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后,安好站在栏杆外目送莫天赐开车离开。
“太太,一起去市场?”周姨站在安好旁边,见莫天赐的车子已经没了踪影,开口询问。
“周姨,我刚才临时收到消息说有事,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安好看着周姨,面露歉意。
“正事要紧,赶紧去吧,要是不回来吃饭,记得发条短信给我。”周姨拍了拍安好的肩膀,率先进屋。
安好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秋意的寒冷已经浮现。
适时一阵风刮来,她感觉像被人泼了一桶冰水一样,那寒意从头蔓延到脚上。刚才电话里莫母的语气很冰冷,就像那天见面一样。不晓得莫母为什么突然给她打电话,还不允许她告诉莫天赐,真是让人心底发虚。
不管怎么样,安好不敢耽搁片刻,上去拿了件外套和小包之后,下楼,坐着司机的车出发到某咖啡厅。
咖啡厅一向是谈事情的好地方。
安好推门进去,咖啡厅的环境很安静,装潢也很有格调。人们就算变话也是窃窃私语,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动静,每个人的衣着也从夏装换成了秋装,安好裹了裹自己的外套,眼睛终于搜索到坐在角落里的莫母身上。
莫母穿着很优雅,手上脖子上诺大的玉珠项链以及戒指透着一股低奢,抄着手坐在那里,身上散发出来生人勿近的气息竟和莫天赐的如出一辙。
安好走过去,喊了一声:“妈。”然后拉开凳子落坐。
面对侍应的询问,安好点了一杯摩卡。
莫母没说话,甚至她坐下之后脑袋还一直右移看着窗外,将她当成空气一样,安好忍着尴尬继续开口:“妈,你找我有什么事?”
莫母还是没作声。
安好不敢再问,双手在桌底下暗自挠着自己的小包。
等了一小会,侍应将一杯摩卡送上来。
安好捧起咖啡喝了一口,有些事情做终于没那么发怵。
而一直安静的莫母,终于侧脑袋转了过来,正眼看她。
安好瞬间坐好,在莫母的威严之下,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学生一样。
“安好,你知道身为莫家媳妇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莫母问。
“……”安好听闻,怔了一下,才知道莫母这趟约她出来竟是考察她来着。她想了想,身为妻子最重要的事……安好不确定的答:“将家里的事做好?”
“呵,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莫母冷呵一声,对这样白痴的回答很不满。
安好瞬间不敢再吱声了,也是,有周姨在呢,哪轮得到她。
为了掩饰尴尬,安好拿起勺子胡乱的搅拌着咖啡。
“是传宗接待。”莫母接着开口。
安好拿着勺子搅拌的动作瞬间停住。
原来不是考察,是催生来着。
正是她最近最痛心的事。
莫母将安好的动作尽收眼底,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显的很是冰冷:“你嫁进来这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我,我会尽快的。”安好咽了一下口水,发怵的给自己找借口:“之前觉得还年轻所以不想那么快要,但是现在准备了。”
“是吗?”莫母反问。
“嗯。”安好捧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
越发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子,两人说话的语气都一样!
但面对莫天赐她明显没那么怕。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会重复一些无意义的动作,搅拌咖啡,喝咖啡,她记不清自己已经重复来回多少遍了。
“是不想要,还是不能要?”莫母一双眼睛透着一股看透一切的冷漠。
安好放下咖啡杯的手突然一松,重新杯重重的跌落在磁盘碟子里,发出响耳的碰一声!她顾不上溅出来的咖啡,抬头向着四周点了下脑袋表示抱歉,之后连忙抽出纸巾将滴落在自己白色外套上的咖啡渍印干净。
心脏砰砰的跳动,不解莫母怎么会这样问。
“我只是问问,你反应这么大,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莫母不急不躁,握着自己所知道的,看着面前像个慌张小偷的人,显的越发淡定。
“没有没有。”安好摇头,脑袋却一直低着盯咖啡杯,完全不敢看向莫母。她有预感,莫母肯定知道了什么,可她明明检查完之后立刻把报告给撕了啊!这件事她以防万一,谁也没有告诉过,莫母是怎么知道的?
“那好,我有个问题问你。我朋友的儿子是单传,家里就他一个,但是他娶的媳妇被告知压根生不出孩子,如果你是那个女人,你会怎么办?”莫母慢悠悠的问:“是继续自私下去,还是应该顾全大局?”
安好抬头。
如果先前她只是怀疑莫母知情的话,那现在,她断定了莫母百分百是知道了。
“妈,你……”“哎,先别叫我妈,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莫母抬起右手打断她,语气显的很客气,就像和陌生人聊天一样。
安好重新低头,双手无意识用力的绞着,把手指甲附近的皮扯了下来,连流血都不察觉。她心里像被塞进一团麻线,乱糟糟的,这一刻她很想打电话给天赐。安好摇头:“我不知道。”
“我朋友让他们离婚。但是我可以让她有多一个选择,”莫母拉开自己手提包的拉链,从里面抽出一丝被粘的歪歪曲曲的纸张,放到桌上推到安好面前。与其说是纸张,不如说是胶带:“她可以选择代孕,而且件事没有人知道,大家都会以为孩子是她生的,然后继续心安理得的当太太。”
当安好看见那张被她撕的粉碎的化验单竟用胶带粘起来时,除了粘的歪歪曲曲外,竟一张不落全部还原了!她的名字以及检查结果那里看的清清楚楚,她拿起那一张发硬的纸,心里像被重锤一样一下一下用力的敲击!
她捂着嘴巴,即使手里拿着,但她仍不敢相信一般。
这张纸竟然落在莫母手里!
“是莫家一个亲戚说那天看你在医院里神不守舍的出来,还将化验单给撕了,以为你得了什么大病不肯跟我们说,于是把单子全部捡起来。发现是不孕症,觉得事态严重,于是找我商量。”莫母盯着回不过神的安好,问:“这两个方法,你选一个吧。”
“我不要。”安好摇头,眼底登时浮起一片红。
离婚是不可能的,找代孕更不可能!
两个都不要!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天辰死了,你又不能生,难道你要看着我们家绝后?”莫母眯起眼睛,语气变的尖锐。
安好被莫母的话刺激着涌出更多的眼泪,她吸着鼻子哽咽着声音,用力捏着那张残破的纸:“我会再去看看的,没准有办法呢,别那么快下决定好吗。”
“我从来不相信奇迹。”相比安好的难过,莫母的平静显的很是残忍。她盯着安好的发顶,没有一点身为家人的感情,有的只是冷漠:“我本来就很不喜欢你,天辰喜欢你,你却伤了他。和他弟弟在一起,你知道他有多伤心。”
安好说不出话,莫母的话让她更难过。
天辰喜欢她,但她喜欢的是天赐啊!
难道为了天辰的病假意和他在一起,就是对天辰好?
而且有一段时间她不也试过了吗,假意对天辰好,想让天辰高兴,可她真的瞒不了自己!
她做着这些事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欺骗了一颗真心,同时也愧对天赐。
“别觉得我刻薄,莫家的人怎么帮安氏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本想着娶你回来如果能延续香火的话,倒贴点钱养你一家也还行。结果你不行,又自私的霸占着天赐不放,我觉得也没必要和你好好谈了。”莫母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包,抽回那张单:“给你考虑的时间还是有的,但不要太久。不然我把这件事捅出去就不好,虽然天赐和太爷一定会撑你,可两个诸葛亮顶不过一群皮匠。”
说完,莫母踩着高跟鞋咯咯咯的离开。
安好抬起双手把脸深深埋了进去,好不容易看到一点曙光的婚姻,一下子又被打入谷底!她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周姨发消息来问她回不回家吃饭,安好回复了不回两个字,起身往大街上漫无目的走去。
她双手抱臂一直走一直走,世界的喧闹被自动屏蔽在外,寂静的好像只剩她一个人似的。她走走停停,走了不知道多久,觉得又累又冷,看见旁边有一间奶茶店,突然很想喝。
记得以前莫天赐和她说要翘课去玩的时候,她不阻止他,反而叫他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一杯奶茶。他每次都嫌烦,说记得再说,但从没有一次落下。而且每次他买的奶茶珍珠都特别多,吸的她特别过瘾。
她抬步往小店走去,手惯性朝着小包摸索想掏钱包,这一摸才意识到,她的包竟不在身上!
想必是不知道坐在哪个花圃休息时顺手摘下又忘记带上。
安好回头,她不记得自己刚才是走哪条路过来的,想必现在回去包也不一定在。
钱包没了,手机也没了,身上空无一物。
莫母的话和寒冷的风不时吹来,令她心更冷了。
她叹了口气,放弃寻找。
安好抱着臂看路牌,现在不想回家,寻思着再走一会,看路牌意外发现,这里离moo竟然很近!
moo。
这个名字在他以前上学时闲着无聊就想好了,他说两个o代表两个孩子,他走在前面当个领路人。
安好问他,那妻子在哪。
他说妻子在家里藏着,不准抛头露面。
想到那些青涩的回忆,她忽而无声的笑了。
天赐。
一想到他的名字,顿时心里就有了勇气一样。
反正不知道去哪,干脆去找他好了。
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去碰碰运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