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津梁不认为跟他有什么好聊的，却耐着性子回应：“请说。”
电话里，穆希恩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用遗憾的语气说：“很遗憾，评标结果出来，YAD公司综合评分只差一点，屈居第二。不是第一，只得第二的话，徒劳无功。按照惯例，最后的中标人，是择优选取。不过，现在中标人未决定，YAD公司，还有一线希望。”
霍津梁皱起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YAD公司还有希望？
也对，中标公司没有选定，结果没有公示出来，YAD公司还有最后的一点希望之光。但这点希望之光，犹如风中之烛，且掌握在穆希恩手里，他只要动动口，吹口气，就彻底灭了。
这正是穆希恩此时打这个电话的缘由。
他依旧带笑的声音，缓缓的说：“利和广场这个项目，你的那位女朋友，不对，应该是你的同事，叫陶筠风的吧，她一开始就参与进来，想必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付出了不少努力，花了很多心思。如果YAD公司落选的话，她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我想，你不希望看到她的付出，结果一场空吧？”
说了一长串，都是废话！
霍津梁眉心要拧起来，沉声说：“说重点。”
既然如此，穆希恩也不再废话，直接说出他的目的：“如果你来求我的话，我会考虑，选择YAD公司……”
话没说完，就被霍津梁打断：“不必，谢了！”
就为了这个项目，要他去求穆希恩？
他做不到！也没有必要！
不是所有付出的努力，都会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成功，或失败，很正常。
这次这个项目失败了，还有下一次别的项目值得他们去努力。
“不要拒绝得太快。”穆希恩料到他会拒绝，但不在意，还是提醒他：“只有三天时间，请你考虑清楚。”
因为投标资料外泄的事情还在调查中，陶筠风暂时没别的事情做，一个早上心不在焉，无所事事。
利和广场项目的评标结果公示出来，YAD公司落在GS公司后面，她对霍津梁那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逆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陆兰时和赵晶等同事们对资料泄露的事暂不知情，只安慰了她几句。强中更有强中手，竞标失败，很正常的事。这项目没竞标成功，以后还有别的项目。
别人都替她感到遗憾，苏陌陌却心里偷着乐：陶筠风竞标失败，以后还怎么在她面前嘚瑟放肆！
“可惜，真是可惜啊！”
苏陌陌走到陶筠风身边，惋惜的说，“提前拿到招标项目资料，准备了那么久，什么这方案那方案研究了那么多，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居然失败了。”
苏陌陌说着，倾身到她耳边，刻意压低声音，嘲讽她：“陶筠风，你真没用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陶筠风白了她一眼，没心情理她。
看苏陌陌走过来跟陶筠风说话，陆兰时就竖起耳朵听，果然不是什么好话！
评标结果公布，YAD公司落得第二，陶筠风心情已经够失落，苏某人还落井下石！
陆兰时一听就来气：“苏组长，你这么说话，太难听了吧！这么大一个项目，不是筠风一个人的事，你把项目组那些人，都当不存在的空气了吗？就算竞标失败，也不能怪筠风！”
苏陌陌直起腰，斜眼看陆兰时，嘴角抽了抽，厉声骂她一句：“陆兰时，你算哪根葱，一再跳出来找存在感！我跟陶设计师说话，没你插嘴的份！”
“兰时。”陶筠风扭头叫了她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
竞标失败，苏陌陌的冷嘲热讽，在所难免，别搭理她，越搭理她只会越来劲。
苏陌陌直接被陶筠风忽视，心里就来劲，抬高声音，大声说：“怎么，之前信心百倍，一定要拿到项目，现在失败了，还不让人说几句？陶设计师人娇肉嫩，是我们设计部的一朵温室之花，只能捧着护着，一句也说不得！”
“……”陶筠风依旧沉默以对。
“……”陆兰时也不再搭腔。
看陶筠风脸都不抬，没脸反驳，苏陌陌更得意，继续演她的独角戏：“果然呐，做人做事，还是要有真材实料，凭真本事。没本事的人，就算靠抱别人大腿求别人施舍得来的，拿到手上也吃不下，吃了也会噎着！”
这话什么意思，办公室里的人，都听得明白。
有的当个笑话来听，有的居然真当是这么回事。
大家看向陶筠风的目光，各种复杂。
“……”陶筠风还是连嘴角都懒得动一下。
她拿出一本资料书，随手翻看。
看不进几个字，她就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只看图。
吵架还需要双方你来我往，苏陌陌一个人明嘲暗讽说了这么多，陶筠风不回应她一个字，直接忽视她，简直不能容忍！
苏陌陌刚才还幸灾乐祸，此刻只剩下胸中的怒气，一突一突的撞得她胸口不断起伏。
“陶筠风！”她一拍桌子，不再是讽刺的语调，直接开火了，“说你呢，在我面前装什么鸵鸟！利和广场这么大的项目竞标失败，你倒是表现得很淡定嘛，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好像不关你的事一样，还是，你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或者，换句话说，这个结果，正是你想要的？”
“苏组长，你话什么意思？”陶筠风终于抬眼，开口问。
什么叫这个结果，正是她想要的？！
苏陌陌重重哼了一声：“哼，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暗地里耍什么鬼把戏，别以为没人知道！”
这话另有所指，却没有挑明，陶筠风站起身，直视苏陌陌的目光，追问：“苏组长，什么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什么鬼把戏，把话说清楚！”
终于刺激到陶筠风，苏陌陌心里终于舒坦了，也意识到自己说多漏嘴了，就此打住。
苏陌陌学着陶筠风以前的语气语调，甩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陶设计师，有句话，还给你，人在做，天在看。”
“你站住，把话说清楚！”看她转身就走，陶筠风离开座位，追上去，拉住她。
投标资料泄露的事，还在保密中，而苏陌陌的话，句句暗指是她陶筠风把资料泄露出去。苏某人是不是知道什么，怎么知道的？
苏陌陌甩开她的手，冷笑一声：“怎么，心虚了？”
没等陶筠风继续追问，苏陌陌办公桌的电话响起，她回座位接了个电话，然后拿了份文件，出了办公室。
陶筠风呆坐了位子上，想刚才是她激动了。
凭苏姐姐和王恒达一个鼻孔出气的关系，知道资料泄露的事，也不奇怪。
下午，陶筠风还是无所事事，开始想，今天会不会就这样，晃晃悠悠混过一天？
手机铃响，显示是一串数字，即使没有标注，陶筠风只看号码，还记得这是曾绍怀的手机号码。
她一看这串号码就来气，还是走出办公室，到外面楼梯间接了，开口就问：“姓曾的，投标资料的事，你怎么解释？”
电话里传来曾绍怀愉快的笑声：“淘淘，还在生我的气？”
“屁！”陶筠风直接爆粗，她是生气，生他的气，但不是他那语调语气问的那个意思。
曾绍怀直接忽略这个不雅的字音，继续说：“晚上有时间吗？请你吃顿饭，为这次利和广场项目投标的事向你表示感谢，真的很感谢你……”
“感谢我？”陶筠风听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曾绍怀又笑：“电话里不方便说，晚上见面的时候，我们再聊，七点钟，老地方见。”
“喂，把话说清楚！”陶筠风有点懵，这究竟怎么回事？
但她没问答案，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莫名其妙！
她没有考虑太多，为什么曾绍怀会给她打这个电话，说这样的话。
快下班，陶筠风坐在位置上，无聊的那一支签字笔在指间转动，脑子里只纠结一件事：要不要去见曾绍怀时，当面质问清楚？老地方，是F大学附近那家西餐厅？
还没有做出决定，她接到总裁秘书电话，请她到总裁办公室一趟。
进了总裁办公室，她一眼就发现，平日对她态度情切友好，还对她个人有点儿兴趣的总裁，此时面无表情，一张冷脸像冻结的冰川。
风纪组的肖飞也在，坐在总裁对面，黑沉着一张脸，面色难看。
总裁秘书给她一个“保重”的眼神，就转身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好像办公室里骤降了几度，陶筠风突然觉得有点冷，看总裁和肖组长的脸，可以肯定，事情不妙。
“陶筠风，你过来！”
卓廷煜冷声开口，叫走近一点。
“是。”她走到近前，硬着头皮，微怯的声音问：“卓总，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卓廷煜只给了肖飞一个眼神，示意由他来说。
肖飞沉着脸，声音也低沉，且用审问的语气说：“陶小姐，我们先听一段录音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