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送走庄晓曼后,陈烁想起今夜的遭遇,不由冷汗涔涔。
看庄晓曼首尾今夜潜入本意是为杀他猎取商贸团情报,庆幸的是撞见了孔建武,心有疑窦之下才没有立即动手。
好在这次来的是庄晓曼,若是换做旁人怕是要不管不顾直接把他打杀了账!
陈烁来到窗户前,重新将警铃线拉上,“看来这东西对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来说还是少了点意思,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老子非拉出一张防护电网来不可!”
而今他身份被庄晓曼知晓,恐怕早晚也瞒不住,庄晓曼的军统身份也被他一语道破,为了身份保密,但有不信任处,怕是只等商贸团事件之后,先除自己而后快。
“算了,见机行事吧!”
陈烁坐回办工作前,叹了一声,抽出纸笔,循着记忆画出了一副大上海夜总会的详细构图,又在各窗口、后门等位置以英文字母标注,再依次制定出一二三条撤退路线来,只等摸清日本人部署再详细标明后交予庄晓曼。
转过天来,孔建武自离开大上海夜总会后迟迟不见回来联系,按理来说商贸团一事上,陈烁尚未与他分说出一个行动计划,当上门来询问才是。
站在小都会歌舞厅门口连抽了三根烟也不见人影,陈烁心中有些担忧,“莫不是出事了?”
陈烁不禁胡思乱想,经过昨夜庄晓曼一事,陈烁在孔建武的问题上不由神经紧绷起来。
到得15日傍晚时分,武藤志雄那边差人过来,没奈何之下,陈烁带了何有力、姚彬等人前往大上海夜总会。
暖色调的灯光的大厅中,除了正在开始布防检查的日本兵外,已到了少许几人,但该来的几位正主却还未到场,叫得出身份的也只有在大厅上监督的丁力犀一人。
见到陈烁从正门进来,烟熏妆的丁力犀笑道:“哟,赵老板,来的可早啊!”
自与陈烁合作投资了出租行业之后,两家两手排挤了原本的黄包车,以造型精致、省力便捷、乘坐稳当的三轮自行车取而代之,加之又入股了自行车生产,是以对陈烁有几分好感。
这两年间,日本人对上海的物资管控日益严苛,连带汽油来源也是个问题,但投资陈烁的自行车厂的销量却因此微微上扬。
丁力犀虽然彪愣,但对送上门的钱却没什么芥蒂,加上几次陈烁与他接触下来,有意结交,关系上倒也过得去。
“不算太早,徐先生可在?”
丁力犀道:“今夜的晚宴,徐先生当然要留在这里坐镇,现在就楼上,赵老板想上去拜见拜见徐先生?”
陈烁笑道:“既然都到了兴荣帮的地头上,徐先生又近在咫尺,自然该见!”
当下,丁力犀引着陈烁去见徐晋林,沿途上陈烁留意到有些地方多了些或西装革履、或奇装异服的生面孔,也不稀奇,只是问丁力犀道:“这些都是什么人,看他们当中有些人的装扮不是被受邀前来。”
丁力犀瞧了眼道:“哦,你说那些人啊,都是今晚表演的演员,那边穿西装戴高帽的是魔术师,那边长腿短裙的是条踢踏舞的,还有那边那个长袍长袖的,唱的是川剧变脸;
本来我与徐先生说也该请你歌舞厅的台柱子来一位表演,但徐先生却只说如果赵老板愿意,自会带人过来。”
陈烁道:“老丁你可不要见怪,赵某那歌舞厅一向都是甩手掌柜,最近事忙,竟全然没想到这茬,抱歉抱歉。”
丁力犀摆手道:“这有什么值得说的,不过是个表演而已,改日我还得上赵老板你那儿去见识见识才是。”
陈烁笑了一声,心中却想这许多表演的演员怕是和军统关系不浅,看来军统那边使了不少钱和关系打通了徐先生这边的关节,这才轻易地将人安排进来。
上楼拜过徐晋林后,徐晋林道:“赵老板,今夜的晚宴招待这些商贸团的人,你我都知道只怕是免不了一场风波,我和赵老板还有一段合作,故而提醒你一句,今夜但凡行事都得三思后行,小心翼翼!”
陈烁点头应道:“这个自然,多谢徐先生提点。”
又和徐晋林唠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后,陈烁便和丁力犀退出房间。
陈烁对丁力犀感叹道:“兴荣帮在上海屹立多年,即使如今日本人拦路当道,也是岿然不动,从这处富丽堂皇的夜总会便足见一斑,我虽然逛了个通透,但是还是觉得你们这夜总会的装潢到底是比我那小小的歌舞厅强上许多!”
丁力犀自傲道:“那是,不瞒兄弟说,别看这日本人现如今在上海得了势,但要说起形势,我兴荣帮在上海滩经营多年,帮中兄弟都是义气干云之辈,却不惧他。”
陈烁赞叹道:“兴荣帮中的兄弟都是人中英杰,自然不差,只是兴荣帮家大业大,暗中又做情报生意,只怕日后日本人一旦打起注意,恐难周全。”
丁力犀却道:“只管来就是,我兴荣帮上下兄弟虽混迹江湖,但都有一腔子的热血,愿为兴荣帮和徐先生肝脑涂地。”
陈烁大赞一声:“好,老丁你也是个义气无双的英杰。”
丁力犀哈哈一笑,他追随徐先生多年,不缺名利,却为这义字,紧随徐先生左右,听得陈烁赞他义气,心中对陈烁的好感立时又提升几分。
“只可惜没能早认识赵老板这个兄弟,否则定要你加入兴荣帮。”丁力犀玩笑道。
陈烁也是借此机会,暗自记下各处把守人数和布置安排,又往来几遍之后摸清了他们的交替时间。
如此这般在丁力犀的带领下来回几遍之后,陈烁借口去了厕所,从西装内里的密封中掏出纸笔,就在图纸上开始一一标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