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猛然间离魂,冲撞之感有如整个身躯冰裂一般的痛。单是眼睁睁的看着魂灵幻化的萤光一丝丝的飘散,感觉像是浸在水中岌岌可危的冰块,一点一点的融化,却不似在阳光下融化的那种温暖。身影越发接近透明,却又无能为力我便了然了。
拖拽了风声掠过三途河水,强烈的冲撞波及之感微有消减,宽阔不见边际的水面上烟波飞速流转,暮然越发浓重,水声湍急渐清。
传闻三途河里的怨灵永远无法转生的痛苦和彻骨冰冷的河水使其对其它还有轮回希望的灵魂产生了妒忌。只要有灵魂落水,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其拉入河底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水鬼。
看来他目的很明确。我嗤笑,水气侵染瞬间沁染而上,入耳是一片呼号,一双双手臂无穷尽般挣扎探出,缠绕猎物,拍打着涡流波澜,是痛苦还是兴奋,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火焰幻光渐息,幻化片片凋却飘散的红莲花瓣,伴着被掀飞天幕的忘川水落下,填入地上那些塌陷碎裂的参差不齐的焦土沟壑中,点点蓥华崩碎,升腾遣散,壮观之景引人神思无言。
被红莲托至半空的朱雀神君,此刻随红莲残余幻光飘飞而下,虽未说些什么,面色却显现出些许惨淡,锁着眉自顾望向那身形绽若红莲的嫣儿。
魂体血肉本就为幻像,即便如此,这样的腥红残片还是让人不忍入目。加上那一双在一瞬间巨大痛苦的侵袭下扭曲般竭力睁大的空洞眸眼,以及忘川水落下沾染其中营造的仿若泪光。便是神也不由挫了目光向着天宇怅怅吐了口气。
倒是受了炼魔之术的蓝雨,就在她身旁,隔着这具生命气息全无的幻尸数步之遥,单膝跪倒在地上。凌乱的喘息着,十指狠狠嵌入焦土之下,不知在与什么样的极度痛苦做着挣扎。额上青筋具已爆出,涔涔汗水于雨水混在一起湿了衣衫,目光越发模糊空灵,莫名还有些温热的液体从中滴落没入泥土。
出奇的望着那滴落的莹润液体,他猛然怔忪。抿得发白的唇间沉沉挤出含糊不清的话语,“······恨·····谑······肆······”他整个身体不住颤抖,幽蓝的火烟如月华轻烟般笼罩起他。
“离洛。”编与监同时将狠狠扼着声音的手从嘴畔移开,试探性的轻声唤了他的名字。完全不见反应。
“炼魔之术······”朱雀沉吟,韵着怒色,骇人的气息肆意蔓延,气场的压迫让人猛然呼吸一窒,心悸不已。他却霍然转头瞥向青龙,“这个女孩存有冰寒之力,还有用处,你懂得。”
“哼,出手这样没轻没重,都烂成这样了你还要我修复,耍我啊?!”仿佛不为气场所动,青龙兀自吊儿郎当的抱怨,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没心没肺,不会审时度势的主。但也正是这样的一阵轻松劲,反而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好像他真的是成竹在胸才会有这样的表现的,毕竟怎么说都算是位神君,实力应该不是吹的。
于是他就真的反手隔空提了那么个情状可怖的“破娃娃”,昂首45°仰望天空,轻声道:“风巽,千叶飞花!”
眨眼之间,他傲立焦土之上青光大盛,一个奇异的,不同于朱雀的图腾幻光而画扩展蔓延。
众人屏声观望,却见其中灵光随一阵和煦微风延展而上,丝丝缠绕勾勒竟如一颗树。流转的风摩挲过枝叶,如流转的季节,比人类生命还要绵长的时光,淡淡的浅浅的舒卷。窸窣的光点,散出微濛的光晕打着旋飘散。
温和让人沉湎。而一袭碧色衣衫的青龙浅浅的笑着,享受般闭合了双眼,仰首任微风拂面,舒卷了发丝衣衫。整个人为一层淡淡的新绿光华所笼罩起,仿佛与这般祥和宁静融为一体。飘浮而起,反手凌空丢了嫣儿在一端枝桠之上,他亦踏了另一端枝桠,信手接住一片碧叶折卷了抵在唇边,一首清韵悠长的曲子应运而生。
笛箫般悠悠的声响缭绕之处灵花齐放,添加了一树的灿烂。其中一朵便恰如其分的包裹了嫣儿。
树下众人置身音律看着漫天碧雨,心中莫名平静了不少,仿佛一切烦忧燥虑的事都已随叶落而去,就连为炼魔之术折磨的蓝雨都已沉沉的安睡过去,倏然一片落英飘落眉间都无所察觉。接下来一片一片馨香花瓣簇簇随叶落下,渐欲迷眼,便真如青龙所说的“千叶飞花”一般,美得让人悸动。
“这就是青龙的绝技吗?!”编像个孩子般的探手去接那些花瓣,接到的却是细碎的光沙,风一扬便又回归了花叶之间。她追望之余便见树上包裹嫣儿的花朵已然绽放,恢复如初的嫣儿身上笼罩着淡淡的灵光随花朵的散落飘然而下,恍若天女,不由赞叹。
带了仰慕的神色再去看另一端的青龙,也已然飞身跃下,广袖丝绦拖拽飘飞多少纤柔之美却不陨他眉间英气潇洒。
稳稳站定,他恰好落在朱雀近前,看着那家伙一脸漠然的问“怎样。”他自然而然的狡黠一笑,“你是在关心我?还是你的棋子?”
“哼。”绷着一张脸侧过头,朱雀万分不屑的丢下一句“你可能成全他人的心情,严重受伤吗?”说罢便果断走开了。
“啊——!我现在心灵很受伤啊!”石化般杵在原地,他再看自己招数散化,只觉是秋风瑟瑟。“喂!怎么说风巽·千叶飞花原本也是攻击性的招数,是以汲取对手的能量给予施术者自身的,现在我将其反过来以自身之力去治愈一个被你打的破烂成那样的人你竟然······”
“哼,可你的招数不也是兼备治愈吗。以位居四灵之首的青龙神君的实力来说,这点小消耗算得了什么?倘若真有什么不妥也免得青龙神君到处劈人,有百利而无一害,何须在意。”
“果然是小肚鸡肠······”幡然醒悟一般,他怔怔的吐出几个字后果断呕出一口鲜血,绝倒在地。
“看来这样重创我的缠灵,最重要的并不是间接伤害我,而是故意给青龙神君找麻烦以资报复,倒是我多心了。”幽幽隔了新一朵逆流漂浮而至的曼珠沙华我幻型而出。
“你!”果然不负料想,注意到我的一瞬间,岸边那些人以最为响亮的抽气声迎接了我。
“怎么,你不是应该身处冥河之渊了吗?”倒是朱雀神色够漠然肃穆,当然如果白虎在的话,另当别论。
“呵,我的炼魔之术还没有完成,况且······”平声应对,不由叫人想起方才······
那些湿漉肮脏的手臂即将缠绕住的时候蓦然凝滞不得行动,杀气震慑,那一袭尚且带着零星几点业火灼烧的暗黑身影从斜刺里蹿出,将我接住,勉强算是做到了一个使魔应作的事。
“之前你去了哪里,不需要做出解释吗?”浸在墨色玄冰散发出的镇心寒气中,我漠然相问。
“我不会失职。”同样是倨傲冷漠的回答,他了然自己应做之事,这样的使魔果然比之前的好上很多,不枉魔力耗费。
纵身跃回载满血色彼岸的孤舟,垂眼轻蔑的看着那些卑贱之物及涡流随着冻结它们的玄冰碎裂化为光屑消失,神形俱灭便是最好的证明。
眼下话至沉吟,观察他眸中果然闪过了一丝狠厉,我们的目的同而不和。
借助稍纵即逝的时机,操纵杀气混合了血红曼陀罗的香气四散蔓延,做成了最好的麻痹禁制,一时之间即便是远古上神的朱雀、青龙也休想有所行动!
幽灵般拖着接近透明的身影飘至岸上,只剩那个周身环绕着幽蓝火焰光华的家伙我未施以禁制。他猛然警醒,凌迅飞身便再次向我发动了袭击。
“呵,很好!”飘飞着闪躲开,我恰好飘至那个监与赤羽之间。反手隔空引了魔力便用最快的速度挪移向河边,不过辗影,他也已返身。
“你可知你应痛恨之人除我之外还有一人。”轻声言语,炼魔术的禁制刹那之间便封住了他的行动。像个傀儡,只能任由摆布。
满意的流转目光,这次我打量向那个学乖了不少的监,尽管是被禁制束缚才不得行动,但乖乖听话就是好的。作为奖励,可以微笑着说,“都说刀剑无眼,而他——那个你曾叫做离暝的人,就没有视物之力。尽管是经过主刀兵之灵的白虎神君修复的,历劫回神,了断了前尘,可他依旧没能恢复视力。相反的,你近乎被我毁去了全部感知,现在却完好如初的站在这里,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一双琥珀通透的眼睛就那样死死的瞪着我,甚至缱绻了水气也要保持深恶痛绝的狠厉,看来是知晓了答案。
“不错,尽管以治愈系能力著称的青龙神君救了你们,并且搁置于朱雀神君那倾洒了一地的,有回神修灵养身的灵物血露葡萄酿造的仙酒之中,但眸眼于人来说便是灵识关键所在之一,被魔气伤了又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完好。所以······有人在历劫消逝此生自我之前,给了你一份弥足珍贵的礼物。”我幽幽地说着,良好的保持着温柔笑容,尽管是恶魔的温柔。
而她则还是落下泪来,不能逃脱掌控、不能说出拒绝,只能聆听最不愿聆听的真相。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得上凄惨,索性自顾自己的言语,“他给了你最重要也是最好的礼物,可是你呢?你又给了他什么?除了神型险些幻灭的伤害,还有······”
终于,她的情绪足够突破禁止了,用尽全部力气狠狠一拳挥了过来。
“等的就是现在!为无边愤怒吞噬的意志,为无限懊悔支配的灵识,我给予你怜悯,指引你溃逃之路!蚀心术——炼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