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春莲自朱翊恒进院那一刻,就已察觉他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另外朱小姐的脚确实小,自己的脚在她面前无法相比,因此心里很不得劲,愤恨地扭过头,对站在旁边的佟凤来道:“居士;我跟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您恨我不死?”
“二少奶奶,你这话说差了。”佟凤来见春莲眼冒袭人寒光,如千年寒冰一般,便“嘿嘿”笑道:“我和黄掌柜是多年交情,怎么能在你面前捣乱作对?二少奶奶;今儿我把朱爷带来,只是想让你看个新鲜,开开眼。”
春莲咬着后牙槽,冷笑道:“让我看眼?说得真是比唱得还好听。”
佟凤来不管春莲怎么发狠,全不在意,那股子傲慢劲也无影无踪,嬉皮笑脸地对春莲道:“你别发急,仔细看看朱小姐的脚,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春莲没好气地道:“我仔细看过了。”
“再仔细瞅瞅。”佟凤来提醒着春莲。
春莲兰质蕙心,聪明过人。她听出佟凤来话中有话,就再一次把眼神投到朱小姐脚上,心里琢磨这么小的脚,跟坠子似的,能走稳路吗?
白凤娇见春莲脸沉着脸,老半天不言语,猜她是怵了,心里乐得找不到北,连眼睫毛都笑开了花,大声对朱翊恒道:“朱爷;朱小姐的脚捯饬得真俊,看来你确实没少下功夫。等会俺家老爷子回来,得叫老爷子开开眼,别总拿高粱杆当甘蔗啃,那不是一个味。”
白凤娇接着对朱小姐道:“闺女;今儿你来了,就在家里多住些日子,跟我睡一个炕,委屈不了你。”
“谢谢婶子!”朱小姐甜甜地笑着。
“多谢三少奶奶抬爱,不过太给你添麻烦了。”朱翊恒客套着。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白凤娇乐颠颠地张罗沏茶倒水,招呼客人。
春莲冷眼瞅着朱小姐的脚,始终没瞅出端疑,同时打心眼里厌烦朱翊恒不可一世的得意劲。她还想压一压白凤娇人来疯的劲头,于是鼓足一口硬气,豁出去地对朱小姐
道:“妹子;别总坐着,婶子陪你踢蹴球玩。”
“我玩不好。”朱小姐望着在当院嘻嘻哈哈,你争我抢,踢蹴球玩的莲心、如意、如果、欣怡和玲珑,眼神中散发出羡慕的光。
“来吧!我教你玩。”春莲脸上含着笑,眼神中却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气,不容反驳地拉着朱小姐走下台阶,结果立刻瞅出端疑来。原来朱小姐一双脚晃晃悠悠、沾不得地,走不稳路。而春莲每走一步都是肩随腰摆,腰随脚扭,无一步不美。
莲心见春莲要跟她们一起踢蹴球玩,高兴得一脚把蹴球踢过来,道:“接球。”
“好嘞。”春莲嘴上答应着,松开朱小姐的手,疾走两步,使脚背将莲心抛起来的蹴球接住,暗送劲,蹴球如脱缰野马嗖一声飞出去,传给如意,动作干净利落。
如意一脚接住蹴球,使脚尖把蹴球又踢了回来。
春莲一闪身,喊道:“朱小姐;接球。”
没人扶着就站不稳的朱小姐见蹴球迎面飞来,心里吓得直哆嗦,加上躲又没处躲,身旁又没人搀扶她,扑通一屁股死硬的跌坐地上,那跌坐的声音听得人心痛,又眼瞅着蹴球劈头落下,慌得她赶紧用胳膊护住脸,哇哇哭大起来。春莲见状,忙抬腿用脚尖把蹴球接住,顺事转脚背颠了十几个回合球,送至脚尖,稍用力一锥,噗一声,蹴球被扎穿了。
“好!”佟凤来高声叫喊起来。
春莲丢掉扎破的蹴球,附身问朱小姐道:“好端端的站着,没石子磕绊,怎么就跌倒了呢?”
春莲伸手要搀扶起朱小姐,朱小姐却如三岁孩童似的捂着脸,呜呜哭得委屈。
朱翊恒赶忙过来想从地上抱起朱小姐。朱小姐却任性,说什么也不让朱翊恒抱,并双脚在地上胡蹬乱踹,闹腾出不小的动静,任谁也弄不动她,谁的话她也不听,只顾嘤嘤哭泣。这当儿;黄安仁和吕福祥打大门外进来,见朱小姐哭得上,问春莲是怎么回事?
春莲面呈愧色道:“我真该死,把朱小姐摔着了。”
“是小女脚太小,站不稳。”朱翊恒哄着闺女,让她起来,赖在地上成什么样?
朱小姐本来就伤心委屈,听了朱翊恒的话更是委屈,伤心。拼命晃动肩膀,蹬着脚,不让人靠近,谁靠近就踢谁,直至把脚上的莲鞋蹬掉,露出袜子。
黄安仁斜觑着眼儿瞅着那双似打脚脖子上冒出个尖的脚,轻叹一声,吐出一口浊气,道:“唉!可惜了这双脚。”
黄安仁让梨花、杏花赶紧帮朱小姐把鞋穿好,别着了凉!
本想带闺女来黄家显摆的朱翊恒,这时脸上呼呼发烧发烫,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尴尬地向黄安仁、春莲道歉。
春莲嘴不饶人地对朱翊恒道:“朱爷;人脚哪能不沾地不走路,不活动呢。唉!看着您闺女真是让人心痛。依我看,她的脚算是毁了,您趁早在鞋上想想辙。”
春莲还想寒碜朱翊恒几句,忽听见黄安仁在旁边咳嗽,赶紧闭上嘴不再言语了。
“抱歉,打扰了。”朱翊恒无趣地抱起朱小姐抬腿迈就走,出去的步子比进来的步子大得多。
过门就是客,不管人家怎么样,总该以礼相待。春莲明白这道理,自然客客气气,把朱翊恒父女送到大门外,目送马车走远,消失视线之外,才转身进院,从地上捡起朱小姐遗落的鲜亮亮弓底莲鞋,丢到白凤娇面前,咬牙切齿地道:“这是你稀罕的烂蹄子,留着做念想,没事的时候还可以拿着到处显摆显摆。”
白凤娇做梦也没想到春莲竟敢当着众面寒碜她,气得心哆嗦,嘴哆嗦,腿哆嗦,手也哆嗦,一口气没上来竟晕了过去。
黄嘉凤见没压住春莲,反倒让她长了脸。心里很不得劲,觉得再在家里呆下去也没意思,买火车票带杨慧妍和欣怡回广州去了。
说实话;别看春莲当着众人面神气十足,说话发狠发恶,发泼发飙,心却悬在半空,回到屋里才长长松口气,将悬在半空的心落回原处。她还未等缓过劲来,忽听黄安仁说小辈该裹脚了,心又悬了起来。
未完待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