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炼魔(肆)

悠悠忘川水,罪孽自倾覆。

静默站在岸边,望穿流年倒影,无风寂静。而他的衣袂却已飘飞,如这水面鼓起滔滔波澜一般。我感受得到,他的愤怒在燃烧,不断吞噬着他的理智,让他像一只发了狂了兽,灵力源源不断的倾泄出来,化作有形无质的幽蓝色浮火。这应该是他的挣扎,是高高在上的天神蓝雨,还是注定为人利用作弄的离洛,只需要一个指引便能分晓定局。

“我答应过你,要你认识的那个人回来你身边,作为公平的交易,你也该有所作为了。”淡漠言语,我头也不回的说与该说之人听闻。

入耳便是声声温婉呢喃,似是梦呓中的呼唤。“······离洛······离洛······”声声虽轻却足够他听清,身躯一震。

浅浅笑了,我俯身掬了一把忘川水,随手泼飞在他身上,解了他的禁制。静默的看着他如脱困的狂兽一般扑向另一边神情恍惚的人,攻击的凌厉促使水中景象一阵剧烈摇曳,便如他的神识般碎裂扭曲。

“看来你想起来自己是谁了,也明白了你那个所谓的兄长为什么会对你那般的关护,因为他心中有愧!让你生母惨死,使你沦为孤儿,从记事起便从未体会过母爱的便是他。这样的罪孽,即便他做得再多又能有何用?怎么能抹消?怎么能抹消你所承受的伤、怎么能抹消你心中的恨?况且他还隐瞒了你这样久,欺骗了你这样久。你最该痛恨之人······”把玩了指尖流转浮彩,我无心指引。奈何听者有心,嗔恨亦是心。

“离暝!”嘶声呼吼,浮火将两人狄卷了烧灼。他目眦欲裂,将为禁制所困的对手摁在地上,一手死死的扼着他的咽喉,另一只手便是韵了业火于拳毫不留情的向下砸去。每砸一拳就直弄得原本就碎裂沟壑的地面跟着一记震颤,沟壑丛生抖落焦土无数。

如此血腥景象我无心观望,反流转了目光望着水下那个可怜的媒介——监。看来她的气息已经开始散了,缕缕气泡缓缓上升,距离溺水已经不远了。可惜啊,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赤羽,你知道吗,若你变回离暝,其实还是有还击的理由的。”

雪下红梅,幼童眼中绯红褪尽,只恬淡的笑着,霍然昏厥栽倒雪中。

再睁开时入眼是相违已久的绫罗床帐。

浓烈的药苦味填满了整个房间,一大堆的丫鬟仆人个个身着着素装守在床边,看上去倒像是自己怎般了一样,让刚刚转醒的他着实吓了一个激灵。

“娘······”急急的想要寻找娘亲,他才一开口方觉喉中生痛,声音也喑哑的厉害。

倒是周围的那些下人,见他醒了顿时一片嘈杂忙乱。有的急着去唤大夫,有的则急着去禀报夫人,甚至还有些人要忙着去酬谢神明,总之整个房间里顿时炸开了锅一般。而身处这一片嘈杂声中他多少也听出了一些端倪。

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两夜,据说是在后院浓烟大作,引得在府中众多院落房间中找寻的人们过来时被发现倒在距火场不远处的雪地里的。发现时他瘦弱细小的身体已然热得烫人,就连后续被请来的大夫们都说恐怕是回天乏术了。

不过这些素装可不是为他准备的,这府中确实是死了人。那位大夫人被活活烧死在柴房之中,诡异奇特的是,这场大火化了屋顶积雪又加之有人扑水,却不曾熄灭半点火星,困在里面的人也不曾发出过半点挣扎呼号,就连想要冲进去救人的人都为这灼灼气浪远远推开了,就仿佛鬼使神差一般。一众家奴院公只得眼睁睁看着这火不依风性径自燃烧,一时三刻烧尽了整间柴房,之后自行熄灭,莫说烧焦尸首,就连一屋柴薪灰烬都无迹可寻。

一时间看傻了的人群中竟不知是谁传出了一句“这是天火啊!老天都看不下去她这般欺负原本的大夫人母子了!”结果刹那之间便惹得府中大乱,倒地瑟缩不起的、夺了路就要逃跑的、寻了夫人跪倒就不住磕头祈求原谅的不计其数。

而当一切都基本平息下来的时候,自己也刚好转醒了。此时自己的娘正在大堂衣冠灵柩之前与不肯善罢甘休前来寻衅滋事的高官周旋。

虽然不太懂,但自己娘的性情他还是清楚的,说是理论,恐怕又要于人欺负了!当即不由人纷说阻拦便夺了路出去,这一去又是一番血泪渲染。

正堂上,死了女儿的老头,一副老气横秋颐指气使惯了的样子如今似乎真的被悲恸消磨得沧桑了不少,不过却掩盖不住急欲杀人的疯狂。原本还在激烈争辩着什么的两人见到自己过来,一个正好噙了冷笑挥手命令了身后带来的打手上前,另一个则是一脸慌乱地嘶声呼喊着“元老大人!瞑儿他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元老大人又无证据怎可胡乱行事,妄伤人命!”再顾不得什么,他娘亲一把拉住了眼前这个一脸狰狞的老家伙,愈加阻拦。可惜那本就孱弱,尚在病中的身体那里能有所作为。

只在一扬手间便被摔推出去,一下子重重磕在了棺木之上。

“娘!”顾不上眼前逼近的一众手持利器棍棒之人,他只觉小小的身体里那日的灼热之感又开始隐隐升腾,朔风逆行,他竟不知怎的就到了自己娘亲近前,再反观那些打手一个一个具都倒在地上痛苦怢叫挣扎着起不得身来。

那老头见状也是不由得神色一凛,定定的对着这对母子运了半天的气方才稳住气息冷冷开口到:“怎么?离夫人还想为这小畜生开脱吗?!”

“元老大人!说话·····说话·····请放重身份。”拭去口中鲜血,她冷汗涔涔,几乎是咬了牙勉强出言相辩。

“他杀了我女儿就该陪葬!”

“元老大人究竟有何证据,如此出言诬陷诽谤!”艰难扶了棺木站立,她抵住胸中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急急喊话语脱口,继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孩子紧张的扶了她,一脸焦急与关切。她却只是强打了精神垂下眼淡淡的笑了笑,将他向身后推了推。

“哼!”老头一脸的不懈,“当时我女儿就是追赶这么一个卑贱的庶子后才遭的不测!你敢说这于此子无关吗?!我要他卑贱一命抵我女儿千金之命,还是······”

“元老!咳······”

“哼,老夫还听闻这个卑贱庶子竟然敢扬言伤害高贵嫡子,如此放肆违逆嫡庶尊卑,若不严惩,岂不是留待后患!”句里词间咄咄逼人,他冷眼扫了围观当场的一众人,闪着威胁与警告。

咳喘着抬眼迎上那目光,她眼中竟也闪过了一种女子特有的狠厉。

这位蛮横老者的气势竟是被瞪得减弱三分。

“近日将军府府中遭蒙不幸,元老三番两次来此,本应是悼念哀思,而眼下却是要趁将军不在,借一时道听途说来欺凌妇孺,逼死人命吗?!”

“你!你·······你包庇孽子元凶,竟还敢口出不逊强词夺理!我堂堂当朝元老也是你区区一个将军府侧室可以说的吗?好啊好啊!今天不给你些教训······”说着话他扬手便要施令身后带来的人上前打人。

偏就在此时,那孩子不顾母亲的拉扯,愤愤挣扎着窜上前来,撑着小小的身躯挡在自己娘亲面前,倔强的仰起脸瞪视着对面,那眼神竟没由来的有些慑人,仿佛就是在说“哪个胆敢上前便要他横尸当场!”

对着这样的一个孩子,联想到之前的诡异传闻、想到自己女儿的意外惨死再听到一旁雪地里倒着的那些恶奴的低声哀嚎,他伸在半空的手顿时一僵,又缓缓的放了下来。转念一阵思索,豁然冷笑:“呵呵呵呵,自古都传闻官场将相不和,颇惹非议。如今老夫险些就上了奸人的刁当,落人口实。须知现下正值烽火,将军征战在外不免屡屡向朝堂请奏军需补给,常常说些什么缺少粮草深陷难境的唬人话。王上与满朝文武都已是听得不胜其烦了,一直以来还是老夫殚精竭虑的为其部署打点。前日里他命人传书请求什么援军,需知老夫遭蒙此丧女之痛又苦求不出个结果,忧思伤神,老则朽矣,哪里还有精神气力来管理这些个事宜,可怜啊······”言至此处他竟还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起来,全然不见刚才的盛气凌人,反倒似自己被人狠狠欺负了一般。

他字里行间边哭边说,不免含糊。但听的人可是不含糊。

那妇人听闻此言堪堪心中便已是了然。忍着胸中痛楚,俯下身拉过儿子一阵打量。那张清瘦稚嫩却又带了倔强的小脸在她眼中便与一个熟悉的面庞重合起来,低声呢喃“将军······”引得她眼中一热,不免又垂下泪来,缱绻着依依不舍一把将其拦在了怀中。在场之人静默注视观望,心中也是一紧。

孩子怔忪,不解母亲为何会有如此举动。但母亲怀中的温度却让他觉得安宁舒服,一种奇怪的酸涩委屈却又带了甜蜜的感觉从心底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让他顷刻间就卸下了全部的戒备与紧张,就连那阵烧灼的温度与眸间浅浅流转的绯红也消散不见了。

“娘······”他轻声唤了。

母亲却揽得他更近,有些透不过气来,低声耳语,“瞑儿,我的瞑儿是如他父亲一般的男子汉。”

“嗯。”

“所以我的瞑儿要学会担当。无论做了什么什么事情,无论是好是坏都要学会承担其后果和责任。”

“娘?”

“答应娘,虽然我相信大夫人的死不是瞑儿干的,但或多或少都与瞑儿有着关联。所以或多或少也是瞑儿让弟弟失去了娘亲。今后瞑儿便更要照顾好弟弟。哪怕是出于‘同病相怜’。”

“娘!”怔怔的听着,他心中疑惑越发重了起来,即便还不能全部理解,但目前最清楚不过的便是一阵由然而生的不好预感,他终于忍不住嘶声叫了出来。

而那母亲则是狠决了神情,起身一把将他远远地推了出去。

老者见状得意冷笑,探手便要将这孩子拿下。却听那妇人冷了声音厉喝:“元老大人!”

“怎么······”

“元老大人不过是要个交代来弥补丧女之痛罢了。想元老大人位高权重,只要心思稍微有了缓和,必然会执手勤于公务,不会耽误了大事吧。”

“这个······当然!”

“好!那我现在便给大人个交代,只是还有一言望大人详思。当初大人将千金嫁入这府中,无外乎想与将军修好,要朝堂将相安宁。如今虽然发生了诸多意外,但嫡子在,和气便还在。就算有朝一日将军归来明晓诸多事宜,也是往事往矣,祥和为重,想来元老大人也不会例外。”

“哼,如此道理,老夫岂会不懂!”傲慢撇了头,他一脸的不耐烦。

妇人见状苦笑,却是一声:“好,子债母偿,我去了!”

“砰——”一声闷响,大朵殷红妖异的在棺角上绽开。

孩子目不转睛的望着,浑身都在颤抖。那声音刻在脑子里如惊雷炸响,震得千般思量顷刻全无,霎时全世界不过一片苍白,在这苍白之中只有一点血色的红,是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母亲的额角上流淌出来的。

不同于周围那或是惊呼、或是冷笑、或是叹息的人,他发不出声音,“······娘······娘······”只能在心底呼喊。嘴唇抖动了半天,却还是张不开,本应震彻天地的哭喊声就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哽得他胸中火烧般的痛。

“哼,我们走!”蓦然有人得意的甩袖离开。有人终于得以放声恸哭,有人终于可以趁机离去,这里终又有了理由一片大乱,他也不知是被什么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撞倒在地上,沾染娘亲怀中尚存的余温瞬间被白雪的冰冷覆灭。

颤抖的兀自向前跪爬,没有人上前扶他,没有人会关切心疼的问询他是否摔痛。就连平日里最疼爱自己娘,在危难时会护着自己的娘,此刻也只是倒在那里空洞的睁着两只眼睛,愣愣的看着自己。她动也不动一下,额角与嘴角的血沫都干涸成了枯褐色败花,她也没有再起来,再像以前那样、像刚刚那样把自己揽在怀里。

是以,他终于哭了出来,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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