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她弯腰道,“成佑,路上开车当心。”
眼见明成佑的车消失在视眼中,尤应蕊这才迈起脚步往小区内走,掏出钥匙进门,沈素芬吃好晚饭在厨房洗碗,听到动静出来,“蕊蕊回来了。”
尤应蕊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视线在屋内逡巡,“他人呢?”
沈素芬擦净双手,“还能去哪,又被拉着打麻将了。”
尤应蕊手里的名牌手袋啪地砸向餐桌,金属扣碰撞玻璃台面发出刺耳的动静,沈素芬吓得不敢吱声。
尤应蕊扬高音调,“你们能不能为我好好考虑下?我现在跟成佑已经结婚了,外面要知道我有个沉迷于赌博的爸爸会怎么说我?新闻每天都在说门不当户不对的事,你们想逼死我是不是?”
“蕊蕊,你别生气,我会跟你爸好好说的。”
“还有你,”尤应蕊走进客厅,一脚踢开堆在地上的一捆捆衣服,“做这些手工能赚多少钱?五毛钱一件,家里穷到揭不开锅了吗?”
“蕊蕊,”沈素芬嗫嚅开口,“我在家实在无聊,也不能成天看电视。”
“我不是让你去学习社交礼仪吗?”尤应蕊无力地坐进沙发内,跟他们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尤招福十天有八天在外面打麻将,最近还有越玩越大的趋势,沈素芬成天抱着一捆衣服勾线,线头闹得整个屋子都是,一天赚20来块钱还不够尤招福摸把牌。
“那些东西,我学不来。”
且不说令人咋舌的费用,关键是要想改变沈素芬这种思想,难上加难。
尤应蕊头疼地别开眼,李韵苓还未正式和他们见过面,很难想像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场面。
尤应蕊深知,要想让尤招福和沈素芬麻雀变凤凰,还不如怎么想着重新成为傅家的女儿来得实际些。
连着两天过去,傅染连楼都没有下。
傅颂庭请假在家,范娴更是马不停蹄往楼上一趟趟地跑,见她抹眼泪的样子,傅颂庭到底不忍心,“我那天对你的话说得重了些,蕊蕊这个样子也不能怪你纵容,她毕竟现在是尤家的女儿,我们也管不到她身上去。”
范娴垂着头自责,“这件事本来就都怪我。”
陈妈将准备好的晚饭拿出一份,范娴照例端上楼。
连着两天,除了早上喝点粥外,傅染几乎连饭都不碰一口,也一步没有走出房间。
范娴进入卧室,看到傅染和衣躺在床上,她把晚饭小声摆在床头柜上。
尤应蕊拎着东西站在傅家门口按响门铃,陈妈走到铁门口,尤应蕊视线往里张望,“陈妈,我爸妈呢?”
陈妈面色犹豫,“小姐,你赶紧回去吧?”
“你把门打开,我进去放下东西就走。”
陈妈毕竟跟尤应蕊相处时间较长,多少还算有些感情,“他们现在都在气头上,要不您等过段日子再来。”
尤应蕊想到这样的结果,但没想到傅家会连门都不让她进,“这是我爸妈的意思?”
“是。”
尤应蕊眼圈泛红,声音软下去,“陈妈,你让我进去,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跟我爸妈说清楚,你告诉他们,倘若不肯见我的话,我今晚就待在外面不走了。”
陈妈越发的为难,“那我试试。”
她进去后又出来,边给尤应蕊开门边说道,“你尽量顺着他们,毕竟二十年的感情在。”
尤应蕊拿着东西走进客厅,只看到傅颂庭坐在沙发上,她小声开口,“爸。”
从小到大范娴对她都是惯着的,唯有傅颂庭,该严格时候从不含糊,尤应蕊打小对他犯怵,傅颂庭神色极为冷淡地抬起头,“原来是明太太,有事吗?”
尤应蕊一怔,继而声音带出哭腔,“爸。”
他抬起头看着她,也不答应。
“陈妈,是谁啊?”范娴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显得很疲惫,尤应蕊快步迎过去,“妈。”
拖长的音调,带着委屈。
范娴走下楼梯,尤应蕊想挽住她的手臂,范娴适时抽回,“一直以来我都忘记跟你说,既然前二十年已经是个错误,以后这声称呼还是改过来吧,况且让明太太喊我一声妈,着实担不起。”
“妈,”尤应蕊急得流出眼泪,“别这样,我以后还是你们的女儿,再说我追求自己的幸福,你当时不也鼓励我吗?我有什么错?”
范娴冷眼望向尤应蕊,没想到当时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竟成了她有力的托词,范娴提起脚步走到客厅内,尤应蕊意识到自己地冲动,忙走过去拉了下她的手臂,“妈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这样说话。”
范娴话语无力,“你追求自己的幸福固然没错,但你和成佑的两年你又作何解释?我没记错的话,过年你来家里还碰到了他们,我怎么早没发现你还有做演员的潜力?你眼睁睁看着小染一步步陷进去,什么叫好聚好散,是人都看得出来成佑现在是心存报复,也难怪你们能走到一起,倒都是拥有高超的演技。”
从明成佑当记者的面承认她跟了他两年后,尤应蕊除去起初的雀跃外也有过担虑,“妈,不是你想得这样,成佑起初说对小染还有感情,让我等他,我们都不敢跟你们说,倘若他跟小染真能复合我也会自行离开,但感情的事情真的不能勉强。”尤应蕊泪流满面,“我也很难过,也怕你们不会原谅我,但我想着说不定他们能和好,那样的话也没必要让你们知道,省得心里不舒服。”
“这样来说的话,倒是为我们好了?”范娴眼睛盯紧尤应蕊,她心里发虚,也从未被范娴如此严厉的质问过。
“妈,我爱成佑,我不想用自己的幸福去成全别人,再说这是成佑自己的选择。”
“他的选择?”范娴冷笑着拧起眉头,“你们明家是豪门望族,傅家自认高攀不起,我唯一一个女儿弄得伤痕累累回到家里,你还想让我相信你们是为她好吗?”
范娴激动地吼出声,难得的失控。
尤应蕊泣不成声,“妈,我也是您女儿。”
“别,”范娴挥了挥手坐到傅颂庭身旁,“我们之间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傅染走出房间,突然听到楼梯口好像传来争吵声,她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出去。
“妈,别对我这么残忍,就算是我做错了,您也别说出这样的话好吗?”
范娴强忍着情绪,声音依旧冷淡,“最让我伤心的事莫过于我当做女儿一样疼爱的你,欺骗了我两年,你哪怕提醒我一句,小染也不至于被伤成这样,你还有苦衷?”她撇开视线,“真没看出来。”
傅染站在楼梯口将下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单手握住扶梯,脚步跟着下去。
她站在转角的地方,下面的人却看不到她。
尤应蕊试图解释,傅颂庭和范娴神情淡漠,失望过后倒也看不出多少悲伤,她说到最后,发现坐在对面的两个人索性连话都不说了。
尤应蕊站在茶几前一个劲抹眼泪,连边上的陈妈都有些不忍。
她抬眸瞬间,看到楼梯口一道拉长的影子投射在曲曲折折的楼梯上,尽管没看到傅染,但尤应蕊知道傅家不会再有别人。
“爸,妈,你们别生气,”她哽咽着从包里取出一张大红的请柬,“我和成佑的婚期定下了,无论你们怎么怪我,我都当你们是我亲生父母,我也不奢望得到你们的祝福,只求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范娴盯着尤应蕊手里的结婚请柬,眼里阵阵刺痛,她眼睛抬起,声音早已沉淀成冷静,“你拿回去吧,我们没空。”
“妈,”尤应蕊不相信她跟傅家二十几年的感情会如此淡薄,况且前二十年,他们真心将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对待,这时间刻下的印记总不可能是假的吧?“您也为我想想好吗?我真的是无心的。”
范娴别开视线,睬向站在旁边的陈妈,“陈妈,我交代过你的事你都记不清了是吗?你要是念旧就别在这里做了,跟着明太太去明家她会给你安排更好的饭碗。”
“夫人?”陈妈面色委屈,但最终还是杵在边上没有开口。
“妈,这不关陈妈的事,是我坚持要进来的。”尤应蕊双手将结婚请柬放到茶几上,她跪在傅颂庭跟范娴身前。
范娴别开脚,并未动容。
尤应蕊肩膀轻耸,哭着用双手撑住膝盖,难道亲生和非亲生真有这么大的区别?
傅染在傅家的时间,哪里抵得过她的二十年?
至少,范娴以前都是当成至宝一样把她捧在手心里,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妈,我心里也很苦,可没人能理解我,”尤应蕊哭得梨花带泪,“我跟成佑都结婚了,可我从过来去中景濠庭您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吗?那晚小染没有回家吧?她跟成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