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诺的手指动了动，等到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输入了“提到了”三个字，还点了发送。
她心生懊恼的同时，对方的回复也到了。
“真的吗？”
同样是三个字，他的三个字含着难以言喻的惊喜，而她的更仿佛是若无其事的敷衍。
她却不知道她寥寥数字，对龙敬天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惊喜，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
沈安诺咬着唇，握着手机的右手掌心微微沁出一层薄汗，指关节用力到泛起了可疑的白色。
“妈妈喜不喜欢外公做的三角烧，有没有吃过？”
“没有。”
这下她还是残忍地表态了，没有给他遐想。
她不应该理会他的，但是鬼使神差之下，她还是输送了。
她应该生气的，生气念白跟他私下串通，沆瀣一气对付自己，可她视线掠及儿子白嫩无暇的脸蛋，又生不出气来了，孩子是无辜的。
她不能生念白的气，只能生龙敬天的气了，然而事实上，她发现她虽然动怒了，但是也就一闪而逝，延续性不高。
“那一定是外公做得不好吃，外公会加油的。”
龙敬天大概是有些失望，所以这一条过了足足一分钟后才回，不像之前的几条，几乎都是秒回秒问的。
“不要再送了。”
沈安诺出了会神，发完这一条后，才恍惚意识到这手机不是自己的，而是念白的，她这口吻不知道会不会让人误会。
龙敬天应该想不到吧？
可惜，她料错了，龙敬天大概是起疑了，“安诺，是你吗？”
沈安诺看不到此时他的表情，整个人紧张得都快绷紧成一张弓了，神色激动。
既然被猜中了，沈安诺也不想再否认了，没有这个必要，干脆一刀捅破他跟念白之间的关系，“是我，所以你别从念白下手了，没有这个必要，还有三角烧，不要再送过来了，我不会吃的，也不想吃。”
她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甚至言辞有些犀利。
“念白很喜欢吃，让我多做点，你不喜欢吃的话，那我做别的，我给你做豆乳盒子好不好？”
龙敬天小心翼翼地讨好。
沈安诺有些震惊，嘴角压平，龙敬天调查得可真细致，连她喜欢吃豆乳盒子都调查出来了。
她还是来帝都后，才迷恋上的豆乳盒子，买了几次而已，连靳韶琛都不知道，龙敬天居然知道了。
“安诺，给爸爸一个机会，好不好？我的身体情况不怎么好，我不想有生之年留下遗憾，将来九泉之下也难以跟惠婷交代。”
龙敬天输得太急，好几次打错了字。
龙敬天想起容陌提及的，他生病住院后，安诺后来偕同靳韶琛一块去过医院，应该是去找自己的，他都无数次后悔为什么坚持早早出院了，应该乖乖在医院等的，等安诺来找他。
倘若那个时候父女见面了，如今也许进展就不至于跟眼下一样举步维艰了。
“安诺，今天医生说爸爸顶多只有半年可活了，咳嗽又加剧了，很难受，严重的时候肺部都要咳出来了，我一定是过去做了太多的错事，老天不想我晚年好过，给我的惩罚。我对于这一切都能接受，死并不可怕，我也不怕死，我怕的是我死了，你对我的心结依旧未除。我给你做豆乳盒子好不好？”
龙敬天前面一番话满满都是诚挚的愧疚，最后一句却成了不伦不类的尴尬存在，然而对于他本人而言，这最后一句才是点睛之笔，他期待着安诺点头，不惜示弱装可怜。
那半年倒不是他瞎编乱造的，而是约翰说他情况要是一直没有得以好转，甚至恶化给出的期限，但他要是有所好转，情况明朗的话，还是能多活好多年的，五六年是至少的。
沈安诺盯着这一条短消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半年，最多只有半年可活了吗？
怎么可能？
他不是出院了吗？
不对，护士说他是不顾劝告坚持要出院的，他大概这辈子任性霸道惯了，做任何事都只顾着自己的心意，不肯服软。
她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难受，有些揪心。
“好。”
她吸了下发酸的鼻子，“只有跟蘑菇家口味一样的豆乳盒子，我才会吃。”
她成心刁难，他要做就做去，但是她只吃跟蘑菇家口味一样的豆乳盒子，要是做不出来，就不能怪她不给面子了。
龙敬天一直要她给他个机会，那她就给他一个。
韶琛说她早已原谅了他，只是内心拒不承认而已，事实上，她也知道自己早已松动，但是她不知道如何顺其自然原谅他，更不知道如何顺理成章跟他相处。
她没有一天当过他的女儿，他也没有一天当过她的生父。
他跟沈飞华还是有所不同的，沈飞华就从来没有给自己做过任何吃的，他顶多给自己买点吃的，用来博取妈妈-的欢心。
“好好好，那你等着我做出来。”
龙敬天激动得无以复加，这是第一次安诺松了口，他的坚持，总算有了回报。
“容陌，容陌，人呢？”
他冲外面大喊大叫，中气十足。
“帮主，怎么了？”
容陌以为帮主出事，惊慌失措地奔跑进来，站定之后，还是气息不稳。
“你去给我买盒蘑菇家的豆乳盒子回来，”龙敬天拄着拐杖，郑重其事地命令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多买几盒，买个十盒回来。”
“帮主，约翰说您不能暴饮暴食，十盒太多了。”
“又不是我吃，我要研究，你快去给我买，算了，你陪我一道去，我亲自去。”
蘑菇家的豆乳盒子，他只从调查报告上看到，并没有亲自去过。
想到安诺曾经去过，还是安诺喜欢的店铺，他就心生欢喜，想要亲自去看一趟，想象下安诺怀着怎样的心情排队、等候、买单、品尝的。
容陌傻眼了，帮主怎么突然心血来潮。
“还不去准备准备，安诺还等着我研究出来给她做呢，要是耽搁了时间，她反悔了我拿你问罪。”
龙敬天叱道。
容陌：“…….”只要跟大小姐有关的，帮主这兴致，就跟打了鸡血没两样，高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