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之外,有异人,水居如鱼。多异鱼,异珠,异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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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言第三次像个软骨鱼一样趴到几案上并发出叹息的时候,玉蝉终于忍不住对他道,“大人,最近你都没去重楼,是不是跟应公子吵架了?”
“什么吵架,你不要乱想。”观言动也没动,懒懒地道。
“如果不是吵架,大人近日又那么空闲,怎么不去找应公子?”玉蝉不解地道。
自从上一次从重楼回来,观言一直都是无精打采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玉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很清楚一定跟重楼里那位神秘的应公子有关。
“没什么事就不去打扰他了。”观言寥寥地道。
“咦?之前不都是没什么事才去重楼的吗?”玉蝉一愣,什么时候他们的模式变了她怎么不知道?
不知想到了什么,观言没由来又叹了一口气。
玉蝉不觉走近他关心地问道,“大人,您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观言摇摇头,勉强振作了一下,直起腰来,“没有,我没事,玉蝉你多虑了。”
玉蝉也不能强迫他去看大夫,只能作罢,谁知道她才转过身去,观言整个人又像个泄气的皮鼓那样瘫在了几案上。
还说没事,看大人这幅模样,肯定有事。
玉蝉心道。
她决定找个时间去问问香兰。
才这么想着,门外一个凉凉的声音传来,“你家大人得了心病。”
随之而来的,是那人过分招摇的笑容,和眉目间显而易见的狡黠。
他神出鬼没,说来就来,又是悄无声息的,不仅玉蝉吓了一跳,观言也吃了一惊。
玉蝉反应挺快,立刻问道,“应公子,真的是心病吗?我看大人有些不对劲呢?”
应皇天一步跨入门槛,玉蝉忙替他倒茶,就听他道,“难道他没跟你说吗?”
“没有。”玉蝉摇头,“大人什么话都不说,就一直坐着,经常出神,偶尔发个呆,还不停地叹气。”
“啧啧,这样的症状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玉蝉因为他这句话愣了愣,看了看应皇天好整以暇的表情,又看了看观言这几天一直都茫然失落的模样,忽地恍然大悟道,“啊,玉蝉明白了!”
“聪明!”应皇天夸赞道。
被他这样一夸赞,玉蝉的神情简直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然后她又觉得颇为纳闷地道,“咦?可玉蝉没见到有什么人啊,难道那人不在宫内?”
“答对了!”
玉蝉愈发好奇,又问,“宫外之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会让我家大人如此失魂落魄?”
“玉蝉。”观言赶在应皇天再次开口前出声阻止他道,“应公子来了,你还不赶快去拿出点心来好生招待?”
偏偏那边应皇天已轻飘飘地一句道,“你家大人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难道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哪有!我怎么会清楚!”玉蝉一边听观言的吩咐准备去拿点心,一边听到应皇天这句话脚步一顿,回头就冒出这句话来,却被观言瞪了一眼,赶紧住嘴离开执房。
应皇天闲适地在观言面前坐下,一手支着下巴,嘴角挂着一抹有趣的笑意,也不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漆黑狭长的眸凝视观言,似是在探究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观言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本来应皇天那双眼睛就像是能够读懂人的心一样,既深得如同海水一望无际,又黑得像是暗夜扑朔迷离,被这样盯着真有一种被看光的感觉,像是自己被扒去了皮抽去了筋,只剩下一副骨架供他观赏似的,一点都无法令人感到安心,还会生出一股心慌意乱的感觉来,观言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视线,顾左右而言他地道,“应公子,今日专程来,有什么事吗?”
往常应皇天必定会来上一句“怎么,没事不能来”这样的反问句,但今天应皇天意外地并未出言调侃,反而一本正经地言道,“专程来,自然是有专门的事。”
观言一怔问,“什么事?”
“我收到一封邀请函,邀请我们前去做客,所以来找你一同前往。”应皇天回答道。
观言最近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闻言立刻想拒绝,却听应皇天又道,“我已经代你答应了对方,所以,你可不能拒绝,拂了我的面子。”
“应公子你又——”观言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应皇天总是如此强行霸道,擅自替他决定好多事,偏偏他有大半都是出自好意,虽然观言很清楚以自己的性子,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到最后肯定也会妥协,但总觉得不能那么轻易就让他得逞,可又实在想不出能用什么借口来推辞,怪就怪他这张嘴总是太诚实,根本吐不出不真实的话来。
应皇天丝毫未在意观言心中的纠结,像是料定观言一定会欣然前往那样,就见他将邀请函取出来,放在几案之上道,“这样吧,若你看了这封邀请函还能拒绝,我就另找他人,不强迫你与我同去。”
观言心中正想反驳这句话,却蓦然间被应皇天手中忽然现出的华光闪入眼中而猛地一愣,华光大作之下,整间屋子似乎都被照亮了,观言不由地伸出手去,应皇天便将他所谓的“邀请函”放入了他的手中。
那原来是一个手掌般大小的贝壳,闪着华光之物便是里面一粒如鸽卵般美丽圆润的珍珠,而邀请的文字则雕刻在珍珠之上,因用的是阴刻法,因而珍珠散发出来的光华之中,便能见到那几行小字,端的是别出心裁,又晶莹别致,观言长那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邀请函”。
“怎么?若你仍然没兴趣,那我也不强迫你。”应皇天老神在在,显然早已吃定了他道。
观言要再说“没兴趣”,那便是自欺欺人,而且,他着实被这样的邀请法子勾起了好奇心,于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摇摇头,再摇摇头。
这本就在应皇天的意料之中,他笑得令人咬牙切齿,却偏偏又对他无可奈何。
“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应皇天也不收回那个贝壳,而是径自起身对观言道。
见他说走就走,观言连忙跟着站起来问道,“等一等,我们不用带什么礼物过去吗?”
“走吧,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应皇天头也不回地道。
他刚步出门槛,玉蝉就端着点心走了回来,见到一前一后两人皆要离开,不禁一怔问道,“咦?大人,应公子,你们要去哪里?”
应皇天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冲玉蝉眨眨眼道,“我带你家大人去散散心,免得他留在这里继续害相思病。”
玉蝉一听立刻赞同道,“要的要的!我家大人闷在这里都快发霉了,是应该出去散散心,果然还是应公子有办法。”
观言听了她的话有点哭笑不得地道,“玉蝉,我看你是被香兰带坏了,罚你这个月不准去找香兰。”
玉蝉闻言急忙转向应皇天道,“应公子,您来评评理,看我家大人是不是也被您给带坏了?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应皇天看着玉蝉,笑容满面地说道,“你说对了,你家大人总算有点开窍了,不过你不去找香兰,香兰自会来找你,急什么?”
“对哦!”玉蝉恍然,便又笑眯眯地对他们道,“大人,应公子慢走,玉蝉不远送了。”
观言这个正主无疑被冷落了,他不禁对应皇天道,“应公子,你这样,会把玉蝉宠坏的。”
“我难得来一次,就会把她宠坏,那么显然是你这个主人没有好好的以身作则。”应皇天睇他一眼道。
观言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不由反省道,“难道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绝不是开玩笑的,如此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只让人觉得他果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应皇天却不置可否地道,“我们要乘船出行,你不会晕船吧?”
观言的注意力就这样被引开了,他不由问,“乘船?我们要远行?”
“嗯,我们要出海。”
观言自小在丹阳长大,见的最多的是江河,至于海,只是听过,仅有一回也是在梦中所见,也许与真实的海大不相同,但无疑应是比江河更宽阔的水域,没想到要去那么远,观言连忙道,“可是我们都没带行李……”
“你放心,他们什么都为我们准备好了。”应皇天却道。
“咦?”
“他们生性好客,一会儿你见到那艘船便知道了。”应皇天说罢,便在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