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法堂明天中午才会宣布的最新决定,昨天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这就像官方有什么最新政策,文件还没有正式下达,基层早就消息满天飞了。
饭后送走林青霜前辈,何考去了一趟建设银行,然后又赶往医院。他是给姚少兰去送房本的,刚才联系了一下,妙少兰让他直接拿过去。
妙少兰与钱固然是什么关系?何考、高雪娥、黄小胖都很好奇,但也很自觉地都没有开口打听,他们之间的事情是人家的自由,没必要多问。
但何考对老钱的“病情”以及姚律师的身份,心中都有疑问,尤其是姚律师在他们临走前说的话,明显是有问题的。
说什么医生交待,钱固然现在的情况需要静养,叮嘱单位同事不要过多来的打扰。就连何考提出自己可以来轮班陪护,也被姚少兰客气而坚决的拒绝了。
以何考有限的常识,也知道像钱固然这种情况,通常需要熟悉的人每天多陪着说话,施加各种外部刺激,才更好尽早将其唤醒。
所以老钱的状态应该有点特殊,而姚少兰的身份应该也是术士。等午饭时见到了林青霜,得知果然如此。
姚少兰也是望气门弟子,如今修为应该是二阶掮客,名为钱固然的师妹,实则是钱固然的弟子。至于两人之间,就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这可不是何考八卦,而是林青霜主动提的,然后他就多问了两句。
钱固然身为术士,当然也希望亲近的人能修习术法,所以他就私下教了姚少兰。偏偏姚少兰还有这个资质,居然修炼入门了。
术门的师徒传承有约定俗成的规矩,要求师徒年纪相差二十岁以上,老钱只比姚少兰大六岁,显然不合适。
通常这种情况也好办,找自己的师父收徒呗,等于给自己收了个小师妹。
但钱固然的师父已不在世,所以他就找到了大师伯并送上厚礼,姚少兰就成了这位师伯的弟子。
大师伯年事已高,不久后也去世了,并没有来得及教姚少兰什么,所以姚少兰的术法,都是钱固然手把手传授的。
何考下午又带着东西来到医院,大门口以及住院部一切正常,并无任何人阻挡。他有些纳闷,林青霜是怎么被人拦下的?
宗法堂长老下令,各术门弟子不得接触钱固然,但这里好像也没人盯着啊,而且就算有人盯着,又怎么分辨谁是术门弟子?
疑问只是一闪而过,这也不关他的事……病房里的老钱还是老样子,何考取出房本交给了姚少兰,然后又拿出了那对黄金镇纸。
姚少兰诧异道:“房本给我就行,用不着这东西。”
何考解释道:“是这样的,这对黄金镇纸也麻烦您帮我处理成现金,各种手续费就从里面出。
还有啊,也不知老钱什么时候才会醒,我看这里的费用也挺贵的,假如有什么需要急用的时候,我也能出一份力。
等老钱醒来出院之后,扣除各种费用还剩多少,您到时候再给我。”
姚少兰惊讶道:“这是祖传之物,你可真舍得!”
何考叹了口气:“谈不上祖传,我从小根本就没见过,只是一件遗物。无论什么东西,总要能发挥作用才好,假如只藏在保管箱里,跟不存在也没区别。”
经历了最近的变故,何考隐然间有点大彻大悟,很多事情都看开了。他得到了保管箱中的遗物,紧接着就差点送了命……假如连命都没了,留着东西又有何用?
而且他对老钱感觉很愧疚,对小胖、对高雪娥是同样愧疚。但毕竟小胖与娥总如今看着还好好的,可老钱却躺这里了。
老钱在出事前,还没忘记叮嘱小师妹帮自己处理那套房子的事。假如不做点什么,何考实在过不了心里那一关,而他能拿出来最有用的东西,眼下就是这对黄金镇纸。
姚少兰看了看病床上的钱固然,又看了看何考,神情有些意味深长:“上午你们公司大领导来了,给了一万的慰问红包。
你倒好,一下子就拿出几百万。你这个朋友,老钱真是没白交啊,也不枉他受的这番罪。心意领了,但是真用不着,这么贵重的东西……”
话说到这里,接下来显然就是要推辞了,可恰在这时,姚少兰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個声音:“这小哥人挺好,很难得!东西就留下吧,我很喜欢。”
姚少兰旋即改口道:“假如你信得过我,就先放这里吧。等处理好这些事,我再还给你,到时候伱还想处理成现金,我再帮忙不迟。”
顶楼的那间办公室里,谷椿问道:“你怎么看上人家那对镇纸了?”
野凤凰:“好东西呀,尤其是那錾刻的梅枝图案,多漂亮啊,我看着就喜欢。”
谷椿打趣道:“真看上那帅哥啦,既想图他的人,还想图他的财?”
野凤凰:“我是那种占便宜的人吗?假如他想把那对镇纸卖了,我愿意出双倍金价,哪怕就为了上面的两枝梅花!”
谷椿:“这么大方啊,你这是愿意被他占便宜喽?”
野凤凰挺胸抬头道:“千金难买我愿意!看他才貎双全、人品过硬,我就愿意被占便宜,你不服吗?”
就在这时,谷椿突然眉头一皱,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窗前,低头道:“万钟乐!”再转身看向屋里,野凤凰已经出去了。
万钟乐,今年五十多岁,看形容也就不到四十的样子,长着一张国字脸,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总之形象非常好。
他是丹鼎门的实权执事,为人精明能干,平日门中很多事务都是他在负责打理,尤其是诸如培元丹之类的修炼资源管理,因此被很多人巴结奉承,也有更多的人眼红针对。
万钟乐知道自己被很多人盯着,还有很多人等着挑他的错呢,尤其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医院,连每一根头发都显得很有精神。
万钟乐刚走到门诊部大楼前的停车场,迎面就被一位身材火辣的女子拦住了。
野凤凰斥道:“万钟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分明已经传话,各术门弟子不得接近钱固然,也不得走进这家医院!”
万钟乐一脸愤然之色:“我就是来找钱固然的!既然宗法堂不让我见,那我就来找二位长老问问。
我的弟子梁凯在栖原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他擅自潜入栖原,不该图谋不轨,更有谋害林化雷的嫌疑,是我教徒无方,对此惭愧难言。
但我又派亲传弟子赵还真,来栖原调查此事,刚有些许眉目,他就忽然也下落不明。我也听说,在栖原与他同时失踪的术门弟子还有不少。
请问赵还真有何过错,宗法堂可曾查明任何实据?我听说了最新决定,假如失联弟子一月未归,就将暂时革籍,请问这对他公平吗?
他不是擅自潜入栖原,而是因执行宗门之命,不知遭遇何等变故失去联络。弟子因执行宗门任务下落不明,宗法堂连其死活都不关心,还要将其革籍,是何道理?
在栖原失踪的众术门弟子中,如今只有钱固然顺江漂到金山寺被人救起。那么其他人呢,包括赵还真,是否已葬身江中难寻踪迹?
他们遭遇了什么、是何人所为,如今恐怕只有钱固然才知晓。我当然想找他问清楚,既然不许我去见,那就麻烦二位长老调查清楚。
假如赵还真是执行宗门任务而遇难,请宗法堂能有公断,不要让众弟子寒心!
我也知道,宗法堂下令,术门弟子不得走进这家医院。我既然进来了,就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宁愿被宗法堂责罚,也要把这番话说出来!”
万钟乐硬着脖子气势凛然,更关键的是,他讲的话居然句句都在理!这恐怕也是不少术门弟子的心声,万执事此刻成了他们的嘴替。
野长老背着双手凤眼微凝,不紧不慢道:“有些事,万执事恐是搞错了,或者是听到的传闻有误。
宗法堂何时不顾弟子死活?也从未阻止大家调查失联弟子的下落。实情恰恰与你所言相反,最新决定,就是督促大家把所有弟子如今的情况都搞清楚。
有些术门弟子,平日在哪里做了什么,连门中执事、自家尊长、嫡脉同门都不知道,甚至连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假如这次不是因为宗法堂的决定,谁能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弟子下落不明,平日情况无从掌握,就连其嫡脉同门尊长都蒙在鼓里!
万钟乐,据我所知,赵还真失联之事,不是你上报宗法堂的吧?而是宗法堂通知的你!
他不见了,是宗法堂把人给藏起来了吗?调查其下落,是谁的责任?人是你派来的,就该你去把事情查清楚,给宗法堂一个交待。
明明是自己丢了人,却跑到我面前撒野,本姑娘是给你带孩子的吗?”
最后这一句,就大家都熟悉的、标准的野长老风格,但她的话同样挑不出毛病,不论拳头只论道理,道理好像也更大。
万钟乐显然也不是来和她辩论的,当即低头道:“是万某人虑事不周,如有得罪,愿受责罚。但方才的话也是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野凤凰:“这话有问题啊,你不是得罪了我,而是违反了宗法堂的命令、曲解了宗法堂的意思!
我能让你站着说完刚才那番话,就已经是给面子了,毕竟两名弟子都不下落不明,身为师尊不可不查,也算事出有因。
但还有另一件事,万执事恐怕忘了,请问你如今是几阶修为?”
万钟乐一愣:“仍是五阶采药人,尚未突破六阶。”
“我代表宗法堂下令,各术门四阶及四阶以上术士,近期不得涉足栖原,若确有必要非来不可,则须申明事由上报宗法堂。
请问万执事,你这次来栖原,向宗法堂申请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啊?”随着话音,谷椿长老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支拐。
万钟乐又是一怔:“谷长老,您那只是临时命令。宗法堂最新命令一出,便无此限制了,难道您忘了吗?”
禁止四阶及四阶以上术士涉足栖原,确实只能是暂时的,没道理永远这样。宗法堂最新命令宣布之后,原先的禁令自然就取消了,否则有些事也不好调查。
野凤凰冷冷道:“万执事,你来早了吧?宗法堂最的最新命令,此刻还没有宣布呢,就算要宣布,那也是明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