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气,沁入鼻息间,偶尔能闻到大自然青草的味道。一梦眼前的他,没有以往的衣冠楚楚,却带着鲜有的淘气。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老婆”。

村长笑呵呵,朝任南背上的那个男人使了眼色,背上的男人了悟,挣扎一下,“任医生,你去安慰下你老婆吧,村长能背我。”

一梦周围的村民嘎嘎地哄笑起来,惹得一梦更是尴尬无比。她当时就该否认,只是那时大脑短路,理不出思路,才发愣错过了解释的机会。

她就见任南身后的那几名医生都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她和任南,他们以为这是场劫后重生的笑话点心。不过这的确是一个笑话,始作俑者却是一梦,而任南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任南放下村民,朝着一梦走过来,即使此时的他看起来如此的狼狈,然而那张美轮美奂的脸摆在那儿,给人还是有砰然心动的。

任南朝一梦妩媚一笑,细长的丹凤眼自眼角溢出嬉戏的笑意,“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

“嗯。”她别扭地点了点头,不敢去看他的眼,对她而言,她觉得自从经历了“虚惊”以后,她有些不正常了。任南对她笑了一笑,转身把目光转向他身后那些痴傻的男医生们,“各位辛苦了。”再把目光投注到村民身上,“先回家吧。”

村民颔首,被村长率先领了去。姜姐嗔怪地看着她老公,“真没用,走了几十年的路竟然滑倒了。”虽然语气不怎么好,然后却还是很贴的帮她老公剥脸上干裂的黑土。

一梦十分不自在地跟在他们身后,旁边站着同跟在一起的任南。

“我们什么时候把证办了吧。”任南的目光看着前方,这话却百分之百是对一梦说的。一梦撇头看着他淡淡的表情,笑道:“任弟弟真会开玩笑。”

“魏姐姐也不赖,我一会儿不在你身边,就到处诽谤我们的关系。”他侧头微微眯起眼看她,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怎么看多少是带点促狭的。

一梦闷声不说话,她理亏。但她想了片刻,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圆场,“其实他们误会也没什么,过十天我们就走了,没关系的啦。”

任南轻扯微笑,“他们是不知道,跟在一起的那些医生还不知道?”

一梦的脸一下子白了,只能干笑再干笑。

“找个时间把证办了。”任南微笑对她说。

“任弟弟!!”一梦一本正经地怒视他。

姜姐听一梦的“河东狮吼”忍不住转头看他们。一梦顿时羞红了脸,朝姜姐笑笑,表示没什么事。任南斗了斗他身上的衣服,“待会帮我把衣服洗了。”

“为什么要我洗?自己洗。”

“老婆?”任南思索一下,“对吧?老婆。”

她深呼吸,极力表现出淡定,这次可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一梦脚踏在泥地上,一不留神,脚底一滑,她顺手抓起任南垂下的手当做扶手,有惊无险。她长长吁了口气,想抽回手的时候,任南却已经明目张胆地握得死死的,嘴角含笑,“我喜欢你的主动。”

“……”她终于崩溃了。

待到回到姜姐家,一梦首要做的就是当任南的助理,帮他一起处理姜姐老公的脚伤。他属于普通韧带拉伤,活血散瘀,外敷中药,口服西药,中西结合,疗效好。

当一切处理好,任南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姜姐以为他们真是夫妻,直接把一梦的单人被子换成双人被,还笑眯眯地一梦使个眼色,“你老公长得真不错”

一梦嘴角忍不住又抽了起来,抓着姜姐手中的被子,有些尴尬地说:“其实……其实我们还没有办证,睡一起不好。”

站在一旁的任南眼底划过陨星坠地球的那种火光,他笑着附和,“是啊,我们只是私定终身了。”

一梦听这话胸口一闷,差点背过气。她怒瞪任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姜姐先是一愣,随后开怀大笑,“多大点的事,不怕再私定终身一次,反正以后是夫妻。”姜姐龇牙而笑,抱着被子走至门口,对任南说:“任医生,待会儿你先去洗个澡,我先去烧水了。”

“谢谢。”任南微笑,白皙的皮肤,媚眼的摄魄力,即使身上挂着黑泥,还是勾人心魄。

姜姐目不转睛看着任南那张漂亮的脸蛋,不禁感慨,城市里的男人即使不看容貌光是那气场就比她家男人有魄力,没法比。

而一梦则把目光盯着一条被子的床,怎么看怎别扭。这间房显然是现腾出来的,其他家具什么也没有,就一张床还有偌大的空间。

任南突然双手举过头,洒脱地要脱衣服。一梦蓦然见到,吃惊后退,“你要干什么?”干什么好好的要脱衣服?

任南把衣服扔到地上,朝她走来。

一梦倒吸一口气,继续后退几步,当腿触及到床沿的时候,已经是无路可走。却见任南方向明确,步伐稳健地朝着她正前方走来,那目光带着邪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当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一梦以为他会停下来,却不想他还是迈了过来,一梦一着急,坐到床上,远离与他亲密接触。不想任南跟着俯身过来,她自然条件反射地侧着身子想逃。

可就在他俯身那刻,她准确无误地看见他嘴角挂着的戏谑,只见他伸手去拿床上的行李包,翻找起衣服来。他侧脸朝着一梦腼腆一笑。

一梦差点吐血。他在故意耍她!

姜姐在外吆喝,“任医生,水好了。”

任南应了一下,转头对一梦眨巴眼说,“等我回来。”他笑得很祸害,殊不知他笑起来,很妖娆。

一梦望着任南的背影,痴痴傻傻。其实对于这个竹马她已经没有半点招架余地了,只是她知道,他所做的,不过是他从小的恶趣味,以她为乐,以前她也见惯不惯,而如今,她的免疫下降为零,经不起他的恶趣味了。

任南走后,一梦也未在房间真的去等他,而是踱步出了屋,在已经被月亮染白的星空下,坐在屋子门前的凉椅上发呆乘凉。

屋子有点热,刚刚下起雨,断了电。姜姐的两个孩子已经睡觉去了,在这个没有光亮,只能借着月光看清眼前的夜晚。繁星点缀,黑蓝的布局中如一颗颗棋子撒布,链轨出参差不齐的各式图案。

一梦无聊地依靠在凉椅上,偶尔的清风拂面,竖起蛰伏的毛孔,让燥热的身子有了一丝凉意。她惬意地闭上眼,摆正身姿,打个盹。

任南洗完澡,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然当他干干净净,白皙凝脂般的肌肤在月光的衬托下更是不染风尘,如陈年久埋地底的白瓷破土而出却没有任何瑕疵让人惊艳。

他见屋内没有了一梦,心不禁沉了起来。漫步走至门外,便见到树底下乘凉睡着的一梦。也不知为何,如此他的心就安抚下来,顿时踏实无比。

他轻轻走过去,蹲下看着已经熟睡的一梦,聚精会神。任南那双比天上的繁星还要闪烁的眼眸在如此的静夜里,显得那么明亮透彻。

任南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交错在小腹上的双手,久久凝望着她右手上的无名指。他想,这个部分是不是缺少些什么?

他是时候给这个部位添加点东西了。他性感的唇形弯成一道浅浅的弧度,眼眸更是比刚才更加闪烁不定,折杀了天上闪亮的繁星。

他慢慢俯身,在她额头处落下一个湿润的浅吻。

“哥哥,你在干什么?”被热醒的小男孩倚靠在门口,眨巴着天真的眼睛看着任南。

一梦被声音吵醒了,朦朦胧胧地睁开自己惺忪的双眼,赫然见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任南。身子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你怎么站在这?”

“我刚才看见哥哥把嘴贴在你脸上。”小男孩乐呵呵地笑,显然这娃有点早熟。刚才的天真一下子烟消云散。

一梦张了张嘴,看向任南,脸不禁红了起来。她轻轻咳嗽两下,“你看错了。”

“才没有,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小男孩嘟着小嘴,非常固执。

这下一梦只好低着头,自己反而矮了半截,好似被抓奸在床的难堪。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嘴贴在姐姐脸上吗?”任南带着惯有的温润,在白月光下,更如一注清泉潺潺流过心田,湿润润的。

小男孩自然知道,“亲姐姐呗。”

“其实是哥哥饿了。”任南如此一说,一梦的脸瞬间染红。小男孩懵懵懂懂地歪着头,也许是在思考饿了跟亲姐姐有什么关系

任南拉着一梦举足无措的手,朝她眨巴一下眼。

一梦那时是真的要吐血了,任南的恶趣味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尖端,无人能及。

小男孩终是不解,“饿了怎么办?”

任南拉起一梦的走到小男孩面前,俯身捏着小男孩的嫩嫩小脸蛋,“你饿了怎么办?”

“吃啊!”小男孩又变得天真起来。

任南眯着眼,对一梦扮天真,“饿了就吃,对吧。”

“嗯。”一梦咬咬牙,瞪了他一眼,他这个人面兽心,不是在教坏孩子吗?然而任南说得太隐晦了,小男孩没有懂。任南也不多解释,只是笑眯眯对一梦说,“我们该睡觉了。”

一梦一激灵,“我不困。”

“可我饿了。”他不待一梦反驳,直接把她拉回屋内。

站在门口的小男孩一脸迷茫,困与饿有什么关系吗?他想了想,其实就是吃了再睡的循环渐进关系,很简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