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彩伊,你感觉怎么样了?”孟寰凌靠近了袁彩伊的身边,关怀地问道。

袁彩伊望着孟寰凌却是一副茫然,大家的内心深处开始不安起来。

孟婀婵坐到了袁彩伊的身边,拉起袁彩伊的手,问道:“彩伊姐姐,你不认得我们了吗?”

袁誉远也在一旁问道:“彩伊你看看我啊,我是你哥哥啊!你说话啊!”

袁彩伊依然是一副茫然,那陌生的眼神就好像真的不认识大家了一样。

陶吟惜和蔼地说道:“孩子啊,我是你孟伯母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就连袁誉远也从未见过袁彩伊这副表情,那焦急的目光中泛起了点点泪光,他凝视着袁彩伊,手指着孟寰凌,问道:“难道你连寰凌也不认识了吗?你受伤以来一直都是寰凌在陪着你啊!”

孟寰凌站在床头柜旁格外淡定,心底却极度不安和恐惧。

袁彩伊依旧用陌生而摄人心魂的眼神环望着周围的一切。

袁誉远拍了拍袁彩伊的肩,理智地说道:“你等等啊,我去把爹叫来。”说着便飞快地闯出病房。

良久,只听“吱呀”的开门声,大家又将目光转向了门口,陶沁嫣居然走进了袁彩伊的病房。

袁彩伊那苍白的面庞略显惊色,对于陶沁嫣的好身手她还是怀有一丝畏惧,并且她知道以她自己现在的病情还无法保护自己。

就在大家从陶沁嫣身上收回目光的一刹那,袁彩伊不由得将炯炯有神的目光转向了孟寰凌,本能地将手搭在孟寰凌的右臂上,格外激动,急声道:“寰......”

自打袁彩伊醒来还从未说过一句话,这一个字却足以抚平孟寰凌那担忧的情绪。

大家也稍稍放松下来。孟婀婵急忙跑出病房找大夫。

只见袁彩伊的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紧促地喘息了一下后,双眼微闭,又眩晕了过去。

孟寰凌立刻将袁彩伊扶住,拼命地呼唤着:“彩伊-彩伊。”

大家也在旁边焦急地召唤着袁彩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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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照得病房里暖洋洋的。

袁彩伊微微睁开双目,向四周环视了好几圈才想起来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她手拄着软绵绵的被褥缓缓地坐起身来,只觉得后颈格外酸痛;依靠在冰冷的病床栏杆上,那阵阵莫名的寒凉瞬间倾入了体内,直至肺腑。她感到自己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脑子仍旧浑僵僵的。

门外传进的润朗的声音倒是令她精神起来,只听得“你们几个在这儿守着,我马上就回来。”

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孟寰凌的声音,她知道自己昏迷了好几日,她实在不想让孟寰凌再为她担忧,本想叫住孟寰凌,但她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此刻,她孤零零地躺在病房里,有如无法找到一方沼泽的迷失方向的沙鸥。

的确,杨清袅的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如若何长嘶真的是袁誉远所说的幻撒旦,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一切对她而言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

洁白的墙里镶着的是白色的窗户;白色的窗纱覆盖着乳白色的窗台;白色的衣柜孤独地立在米白色的方桌旁;就连房门都是纯白色的,一切仿佛真的就那么惨白!

恍惚中的余光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兀自流动,于是她自然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原来是那储柜上摆放的陶瓷鱼缸正绽放着活力四射的光芒。

“有人来过吗?”孟寰凌好似在询问门外的保镖。

他轻轻地将房门推开,急切地目光抛向窗前的病床上,倏尔转过神来,只见一个袅娜的背影出现在他的眼前,袁彩伊竟悠然地直立在储柜旁喂红鲤鱼。

孟寰凌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就连门外的保镖都觉得惊奇。

袁彩伊大概是太入神了,并没有回过身来。那披在脊背上的密密长发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柔亮;抬起手臂的灯笼衣袖搭在陶瓷鱼缸边缘分外唯美;清雅的睡裙长长地垂落,只露出洁白的踝骨......这莫过于人世间最坚韧、最美好的背影。

孟寰凌缓步走到袁彩伊身旁,心底却十分忐忑不安,他实在担心袁彩伊会失去全部记忆。

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地注视着袁彩伊那怡然自乐的神情。他将刚刚买来的薄荷糕放在了桌子上,一只手搭在袁彩伊的肩上,轻轻地叫了声:“彩伊。”

袁彩伊的眼神依旧注视着那鱼缸中的自由穿梭的两条红鲤鱼,“是你把它们带来的吧。”说着将柔和的目光转向孟寰凌。

孟寰凌的心里顿时开阔了许多,将另一只手搭在了袁彩伊的肩上,惊喜地问道:“彩伊,你真的还记得那个老伯送我们的这两条红鲤鱼?”

“我本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或许这世间还有我放不下的人和事,但是不管过去是伤痛的还是美好的,都已经深深地扎在了我的心底里,就算想忘也无法忘却......”袁彩伊别有一番深情地注视着孟寰凌。

孟寰凌却还是心有余悸。

袁彩伊伤感地问道:“如歌怎么样了?”

“放心吧,她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养。”

说完孟寰凌拉着袁彩伊走到床边,二人一齐坐了下来。

孟寰凌关切地问道:“彩伊,你真的感觉好些了吗?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所以你还是少些活动为好。”

袁彩伊还是那样坚强,“你不要担心了,我想自己可能真的不是那种摔倒就起不来的人。”

孟寰凌渐渐放下心来,又道:“这些天来你都没有吃东西,现在一定饿了吧?我刚刚去买了些薄荷糕。”说着便将桌上的那包薄荷糕打开,正拿起一块要为袁彩伊打开,袁彩伊随手便将薄荷糕抢了过来,“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剥开纸皮后,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孟寰凌为她苦心制作的杨梅奶酪。她将薄荷糕掰成两半,乐滋滋地说道:“我要看看这薄荷糕是不是夹芯的。”

孟寰凌的眸子间饱含着深挚情感,凝望着袁彩伊问道:“如果真是夹芯的呢?”

袁彩伊努了努嘴,扬起柳眉,眨了眨眼睛,说道“那我就让你先吃!”说着便将一小半薄荷糕轻快地塞进了孟寰凌那略微张开的嘴中。

孟寰凌本能地想要敲打袁彩伊的额头,忽然想到袁彩伊的伤势最终还是没有忍心出手。

袁彩伊那如同桃花盛开般怡人甜美的笑容,更是令孟寰凌满怀愉悦。他喜眉笑眼地说道:“可以尝到杨大小姐亲自送到嘴里的薄荷糕,在下可真是荣幸万分哪!”说着便将薄荷糕缓缓地咽了下去,连连点头,赞道:“嗯嗯,味道就是不一般!”

望着孟寰凌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袁彩伊也禁不住凝情含笑了一下。

袁彩伊病情的好转也让孟寰凌的心情舒缓了许多,但他依旧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于是他便将袁彩伊的情况汇报给了自己请来的国外权威医师。

他实在没有想到医生判断的结果却与他自己所想的截然相反。医生说,事实上袁彩伊的后脑伤得很严重,因为她在摔到的时候没有任何防备。

而袁彩伊现在这种状态确实有些不正常,或许是回光返照......并且她很可能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也就是从她醒来一直到明天早上的这段时间内失去全部记忆,当然这并不绝对。医生还说,如果袁彩伊能够多回忆一些以前的事情说不定也会对她的记忆储存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