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女人那一次的举动惹恼了男人,总之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连明楼,露脸的次数都寥寥可数。
倒是容修来的很是勤快,每天最少有一次。
就算禾弋对他不理不睬,他也能默默的在她身边守上一整天。
更多的时候,女人发呆,男人就看着她发呆,然后跟着发呆。
年关将至,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可是北城的大街小巷,却是处处充满着年味儿。
就要过年了。
禾弋虽然不用天天挂液体了,但伤口还需要护士帮她按时上药。
每次换药,都会痛到她眉头紧皱,脸色白的跟张宣纸一样。
但就是这个时候,她可以通过跟护士的交流,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刚才护士帮她上完药后,笑眯眯的瞧着她,“董太太,今天是除夕了,我提前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早些痊愈,来年生个健康的宝宝~”
女人一愣,在心里暗暗算了下时间,这才发现今天居然是除夕了。
她在医院已经躺了十多天了。
而董正楠也有十多天没来了。
护士走后,禾弋把衣服穿好,这一次容修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陪着她。
才换上新药,伤口有些痒,女人蹙着眉尖,看了眼病房忽然掀开被子,下了床。
休养的这十多天,她的身体恢复了一大半,气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好。
下床走动对她来说,简直是小儿科的事情了。
禾弋放轻脚步,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上面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可能是这一层楼太过安静的缘故,她隐隐能听见容修说话的声音。
女人顿了顿,把门拉开一条缝,循着细缝看过去。
男人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像是在打电话的样子。
他的声音不大,可以让禾弋偶尔听上一两句,有些话说的没头没尾的,让她听着听着就是一脸的茫然,就在她不打算继续偷听的时候,容修忽然扬高了声音,“董正楠,你最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要变来变去的,她是人,不是你随心所欲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丢的东西。”
女人听的心里一惊。
他说董正楠,他居然在跟董正楠通电话。
容修还说让董正楠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
禾弋来不及多想,余光一瞥发现男人说完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眼看着就要转过身来。
女人赶紧收回半边身体,小跑着回到病床上躺好。
董正楠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被容修这么一吼,心里一点起伏波动的情绪都没了。
他已经决定,要让禾弋呆在那人的身边了。
只是没想到他才刚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容修就怒气冲冲的责备他说禾弋不是他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东西。
男人明白,他跟禾弋之间,夹着太多隔阂了,一旦让她知道当年的真相,只会让她痛不欲生。
最好的爱情,不是抵死纠缠两败俱伤,而是你若安好,我便无忧。
他就是希望她能真正的快乐起来。
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董正楠又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吩咐了两句。
女人刚刚在病床上躺下,容修便推门走了进来。
禾弋同他对视一眼,随后两人又心照不宣的转头,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男人似乎还在气头上,眼睛里都跳跃着怒火。
女人想了想,旋即开口,“容修,今天是除夕夜了。”
容修听到她声音时愣了一下,因为禾弋已经好几天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了。
“是啊,”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今晚就可以跨年了。”
“但是你不应该在医院陪我的。”
男人皱眉,“你又要赶我走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过年你应该跟家人在一起,我是孤儿,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一年的跨年都是我一个人过的,所以我习惯了,而你有家人,跟我不一样,你不该在冷冰冰满是消毒水味儿的医院里跟我一起呆着。”
容修定定的看着她,“可是今年我想跟我最爱的人在一起。”
禾弋摇了摇头,“即便你这样做了,我也不会感激你的,所以你还是走吧。”
男人想说些什么,忽的表情一变,转身走了。
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女人看着空荡荡的病房,自言自语道,“禾弋啊禾弋,你活的太失败了,没想到今年跨年,你还是一个人,不过你做的很对,你不能那么自私的让容修陪着你一起孤独,他不欠你的,反而是你,欠了他太多太多还都还不清的人情了……”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没有下雪也没有下雨,禾弋再次起身下床,披了一件比较厚的羽绒服,走出了病房。
门口守着的保镖看见她走出来,忙低声说了句,“太太……”
“房间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你们想跟着就跟着,但是不能阻止我,我只是想去到花园里散散步而已。”
话落,她便慢吞吞的往电梯方向走去了。
保镖招呼人跟上,距离她五米的地方,亦步亦趋的跟着。
女人穿过长长的走廊,进了电梯,下到一楼。
刚出电梯,从两侧走来两个护士,看样子都挺年轻,应该是来这里的实习护士。
禾弋跟在她们身后,往门口走去。
“哎,过年了,你今晚要值班吗?”
“不用啊,你呢?”
“我也不用,能回家跨年跟家里人吃个年夜饭了,只是可怜过年还要加班的护士长。”
女人听着她们的对话,低头走着,毫不在意。
“得了吧,你可怜护士长什么?你知道26楼vip病房里的那个女人吗?”
“是上次受了枪伤被送来的那个孕妇吗?”谈及这个,其中一名护士两眼放光,仿佛是发掘到什么新大陆的样子,“那女人一看就是哪个有权有势的豪门贵太太,26楼现在戒备森严,除了护士长跟主治医师以外,任何人都不让进,听说院长想过去探望一下都被挡了回去。”
“院长算什么呀,我听别人说警察想过来录口供都被拒绝了,护士长虽然加班可是就只管26楼那一个病人,年终奖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真的吗?那护士长今年可又要大赚一笔了,不过我说,那女人也挺幸福的……”
“幸福个什么?朝你身上开两枪,你幸福吗?”甲护士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儿的说道。
乙护士听了以后连忙辩解,“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我那天看见从26楼走下来的一个贵气逼人的男人,天啊,简直帅出天际,就是冷了一点。”
禾弋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再仔细一听,也知道她们是在谈论自己。
跟董正楠在一起,她的确会变成别人的谈资。
“我跟你讲,我那天在护士长办公室听她无意间说起的一个消息,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啊。”
“什么什么?你放心说吧,我嘴严着呢。”
甲护士正要说,又小心谨慎的往四处看了看,目光从禾弋身上略过,不做停留。
“其实啊,我们都羡慕26楼的病人,殊不知她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风光,就在她被送来医院的时候,有人到护士长的办公室说,那女人只要有一口气就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务必要保住的重点。”
女人走路的脚步蓦地一顿。
“啊?不会啊?那孕妇被送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她丈夫居然只关心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没有人性啊?这女人真是太可怜了。”
“所以说啊,一入豪门深似海……”
禾弋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外走了。
那两名护士边说边走,而她也听不清她们两个的声音了。
她也不知道此刻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浑身冰凉。
在她中枪昏迷的时候,他居然告诉医生,孩子为重。
噢,他只要孩子,他只在乎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