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够格
冬天明明已经过去，千夜还是觉得好冷，在昏暗的路灯之下，他一瘸一拐的身影重复的变短渐长，在无比熟悉的僻静小巷子里，他有些艰难的朝自己的家中走去，“啪”的一声轻响，楼道里亮起灯光，家门和往常一样没有锁。
推开门，房间里一片漆黑，千夜轻手轻脚的没有开灯，连伤口都懒得处理，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间。
“今天居然回来这么早。”黑暗中，一个女人说道。
平日里千夜都是凌晨回家，虽然他经历了文化长廊的那件事情之后，特意在附近的公园里坐了两个小时平复心中的屈辱，不过晚上十一点到家相对于以前而言，确实算是很早了。
“你受伤了？”客厅里的灯打开，可以清楚的看到千夜的脸上有着青肿，甚至手肘部分擦破了皮，渗着的血水没干，那是被踹的倒飞出去在水泥地上擦伤的。
杨青姗本来郁积在心中的愠意在这一刻缓散不少，她转身去橱柜里拿出一个医药箱，柔声道：“坐下，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我爸呢？”千夜问道。
“他已经睡着了。”见千夜没有坐下的意思，杨青姗将他按在椅子上，找出碘酒棉签，说道：“我让何姐早些回去，晚上熬了些猪脚汤，还剩不少，你要是肚子饿的话，我去帮你盛一些。”
“不用了。”
千夜端坐不动，自始至终对杨青姗言语冰冷，冷漠的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你还是好好学习，医药费的事情我来处理，整天熬夜真的对身体不好。”杨青姗欲言又止，却还是说道。
千夜冷笑一声，道：“你来处理？到处借钱然后又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设套算计？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有些责任我自己能扛起来。”
“可你才十七岁而已！”杨青姗不觉间加大了音调，片刻之后，隔壁房间里传来了极力压抑在喉间的咳嗦声，两人当即降下了声调。
“但....我想弥补啊！”
“再怎么弥补也抹拭不了因为你的原因而造成的既成事实，呵呵，以后我的事情你就别多问，好么？你继续当你的好老师，我继续做我的坏学生，就这样了。”
不等杨青姗包扎好伤口，千夜起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随着反锁房门的声音响起，杨青姗眼圈微红，一抹愧疚之色涌上脸庞，她轻手打开另一侧的房门，见其中没有什么大碍，将今天所买的食材一一放在冰箱里分类放好，这才依依不舍的锁门离去。
关上房门之后的千夜习惯性的打开电脑，想起了今天好像没有代练单子，便打开多玩盒子，首页挂上的是他帮小意和影子约战的比赛视频。
不觉间，千夜的嘴角浮现一抹极为自信的微笑，也只有在虚拟的游戏世界中，他才会觉得自己是召唤师峡谷中的王者，肆意徜徉，叱咤风云，百战不殆，所向披靡。
可几个小时前在文化走廊里的那一幕再度浮现在眼前，千夜很想将之遗忘掉，却无法抑制那件事情在心中留下的阴影。
千夜怎么都忘不了他的脸被史元龙踩在脚下，史元龙和他那两个跟班狂妄而又肆意的笑声，还有邓邵敏眼中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讥讽之色，如同一把把尖刀刺进他的心中。
邓邵敏是千夜人生中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可初恋的教训却那般的刻骨铭心。
苦笑一声，千夜摇了摇头，或许他的人生一直以来从未一帆风顺过，QQ上小意发来消息，说是想要请他去成都，报销来回车费和住宿，目的是为了组织一次虎牙主播的线下聚会，千夜自然婉言拒绝，经历今天晚上的这件事情之后，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参加什么聚会活动。
第二天何姐早早就过来做早餐，言语之中透露拿了这个月的工资之后便想要辞职，千夜给何姐加了工资，何姐依旧想要辞掉这份保姆工作，她的女儿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得回老家料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何姐，下周我给你结工资，这个星期的例行体检就交给你了。”千夜抄起了自己的书包，临出门前看了一眼主卧，自从他的父亲得了病之后，以往起的最早无比勤快的人现在变得嗜睡体弱。
当千夜刚刚踏入校门，便察觉到来往的同学都带着好奇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你怎么才来啊！”大头一见千夜露面，便将千夜拉到了高一年级的男生厕所里，点燃一根烟后，大头说：“现在你算是真正成了学校的名人了。”
“干嘛了？”千夜不明所以。
大头失笑道：“我靠，你居然还不知道？”说着掏出华为手机，打开一个视频，说：“昨天晚上有人在视频网站里上传了这个短片，你自己看吧。”
视频内容正是昨天晚上在文化长廊发生的事情，显然邓邵敏除了处心积虑的设计圈套之外，还让人在一旁偷拍，经过粗糙的剪接之后便传到了网站上。
“这段视频一夜之间在学校里全火了，不少人说你是色胆包天，连龙哥的女人也敢碰，也有人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跟个小丑一样。”大头说道。
千夜一言不发，将抽了两口的烟头碾灭走向教室，大头跟了上去，劝道：“我说千夜啊，你还是把保护费交了吧，谁不知道龙哥在学校的势力啊。这一次你得罪了他，被人下套戏弄揍了一顿，下次指不定会用什么花样整你，如果你钱不够的话，我大不了早上少吃两个包子给你凑凑。”
“没事，至于保护费，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交的。”千夜摇了摇头。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同桌四眼牙套妹胡馨怡非常自觉的将昨天老师布置她已经全部完成的作业递到了千夜的面前，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别藏着掖着。”千夜瞥了胡馨怡一眼。
胡馨怡掏出几百块钱，递到了千夜的面前，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都是坏学生，你没有必要和他们斗，把钱给他们算了，免得他们又会找你的麻烦。”
“昨天的视频你是看过了？”千夜神色渐冷，问道。
胡馨怡察觉到了千夜话中的冷意，不觉有些忐忑，啜喏道：“嗯....看...看过一点。”
“他们是坏学生，难道我就是好学生么？我林千夜从不需要别人的同情，这点钱我还是能出得起的，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胁迫而已。”千夜将钱扔到了胡馨怡的面前，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胡馨怡紧紧攥着那几百块钱，眼中有泪光闪耀，她很想说自己并非是同情，可话却很难说出口。
后面的大头有些看不过去，这个胡馨怡丑是丑了点，但人真的不错，性格又好，千夜把话说的这么重，着实有些伤人。
“别踢了！”千夜回头瞪了一眼一直踢凳子的大头，然后对胡馨怡说道：“上次我之所以帮你，完全是看在咱们是同桌的份儿，你别多想就行，至于当时的那点小伤你也别太在意，权当这些日子你给我们抄作业的报酬。”
本来胡馨怡还能强忍着泪水，这一下算是决了堤，俯身在桌子上抽泣不已。
“唉，你就这样，就不能含蓄一点，明知道人家喜欢你。”大头叹了一口气。
“对了，这两天我们和三班有个比赛，要不要参加，我记得你也是玩LOL的。”大头见气氛有些不对，赶紧扯开话题。
“没兴趣。”经过这么一闹，千夜的心情更加不好。
大头说：“这可是关乎班级荣誉的事情，能出一份力是一份嘛！”
千夜呵呵一笑，说道：“我从没觉得自己是五班的。”
这句话把大头噎的半天说不出来，事实也确实如此，作为一个插班生，千夜很难融入这个班级，加上家庭的原因，大部分同学都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千夜，那些老师也因为千夜的成绩不好，几乎也没有给过好脸色，千夜来到五班这么久，貌似就他一个朋友。
“喂，林千夜，你LOL什么段位的？”就在千夜几乎快要趴在桌上睡着时，班长的声音传来。
千夜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人高马大的班长马俊，有些不太耐烦道：“这个和你有关系么？”
“你.......”马俊顿时鼻子气歪了，说道：“这是吃**了啊？我就是问一下而已，三班找我们挑战，我选了几个人，他们的实力不怎样，估计很难赢三班。我看你整天逃课去上网，LOL现在这么火，你应该玩的不差吧？”
“青铜2！”千夜笑道：“这种水平的要么？”
马俊看了胡馨怡一眼，说道：“你不是说他很厉害的么，段位这么低，硬拉进来更不可能赢，没办法，我只能去找别人了。”
待马俊走后，胡馨怡赶紧解释道:“我就是想让你多多参加一下班级的集体活动，没别的意思。”
“以后我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插手，懂？”千夜按捺住心中怒气，一字一顿道。
胡馨怡不敢说话，只是点头。
“你真的是青铜2的？”大头笑道：“哈哈，我都马上快白银了，没想到你这么菜，我都报名了，是打野，还想着拉你一起呢，不过你这水平，好像有点不太够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