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笃定啊。”李绝心自嘲一笑:“如今的陆大人,至纯至性,倒真和我年轻时有些相像。罢了,我也信你的眼光和判断,既然你说对方不可能如此,那不如将你们的事情好好说一说,我看看能不能从中帮你分析分析。”可悲可叹啊,男人在爱上女人的时候,真是什么聪明才智都白搭,如同当初的自己一般。
和夏清语的过往说来话长。陆云逍简单讲了两人荒岛求生的经过,着重讲述了回到大陈后的种种情况。李绝心起先还是漫不经心的听着,但慢慢地,神色也郑重起来。直到陆云逍讲完,他细长的剑眉已经几乎皱到了一起,一边思索一边轻轻啜着茶水。
“陆大人,这么说,前一天你和夏娘子还在谈论成婚之事,第二日她就变卦了对吗?然后她的丫头和你说,是因为你府里下人对她出言嘲讽?”
“没错,就是这样。”
李绝心摇头一笑:“这不可能。听你所述,夏娘子并非那受不得冷言冷语之人,何况对方不过是你府里一个下人,她是何等胸襟气度?怎会和一个下人斤斤计较?再者说。你们国公府规矩森严,下人们训练有素,即便背地里对夏娘子多有不满,不过是嚼嚼舌头罢了,又怎敢当面对一个将来有可能成为当家主母的女人冷嘲热讽?是嫌命太长了吗?还是疯了?”
“对啊。”陆云逍一拍大腿:“我就说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果然李大人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可若不是因为这个,那清语怎么会突然反悔呢?”
李绝心慢慢放下茶杯,垂眼淡淡道:“刚才陆大人说,你的父母并不同意这门婚事对吧?”
陆云逍凛然一惊。连忙道:“李大人的意思是?此事乃我父母从中作梗?”
李绝心淡然道:“我并不知道事情具体的来龙去脉。不过就陆大人所说,以夏娘子的聪明和气度,能够让她毁诺背信放弃所爱的人。除了陆大人的父母,怕是别人未必有这个本事呢。”
“可是清语一直都知道我父母亲反对。我们说好了要一同面对,扭转他们的印象,她怎么会突然又因为此事反悔呢?”
陆云逍茫然了,却见李绝心吐出一口气,悠悠道:“这不过是你们的美好想法罢了,若是陆大人的父母铁了心要破坏,又知道从陆大人这里很难着手,那自然就会将矛头对准夏娘子。无论如何。她一个弱女子,看上去也比陆大人好对付多了,不是吗?”
陆云逍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猛然站起身就要冲出门去,却听李绝心在后面喊住他道:“陆大人去哪里?”
“我去找清语,我一定要问清楚。”陆云逍丢下一句话,正要再举步,就听李绝心在身后轻声道:“陆大人果然是关心则乱了。若是能同你明言,夏娘子又怎会毁诺背信,避而不见呢?甚至还让丫头编了个谎来安定你的心。你现在去问她也没有用的,她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和你恩断义绝。”
“那我要怎么办?”陆云逍一听。这话有道理啊,因急忙又折回身道:“李大人,你是旁观者清,还望为我指点迷津。”
“这事儿,需从你父母身边的人下手。”李绝心看了他一眼:“尤其是令堂。我想,令尊贵为国公爷,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意,应该也不会自降身份去难为一个弱女子。”
陆云逍想了想母亲的性格和对夏清语的厌恶,越发觉着李绝心说的有道理。于是他拍了拍李绝心的肩头。郑重道:“李大人,多谢。改日我请你吃饭,地点随便你选。”话音落。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李绝心看着面前荡漾着茶沫儿的茶水,好半晌才哭笑不得摇头道:“这是怎么说的?原本是要套他的话,却不想他跑得倒快。到头来他的问题解决了,我什么话没套到。这是何苦来?难道我稀罕你那一顿饭吗?”
虽如此说,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将茶钱付了,心事重重回了府中。
“可儿,你老实同我讲,太太对清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为什么一天之间,清语就似变了个人?”
书房里,陆云逍紧盯着可儿的眼睛,沉声一字一字问道。话音未落,就见可儿猛然跪下,一个劲儿摇头道:“世子,奴婢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跪下做什么?”陆云逍眼中杀机一闪,盯着可儿恶狠狠道:“我这些日子心情很不好,一直憋着一团火。你大概知道我的性子,觉着在我这里抵赖,自有太太来救你。不错,你是太太得用的丫头,论理,我这为人子的不该对母亲的奴婢无礼。不过我告诉你,如今我没有耐心,倒是满腹杀心,若是你不吐口,我控制不住冲动,说不定你就香消玉殒了。你只是丫头而已,母亲再喜欢你,总不成让我这个儿子抵命。可儿,你想好了,确定不肯说吗?”
陆云逍杀气腾腾的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丫头,他不得不撂下狠话,叶夫人去了二太太院子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他必须在短时间内撬开可儿的嘴,明白事情的原委。
“世子,真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可儿话不等说完,便猛地尖叫一声,小丫头看着近在咫尺对准了咽喉的剑尖,不禁花容失色,哭叫着道:“爷,奴婢不敢说,奴婢说了,太太也不会放过奴婢的。”
“你说,这书房里的人早都被我谴出去了,只要我不告诉太太,太太就不会知道你在这屋里说的每一句话。”陆云逍循循善诱,接着剑尖又往前送了送,冷声道:“若是你不说,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他眼中的杀机清清楚楚地显露出来,只吓得可儿魂飞魄散,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将那一日叶夫人前往夏清语宅子里的事复述了一遍。
“哐当”一声,陆云逍手中软剑掉落在地上,他的身子晃了晃,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失魂落魄道:“所以,是母亲去见清语,以死相逼,所以……所以清语才会不得已之下,答应她会和我一刀两断,是……是这样的吗?”
“是,就是这样的。”可儿哆哆嗦嗦的跪直了身子:“大奶奶说,与其……与其让爷夹在中间难做人,倒不如……倒不如让您恨她,她说,恨的滋味儿,比纠结无奈痛快。”既然已经说了,索性就多透露点情报。可儿心中一直爱慕着陆云逍,可她早已知道那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白日梦。但即便如此,她也希望能看到世子爷过得好,过得开心,哪怕这些快乐都不是自己给他的。大奶奶如今很好,爷又喜欢她,也许自己说了,爷能想出办法来,那就算死了,能够成全一对有情人,这也是积德的事吧?
陆云逍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都被抽了出去,他木然站了好半天,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丫头,于是轻轻抬起手挥了挥,喃喃道:“好了,你去吧,我不会将这话告诉太太的。”
“是,奴婢告退。”可儿往门外走去,到门口后又回头诚恳道:“爷,太太性格刚强,您就算要劝她回心转意,也要慢慢来。当日太太和我们说,若是夏娘子不答应她,她是真的会一头碰死在夏娘子面前的。爷,您一定别逼太太啊……”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陆云逍挥挥手,可儿满腹忧心,却无可奈何,只好依言退出。这里陆云逍扶着桌子,身上簌簌的发着抖,虽然是暑热之季,他却只觉着冰冷彻骨,比那个雪夜里听见那对口技艺人冒充夏清语说出那些绝情话还要冷。
“呵呵,不是清语反悔,是我的母亲,生我养我的娘亲……哈哈哈,她去以死相挟,她为了国公府的脸面,为了她心中幻想着的可怕未来,所以……所以她宁可用一条命做代价,让她的儿子和心爱的女人恩断义绝。哈哈哈……母亲不信我,她不信她儿子的话,她认定了清语不好,便是我求恳解释,她也不会信的。呵呵,我是不是该感谢她?感谢她这个时候还顾念母子之情,不肯来逼迫我,所以转而去逼迫清语,逼迫她承受背信弃义的痛苦,逼她先绝情……哈哈哈,我真的要感谢你啊娘亲……哈哈哈……”
陆云逍在房间中疯狂的大笑着,拿手捶着桌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然后他猛地揪住胸口,那里疼的如同虫钻鼠咬,任凭怎么他揪扯抓捏也不能缓解分毫。
“爷,爷您怎么了?”
朝云和暮云是看见可儿离去后才返回书房的,却不料一进门,便看见这令人惊恐的一幕。两个小厮飞奔到陆云逍面前,一把扶住他,大声叫道:“爷您别吓奴才啊,要哭……要哭就哭吧,别……别憋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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