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旧是血红色的,不时会飞过几只红眼的乌鸦。他站在破败的街道之上,脚下的裂缝中还在燃着火焰。
“又是这?”他心中疑惑,扫视着四周破败的大楼,无半点生气。转身向后看去,断崖还是那个断崖,那只怪异的巨蜥还立在火海之中,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眠。
“你又来了啊?”那个女孩突然出现在街道之上,手中握着一朵白花颇有兴致地笑着,“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要比我想的还要快呢。”
“我......又死了吗?”他问,伸出手看了看那个变成了赤红的图腾。
“我可不这么认为。”女孩摇摇头,“不过,这倒是挺让人惊讶的。你竟然开始习惯这些了。不愧是叛逆之人。”
“叛逆之人?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他上前一步追问道。
“啊啊,你的问题太多了,我没法回答的。况且......”女孩说着,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带来了我不喜欢的人啊。”
“什么?”他问,突然感到身后多了一丝气息。待他回头去看时,他的全身便再一次被火焰所包围。在火光之中,他隐约看到了一只手,一只瘦如干柴的手。整个世界在那一刻都被火焰所燃烧,他也在其中化为了灰烬。
他猛抽口气睁开了双眼,终于从噩梦中苏醒了过来。
“待时机成熟之时,你会知道一切的。”他的耳边回响着女孩的声音,渐行渐远。
“做噩梦了?”一个女声在他的身边问道。
“啊,是啊。很糟的噩梦。”他缓了两口气,不停地眨眼说。
“是啊,像你这样左拥右抱的能不做噩梦吗?”
“什...什么?苗语?怎么是你?陈一......宁呢......”他纳闷地问,想起身,却发现陈一宁正枕着他的胳膊睡的正香。而苏雅也躺在他的怀里,没有苏醒。他看着这俩丫头,顿时明白苗语为什么那么阴阳怪气了。
“看这样,你昨晚过得不错嘛!”苗语冷笑,“没想到离开了我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了。”
“那也比你强!让人家骗睡还帮人家说话,知道真相了只能无能狂怒。让人利用的滋味怎么样啊?”
“呵,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那是因为你根本无法反驳!唉,我当时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你做女朋友!不怪夏杰当初想抽我,现在我都想抽我自己了!”他一边讽刺着,一边轻轻把胳膊从陈一宁的头下抽出,缓缓坐起身。
“哈,咱俩彼此彼此!别以为你和陈一宁那点破事我不知道。天天消息都99+,你俩咋就那么能唠呢?”
“你管我呢!管我之前好好想想你自己吧!”苏信训斥,长叹了口气,“行了,咱俩的事都已经是过去了,你要真想唠,咱换个时间。这一大清早过来,有什么事啊?不会就是为了和我吵架吧?”
“啊,我怎么就那么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苗语说着,白了他一眼,“我来是要告诉你,九点钟黑色十字准时给我们体检,还有半小时,赶紧收拾收拾吧。”
“哦,知道了。涵姐和珞兰她们呢?”
“也刚起。我起得早,就来叫你了。”
“哈,那我可真谢谢你。”
“客气了你啊。”苗语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感染后第二十一天,上午9:00,盛阳市第六人民医院]
这个医院他曾经来过。当初是因为怀疑得了传染病才让父亲托关系到这里看病的,结果是虚惊一场。多年过后,他再次来到这里,却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又或许只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成了这个样子。
整个医院都拉上了封锁线,禁止任何市民出入。医院里面的人全部换上了密不透风的防护服,就连护送他们的当地部队士兵也都戴上了防护面罩,整个场面看起来十分骇人。当他们从车上下来时,一群记者就围了上来,对他们不停地拍照,闪光灯刺得他们睁不开眼。到了医院里面以后他们才发现,原来因为他们的到来,整个医院都进行了隔离,所有的患者都在他们到来之前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这里除了他们和医护人员以外,便再无他人。
“扎克,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就为了我们几个,做到了这种程度?”苏信看着身旁全副武装伪装成当地军官的扎克问道。
“形势所迫嘛!外界虽然不知道海昕和小连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这种病毒十分可怕。鉴于你们是从疫区中逃出来的唯一一批生还者,当然要这么兴师动众了!”扎克解释说。
“什么?我们是唯一一批?”姜雨涵难以置信地说,“那你们为什么不做好保密工作?这么多记者都在这,指不定会写出什么离谱的报道!我们的身份如果被大众知道了,怎么办?”
“姜警官,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别担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处理的。现在还请您配合医护人员进行检测。”扎克说着,转过身看向了苗语和王珞兰,“你们俩,到这边来。你们要进行专门检测。”
“什么?我?和她?”王珞兰不解地问,回头看看大伙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点头答应了:“行吧,反正在这也不会出什么事,就测吧!”
苏信和姜雨涵看着黑色十字的这一行为,对视一眼,心里犯起了嘀咕。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检测也在这一时间结束了。在记者们相机的闪光中,他们捂着脸坐回到了车上,被送往了一家专门的酒店。这家酒店也和医院一样,被全面封锁,只为他们单独服务。一走一过的人看到他们的架势都躲得远远的,仿佛他们就是导致海昕和小连疫情的病原体一样。
拿过了房卡,他们便在酒店的大厅里排成了一排,面对扎克而站,接受检阅一般严肃。
“好了,这里就是你们以后的住处了。两周后这里将会解除封锁,你们也会过上曾经的正常生活。至于工作和学习......姜警官,您明天到旧城区的警队报道,以后您就在那工作了。苏信,你带着你的朋友们在今天下午一点半去第二十中学报道。范静女女士和栾玉凌女士,您二位就自行处理工作问题。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联系当地警方和部队,他们会向我们反应的。那么从现在开始,自由活动吧。希望你们接下来的生活一切顺利。”
说完,扎克便带着他们的人离开了。苏信和姜雨涵一行人相互对视一眼,便向着自己的房间去了。
还是老样子,意料之中。苏信陈一宁和苏雅被分到了一个房间,和王珞兰卢秋雨、百柔和栾玉凌的房间相对。而范静女、姜雨涵和苗语则被分到了其他楼层的房间。
屋门打开,他的眼前便豁然开朗。这个房间比他想的要宽敞得多,似乎比他的家还要大上一点。敞亮的落地窗,真皮的沙发,六十寸的液晶电视,富有情趣的双人大床。他梦想中的未来的家也不过如此。这让他不禁感叹黑色十字真是为了安排他们而下了血本。他快步走着,打开窗子呼吸了一口盛阳市新鲜的、没有腥臭味的空气,俯视着下面还在繁荣的城市风光,满足地笑了。
“终于,能消停下来了。”他长舒口气,放松地躺在了床上说,整个身子都变得软了。
“是呢。终于摆脱了活尸的噩梦了。不过话说回来,床是你躺的地方吗?找你的沙发去!”陈一宁玩笑似的一把拽起他照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我宣布,这张床以后就归我和小雅了!”
“好好好,怕了你们了!唉,房间是好房间,但咋就能放一张床呢?这就离谱!要不我睡床,你俩一替一天来陪睡?我不会亏待你的。”苏信坏笑着舔了舔嘴唇说,看的陈一宁一阵阵嫌弃。
“做梦去吧你!想让本宫陪睡?再等个一万年吧!”
他们对视着,笑成了一团。这大概是自感染以来,他们第一次笑得这么轻松了。可时间不长,一阵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打开门,王珞兰就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仿佛是遭遇了什么一般。
“珞兰?怎么了?哭丧着脸。快进来。”他将王珞兰请进来说。
王珞兰叹了口气,将衣袖挽了上去,露出一个亮着红色和绿色灯光的电子手环说道:“死变态,他们没有给你们戴这个,对吧?”
苏信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手环,回答:“没有啊。这是什么?”
“说是监测手环,实时监测我的身体状况的,以防止发生突发情况发生。我和苗语一人一个,两周后才能取下去。”她说着,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为什么只有我和苗语有这个东西,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奇怪啥?你和苗语都没有图腾,而且住两个房间,分开监测不是很正常嘛!毕竟我们是唯一一批从疫区出来的人,他们这么谨慎也是情有可原的啊。是你想的太多了。”
“怎么就是我想多了?我虽然身上没有图腾,但我也对那个狗屁活尸病毒免疫啊!你忘了吗?在海昕病毒爆发的第一天我们仨就都被咬了啊!我身上有外伤,怀疑我有变异的可能性,给我戴上手环还可以理解,但苗语是什么情况?她可是狗屁事没有啊!”王珞兰试图辩解道,“还有,既然知道我们中大部分都是免疫者,是无害的,还叫来那么多记者,搞得我们好像病原体一样!反正我觉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那又怎么样?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从疫区逃出来了。至少不用再去操心扛尸群和出外勤的问题了!你啊,就是想的太多。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了。”苏信拍了拍王珞兰的肩膀说。
王珞兰对他的这种迷之安心感到甚是厌烦,竟拨开他的手起身向门口走去了。
“死变态,你是不是因为夏杰走了所以连脑子都不正常了?放心吧您呐,我们这些人,注定过不上正常的生活了!”说完,她便摔门而出。可过不一会儿,她就又敲起了门。门开,依然是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待会儿去报道别忘了叫我。我去找姜姐了,您就在这歇着吧!”
“啪”的一声,门又关上了。苏信和陈一宁面面相觑,一齐耸了耸肩。
“喂,血肠。听珞兰说这些真的有点道理。不会黑十真有什么猫腻吧?”陈一宁问道。
“就算是有猫腻我们又能怎么办?我们的装备都被没收了啊。而且我们现在是在盛阳,不是海昕也不是小连。我们已经从生还者变成普通学生了,我们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啊!”苏信长叹口气说,“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好好在这适应新生活了。”
陈一宁听着,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沉默了。
阳光很明媚,透过落地窗把整个屋子都照得暖洋洋的。外面风景很美,但他们却依旧是无心欣赏。因为在这个城市充满了未知。他们会被这里的世人怎样对待,又会过上怎样的生活,一切都是未知。面对着正常而安逸的生活,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感到庆幸和满足了,而是怀念起以前的日子。
“唉,这么一看,我还真有点希望回到以前的混乱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