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来自皮城的齐柏林飞艇,正从卑尔居恩港的上空飘过,望着下方已经沦为废墟的港口,凯特琳的脸上除了震惊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绪的变化,船舱里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
卡蜜尔:“还有20分钟左右,我们就将到达西郊外的那片水晶山谷。”
可能唯一保持镇定的就只有卡蜜尔了,自从哈基姆死后,很难再有什么事情撼动她那颗海克斯心脏了。
就在这时,站在后面的索拉卡忽然浑身一颤,像是突然中风了似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艾瑞莉娅见状,赶紧跑过来扶住她,问道:“索拉卡大人,您怎么了?!”
凯特琳回头一看,也赶紧跑了过来,在她和艾瑞莉娅的搀扶下,索拉卡勉强站了起来,可是她浑身发抖,表情显得特别的害怕,像中了邪似的,嘴里不停念叨着:
“来不及了……不……来不及了……不……天哪……不……”
很快她居然哭了起来,一声声抽泣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把艾瑞莉娅和凯特琳都吓坏了。
艾瑞莉娅:“到……到底怎么回事?索拉卡大人!您到底看到了什么?!”
凯特琳听了微微一怔,朝艾瑞莉娅看了一眼,难不成这个索拉卡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两个艾欧尼亚人都神神叨叨的,真是让人怀疑。
就在这时,只听索拉卡用颤抖的声音,哽咽的说道:“我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悲伤……那个人……现在很痛苦……来不及了……不能去……一切都太迟了……千万别去……他陷得太深了……”
索拉卡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疯狂的摇头,放声大哭起来,整个人彻底失控了,艾瑞莉娅不得不死死抓住她的双手,因为索拉卡不停地用手敲自己的头,就连凯特琳都被这一幕吓坏了,她虽然不愿意相信这个神婆的话,但冥冥之中,却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卡蜜尔:“后面到底怎么了?”
一直在驾驶飞艇的卡蜜尔听到索拉卡又哭又闹,只好问了一句。
凯特琳匆匆回到驾驶座旁边,故作镇定的说道:“没事,咱们小心点儿。”
于是飞艇继续向卑尔居恩西边飞去,与此同时,在向西20分钟航程的目的地,卑尔居恩水晶山谷的入口前,由于韩苍遭受了重创,所以那座腥红之月的防御塔也在顷刻间发生崩塌,化为一片灰烬,很快随风消散了。
战场上寂静的如同一片坟地,只见韩苍抱着菲奥娜的尸体,跪在中间,那根黄金长矛依然从他们两人的身体上穿过,成为了一人一尸,生死之间唯一的那个联系。
塔莉垭的笑容完全凝固了,她还没有从刚才战胜敌人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可就在转眼之间,风云突变,眼睁睁看着恕瑞玛的皇帝被人刺伤,以及他心爱之人死在怀里,这简直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塔莉垭还以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她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居然是真的。
但更让人绝望的事情还在后面: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受伤的韩苍身上时,幸存的恕瑞玛人中间,突然有人咳嗽了两声,紧接着应声倒地,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连串的咳嗽声,恕瑞玛人接二连三的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脸色发紫,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四肢僵硬,中毒身亡,并且死掉的全部都是维考拉人斯维因给的解药是假的。
打从一开始起,斯维因就没想过让这些维考拉人活着,而由投靠自己的卑尔居恩人将“解药”亲自送到他们同胞的手上,也是他故意设计的,而用另一种毒药当作解药,替代炼金毒气,就算韩苍能成功拿到这些“解药”,它们最终还是会杀死那些他赌上一切都要保护的生命,并且讽刺的是这数千条生命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这种强烈的情感冲突和矛盾悲惨的现实,足以彻底摧垮一个人的心智!
斯维因的计谋是如此的毒辣,他洞悉人性的弱点,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制造自相残杀的手段非常高明,虽然韩苍已经把他像塞恩一样碎尸万段,但最终还是让他的阴谋得逞,在短短的一分钟内,超过半数的维考拉人纷纷倒下,死在了自己同胞们的面前。
塔莉垭彻底蒙了,内瑟斯也是,其余活着的维考拉人,还有卑尔居恩人,也完全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搞蒙了,但是仇恨的火苗很快就被点着,当维考拉人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们看着卑尔居恩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猜忌,恐惧,愤怒,以及仇恨。
下一秒钟,人群中忽然有人再也无法忍受,发出悲痛欲绝的吼声,接着冲向了同为恕瑞玛儿女的卑尔居恩人,维考拉人彻底崩溃了,愤怒蒙蔽了他们的双眼,仇恨燃烧着他们的灵魂,塔莉垭见状,赶紧冲上前阻拦,但是失控的维考拉人就像疯狗一样,连她也一起打,内瑟斯及时冲上来将她抱了起来,挥舞着武器驱散周围的暴民,不用诺克萨斯人动手,恕瑞玛人自己就会杀死自己。
内瑟斯:“陛下!陛下!”
混乱中内瑟斯试图向韩苍靠近,可是韩苍跪在那里,对正在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他的心像一潭死水一样,再也无法掀起任何的波澜,搂在怀里的菲奥娜一动不动,她的手一直垂到了地上,脑袋死气沉沉的枕着韩苍的胳膊,韩苍稍微一动,菲奥娜的脑袋从他胳膊上滑了下去,他赶紧将她拉起来,可是菲奥娜就像断线木偶一样,根本不受控制,只见她身子后仰,脑袋朝上,就这么摆在韩苍的面前,像个毫无生命力的布偶。
这是韩苍第二次眼睁睁看着关心他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第一次是奥利安娜,她把自己像英雄一样崇拜,希望得到他的认可,但最终她逃不过命运的捉弄,被那颗致命的子弹击中,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而这一次是菲奥娜,一个可以为了他抛下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在危难之中孤身一人前来相救,生死与共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没有理由不打动男人,而她的死,韩苍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拥有一身神力的自己,却连身边最基本的人都无法保护,他曾梦想着要将恕瑞玛建立成为一个强大平等的帝国,但现如今不仅没有实现,反倒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这究竟是为什么?
韩苍沉浸在悲痛与自责的漩涡中,恕瑞玛人陷入自我毁灭的疯狂中,就在这时候,又有一艘飞艇从东边飞了过来,直接落在了战场上,舱门打开,只见德莱厄斯那壮硕的身影走了出来,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块头更大的家伙,祖安狂人蒙多。
走出飞艇,德莱厄斯先是扫视了一眼战场,颇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接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看来斯维因的计划奏效了,只不过这代价大了点。”
只听他随意调侃了一句,然后大摇大摆的朝前线走了上去。
德莱厄斯那只断臂现在又被接好了,之前在肯内瑟的时候,幸亏亡灵战神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在被韩苍击飞之后,他正好趁机登上了飞艇,逃走了。
现在恕瑞玛大势已去,斯维因阴谋得逞,而他德莱厄斯,成为了摘取胜利果实的最大赢家。
只见德莱厄斯穿过诺军士兵,走到了最前面,看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韩苍,目光落在了那根将他刺穿的黄金长矛上,虽然不知道这根长矛是怎么回事,是被谁刺的,但他看得出来,韩苍伤势很重,现在再也神气不起来了。
于是德莱厄斯朝韩苍走了过去,内瑟斯和塔莉垭见状,正准备过来支援,可德莱厄斯大手一挥,所有诺军士兵立即冲锋,在斯维因死了之后,德莱厄斯就是他们的最高长官,只见这些诺克萨斯的士兵们顿时如洪水般涌上前,以排山倒海之势瞬间淹没了内瑟斯和塔莉垭,以及那些丧心病狂的恕瑞玛人,而对于正在发生的这一切,韩苍始终无动于衷,他跪在那里,低着头,眼里只有菲奥娜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
德莱厄斯走到韩苍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禁嗤笑了一声,讥讽道:“说实话,我斩杀过的皇帝和贵族不计其数,但像你这么惨的,还是头一个。”
接着德莱厄斯突然出手,扛在肩上的战斧猛地挥了下去!
可一秒过后,斧刃停留在了韩苍的脖颈上,差之毫厘,没有真的砍下去。
德莱厄斯这是在故意吓唬韩苍,以此为乐。但是没想到韩苍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他略有些惊讶,于是调侃道:“哟呵?你居然还真的没反应,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一心求死了么?这并不奇怪,每个垮台的王爵贵族,都是这么想的,可他们没有一个能如愿以偿的。”
紧接着德莱厄斯俯下身子,凑到韩苍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想现在就死,简直太便宜你了。等到接受完诺克萨斯军事法庭的审判之后,当着全世界人的面,在卑尔居恩港将你送上断头台,我会亲手斩下你的首级,挂在卑尔居恩城的广场上供大家瞻仰,相信我,你的死会被人铭记的…”
“吵死了。”冷不防的,韩苍忽然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不等德莱厄斯反应过来,韩苍迅速伸出右手,但不是对准德莱厄斯,而是瞄向另一边那些正在发生混战的诺军士兵和恕瑞玛人,五指张开:
毫无防备的,只见韩苍掌心里忽然释放出一股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眨眼间扩散开,没有具体的能量形式,就是一道红色的闪光,紧接着无数诺克萨斯人和恕瑞玛人被光芒吞没,一秒过后,光芒散去,战场的一侧被削为平地,仿佛是发生了核爆一样,只剩下一片废弃的焦土,所有恕瑞玛人和诺克萨斯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内瑟斯和塔莉垭也不见了,而更远处,在那座水晶山谷的悬崖峭壁上,像是被炮弹轰炸过一样,只见陡峭的山壁上到处坑坑洼洼,留下了无数个黑洞,简直被打成了筛子。
一瞬间,战场再次回归平静,只剩下德莱厄斯和一部分没能冲到最前线的诺军士兵尚存活,韩苍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将战场顿时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生灵涂炭的死亡地带,另一半是劫后余生的安全地带,仿佛人间与阴间的交界处,幸存的诺军士兵们集体吓蒙了,根本没人再往前冲,都愣在原地,两腿发软,手脚冰凉,被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吓到下身失禁,但却没一个人敢动一下,静止的如同石雕一般。
德莱厄斯也彻底蒙了,表情定格在笑容渐变僵硬的那一刻,由于他刚才距离韩苍太近,所以视线并没有看到前方的情况,直到他重新站起来,向后稍稍退了退,放眼望去,那片荒凉的景象简直惨不忍睹,让人不禁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这还是瓦洛兰么?
德莱厄斯突然感觉胃里有种下坠的不适感,这是受到巨大刺激而引起的生理反应,他本能地想要呕吐,但硬是撑住了。
可就在这时,韩苍忽然又开口了,用一种不曾听到过的冷漠虚无的声音,梦呓般自语道:
“该信的道我已经信过了,该走的路我也走过了……”
只见韩苍缓缓站了起来,一改之前虚弱无力的样子,他抓住从自己胸前穿过的那段枪柄,一点点将它从自己身体里拔了出来,但菲奥娜还被插在那根长矛上,没了韩苍的支撑,只见她失去平衡,迅速朝地面倒去,而韩苍并没有阻拦,他顺势松开手里那段枪柄,撒手人寰般任由菲奥娜连同那根长矛一起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德莱厄斯心底顿时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了他的大脑,身体已经害怕到完全不听使唤了,他眼睁睁看着韩苍站了起来,可恍惚间他突然又觉得这根本不是那个恕瑞玛的皇帝,有什么东西已经将其取代了。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瓦洛兰的末日。”韩苍缓缓转过脸来,朝德莱厄斯看了一眼,露出了自己那双被黑暗侵蚀的眼瞳,除了血月般的瞳仁之外,其它全部被黑暗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