氏他们卖的哪些类的药膳。陶氏一一与他细说了。
秦长瑞点点头,道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就出门了,陈悠今日无事,在家中侍弄了菜园子,又给阿梅阿杏讲了个广谱草药的医理药理,进家门时,瞧见赵烨磊抱着陈怀敏在东屋的地儿上用一只小树枝在教陈怀敏认字。
陈悠瞧了一眼,也就错身过去了。
陈悠刚走,赵烨磊就抬起来头,这些日子,他何尝看不出来,陈悠对他不喜,且还有些排斥他。
收拾了些草药,陈悠就去了唐仲家中,唐仲前两日还答应她教她一套行针的法子,恰好今日有空。
秦长瑞掐着午饭的点儿到了家中,将一个招帆放在了一家人面前。
陈悠好奇的瞧了秦长瑞一眼,“爹,这是什么?”
秦长瑞并不说破,并且还朝着陈悠神秘的一笑,“阿悠打开来瞧瞧?”
陈悠将招帆打开,上头遒劲有力的笔锋提了好几首诗。让人惊讶的是,每一首诗词描述的都是他们卖的一种药膳!
“爹,这是?”陈悠故意疑惑询问。
陶氏见丈夫又忍不住卖弄学问,笑着朝他白了一眼。
而站在陈悠身后不远处赵烨磊却是被招帆上的诗词一下子给迷住了!
秦长瑞本就是儒学大儒,写出的诗词自是不一般,赵烨磊虽激动,但也忍住并未问写这些药膳诗词的人是谁。
秦长瑞给陈悠解释了一番,陈悠又提议将每种药膳的名字都换成“文艺范儿”的,这第二日,她们又在县学门前摆摊,那招帆撑在一旁,果然引得了不少县学的学子来围观,陶氏又是个会说的,那些学子也未想到几种药膳也有这般的学问,纷纷都买了些。
她们今日未叫卖一声,做的药膳便卖的差不多了。
张元礼今日终于见到了陶氏母女,连忙到了她们摊前,朝着她们拱手行了一礼,这时早课已经开始,县学门前已没了人。
“陈家婶子,不知道阿磊如何了?”张元礼皱眉询问,自他那日回到县学就一直担心赵烨磊,他又不敢回李陈庄去陈悠家中寻找,一来怕暴露赵烨磊,二来怕给陈悠家中引来麻烦。
陶氏瞧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放心吧,赵烨磊一切都好!”
张元礼瞧着眼前这对母女对他都不热情,便明白是自己祖父当初诓骗了人家惹的事。
他厚着脸皮道:“陈家嫂子,不知我能不能去看看阿磊。”
“你若是想他被人发现,就尽管来吧!到时若是我们被举报进了衙门,你也别想落下。”陈悠愤愤道。
“张少爷,你没事了吧,那我们母女便离开了,我们还要赶着回村。”陶氏冷淡道。
说完挑着竹筐带着陈悠离开了,张元礼朝着陶氏和陈悠的背影行了一礼,眉头却是深锁了起来。
他一定要见见赵烨磊,直到确认了他的安全他才能放心。
大魏朝的户籍制度已趋于完善,每县都有丁帐,若是女子,或有可能不被造记在册,但是男丁却都要等级,且每十年造册一次,赵烨磊已是过了童生试的,在官府都是备下档案的。若是他以后还想要走仕途,这户籍却成为了一件大事!
就算是户籍的问题解决了,这童生试却也是要从新考过了。阿磊那般的喜欢读书,且他身子不好,不走仕途又能做什么?
张元礼自幼与赵烨磊交好,他家遭此大祸,自己作为多年好友还未帮上什么忙,现在他是满心担忧。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想方设法见赵烨磊一面,问问他今后的打算。
陈悠与陶氏回了家中,将今日的情况告诉了秦长瑞,阿梅阿杏也跟着高兴,只要有了稳定的客源,日后这药膳摊子便会越办与红火,等到了夏季,陈悠还准备卖些活血袪湿消暑汤。
这次,张大夫瞧着陶氏母女赚钱却是没法子了,陈悠做的那些简单药膳都是将药汁加入食物中,张大夫即便是眼红,也不能将这药膳方子里加了何种草药多少分量给琢磨出来,所以也就只有在边上看着干瞪眼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