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孝和太皇太后是主角,在坐的嫔妃们也难得的将双眸从永安帝的身上移开,彻底的关注到了孝和太皇太后的身上。【各式的阿谀奉承之言,层出不穷。
永安帝做为配角坐在主位之上,手中端着浮雕了蟠龙的酒杯,嘴角擒着浅笑,一双如星辰般的眸子微微闪着光芒。
偶一回眸,见灵犀微低着头,右手握成拳轻捶自己的腰身,便知灵犀是累了。
将手中的酒盏放下,永安帝侧过身子对灵犀柔声道,“叶贵妃,你可是累了?”
灵犀听到永安帝叫她,一抬头,脸上带着些许歉意的点点头,笑道,“臣妾觉得腰有些酸。”
虽然宫宴才过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可灵犀已是极累了。只是看着宫宴上的气氛极好,孝和太皇太后笑得那样开心,她又不好意思说退席。
如今永安帝能主动问出来,实在是帮她解了窘境。
“皇祖母。”永安帝回过头,看着正在与柔贵妃说笑的孝和太皇太后笑道,“叶贵妃的身子乏了,看样子是想先回宫了。您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跑了,定让她把头磕了才成。”
孝和太皇太后闻言大笑,放下酒盏指着永安帝笑道,“你就说你心疼叶贵妃不忍她受累不就成了,哀家还能说什么不成?何必这样拐弯抹角,反倒显得哀家不疼她了……”
灵犀站起身来,走到孝和太皇太后的面前跪下,笑嘻嘻的道,“既是皇上看出臣妾想跑了,那臣妾便给老祖宗磕了头,然后正大光明的走人了。”说着对孝和太皇太后磕了三个头,抬身道,“臣妾恭祝老祖宗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笑口常开,天伦永享。”
“好好,”孝和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扰嘴,扬手对永安帝道,“快帮哀家把她扶起来,万不能累到她腹中的龙子龙孙……”
永安帝闻言一笑,站起身走下主位将灵犀扶了起来。
感觉到灵犀的手心出了虚汗,语气中带了些许心疼,“累了就说,何必强撑着。快回去休息吧。”说着回头对冯公公道,“把朕的大裘拿来,给叶贵妃披上。”
“使不得。”灵犀回握永安帝手,抬眸柔柔的笑道,“冬日里这样冷,皇上冻到了怎么办?”
“保和殿离紫宸殿才几步的路……”
“成了成了,”孝和太皇太后又是一摆手,“你们可别在哀家这个老太婆面前甜蜜了,快让她回去吧……”
永安帝接过冯公公递过来的大裘披在灵犀的肩膀上,对站在灵犀身侧的荷叶道,“让抬软轿的奴才们精心着些……”
灵犀一福,退下了。
出了保和殿,带着新雪味道的寒冷空气迎面扑来,让灵犀本有些混沌的脑子一下子便精神了。她对身侧的荷叶笑道,“也没看出怎么黑来……”
“有雪映着,是看不出来黑。”荷叶小心翼翼的扶着灵犀,笑道,“可这路滑是肯定的了,一会娘娘在软轿上可坐稳了。”
小德子从远处走过来,对灵犀行了一礼后道,“娘娘,软轿已经备好了。眼瞅着要起风了,巧竹已经打发了人来问过一次了……”
灵犀点点头,左手扶着荷叶,右手扶着小德子,小心翼翼的迈下了回廊。
八名提着宫灯的太监宫女环绕在身侧,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太和宫的宫门走去。
路过小花园的时候,荷叶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滑倒。好在她激灵,连忙抓住了身侧的提灯太监。
可那太监被这么一吓,却将手中的琉璃宫灯碎落在地,碎了。
那太监吓坏了,跪在寒冷的地上对灵犀磕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荷叶脸色也是吓得惨白,在一旁对着灵犀跪了下去。
碎了宫灯事小,吓到灵犀才是大事。
灵犀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胸口,感觉肚子里的小东西没什么反应,便笑道,“我没事,你们……”
说话间将美眸递向远方,却见一个穿着粉色披风的人影向假山处快步的走了过去。
灵犀柳眉一挑,停住了话头。诧异是哪宫的妃嫔那般不懂事,竟然在这么冷的天儿从宫宴上跑了出来去了假山。
略一深思,灵犀拍了拍小德子的手臂,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太监道,“你带着他去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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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对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太监道,“你要听小德子的,若这差事办不好,你去就陪那盏碎了的宫灯吧。”
那小太监当即就吓得哆嗦了,口里的求饶变得急切。
小德子抬脚踹到那小太监的身上,低声道,“再叫一声乱棍打死!闭上嘴,跟我来。”
灵犀回到落雪阁后约一个时辰,小德子回来了。
她蹲在炭盆前一面揉冻红了的耳朵,一面对坐在矮炕上吃精米粥的灵犀道,“娘娘,奴才带着小耗子去了假山旁树丛里的小路,在那里站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见一个人走出来。可那人可不是娘娘先前看到的那个穿粉披风的……”
“不是?”
小德子摇摇头,“那人看身形是个男人,而且不是太监……”
“怎么说?”灵犀将手中的汤匙放下,起了好奇之心,“那样黑,又看不相貌穿着,你是怎么知道不是太监的?”
“走路啊。”小德子站起身,在内殿中走了几步,对灵犀道,“太监自小就被师傅打,都被打酥骨了。走路时,不管有没有人在身边都是躬着肩,绝对不会抬起胸,”小德子往起挺了挺胸膛,装了一个趾高气扬的样子,“绝对不会这样走路。”小德子马上又含胸躬肩,对灵犀道,“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想想皇上身侧的冯公公。冯公公算是宫中太监顶尖的人物儿了,可也不敢挺着胸走路。奴才们不敢,胆儿虚。往起直一份儿的腰,这心里就跟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
灵犀细思了一下,小德子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入宫这么多年,无论是现在的冯公公,还是先皇时的李公公,包括原来永寿宫的大掌事钱为石钱公公,走路时都是微躬着肩,不管身侧有没有别人。
小德子又蹲回到炭盆边上烤手,继续道,“虽然离得远奴才看不见那人的模样,可那人走路时却是挺直了腰板的,一看就不像个当奴才的,倒像是哪个王爷……”
灵犀美眸一扫小德子,小德子连忙把嘴闭上了。
孝和太皇太后的千秋宫宴,平王睿王宁王和二皇子都出席了。
良久,灵犀又问道,“然后呢?”
“奴才在那里又等了一盏茶的时候,见没人出来就想回来向娘娘回禀。可奴才带着小耗子才走出树丛的小路,就见假山的别一侧走出来一个人。”小德子唏嘘不已的道,“当时那个人已经看到奴才了,情急之下奴才一脚将小耗子踹进树丛里大声训斥,说他打碎了宫灯惊到了娘娘……”
荷叶连忙问道,“你将小耗子踹进树丛里训斥,那人有什么举动没有?”
“当时我是背对着那个人的,余光看到那个人将披风上的帽子戴在头上,低着头急步走过去了。”小德子又咧嘴一笑,对灵犀道,“娘娘,虽然天黑,那个人低着头,可奴才还是看到了,那人是云才人……”
灵犀往炕枕上一靠,皱了眉头,“竟然是云才人,居然是云才人……”
在看到那抹人影的时候,灵犀以为是仁妃,却没想到那个人是云才人。
见灵犀的眉头皱得深,荷叶对灵犀劝道,“娘娘,不管那人是谁和您都没有什么关系,如今您还是少想这些子事儿,安心将身子养好才是……”
灵犀抬手揉了揉眉间,笑道,“是了,我这老毛病又犯了。不想了,洗洗睡了。今个儿虽然没吃一口酒,可还是觉得乏得很。”灵犀一顿,又道,“不过注意着些云才人,她是三公主的姨母,又是柔贵妃养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咬了我一口……”
荷叶,巧竹,小德子三人齐齐称了声是。
转眼间孝和太皇太后的千秋过了七日有余,离除夕越来越近了。
一场大雪下过,落雪阁中两只一人高的梅瓶中终是插上了开得傲人的红梅。可那命人给灵犀送红梅的人,却得了风寒卧床不起。
灵犀对此不知,她只看着落雪阁内每隔三日一换的红梅心中高兴,想着什么时候天头不阴沉沉的了,荷叶和巧竹允许她出门了,她也好去长乐殿中坐坐和孝和太皇太后聊聊天。
永安九年十二月十一这一日,五公主顶着鹅毛大雪跑到了落雪阁中,拉着五皇子在灵犀的身侧欢欢笑笑的闹了一日,逗得灵犀合不扰嘴。
当天气渐黑,五公主要回到长乐殿时,灵犀拉着五公主的手,笑道,“慕儿,回去和你皇太祖母说,就说娘等天晴了便去看她老人家。”
五公主眼眸一动,笑着回道,“娘,您的话慕儿一定带到。可天没晴的时候您可千万别出去,外面真是太冷了。”
灵犀连连点头,她想起身去送送五公主却被年幼的五皇子缠住了,最后只能任五公主带着哑奴离去。
五公主出了外殿,站在回廊上对小德子叫来的宫女嬷嬷们低声喝道,“太皇太后病重的事儿谁若是嘴欠让你家主子知道了,别说本公主砍了他的脑袋,灭了他的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