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雍王府陷入悲痛之中。相较于上一次福宜的离世,年秋月此番显得镇定地多了,终日只是愣坐着,任谁说什么也不回话面无表情,每每饭菜端上来了总是原封不动的给撤下去。
年羹尧瞧着妹妹日夜憔悴得心疼,可无论怎么好说歹说她都只是默默的流泪,坐在小床边抚摸着床榻边,嘴里反复呢喃着“福惠”的名字,任谁看了都心疼。好在还能听进四阿哥的话,边滴落着泪水并着粥水一齐喝进肚子。
而另一厢的绿盎轩里,云拂的病情不见好转反而咳得更加严重,咳得那原本就苍白的更加显得难看。
“恭喜侧福晋,这是喜脉!”李大夫先是欢喜得说着随即脸色又黯淡下来,看着云拂愈加厉害的病情,缓缓道:“只是,侧福晋在不知道有孕的情况下用药,怕是对胎儿不利。”
云拂惊愕之余已经抬手摸了摸那平坦的小腹,有些懊恼着自己不注意也没多留心,还以为月事是因为身子不适延迟了,原来……“李大夫,那我便从今日起不喝了吧。”
李大夫那憨厚的脸上露出难色,抿着嘴摇摇头,“可之前已经用了甚多,臣见侧福晋久未愈还加重了药量,容臣之大胆说一句,这胎儿……”
“不!”云拂顿时花容失色,虽然已经疲惫得无力,刚刚那一句却是响得刺耳,她护住肚子惊恐的看着李大夫,“不会的,他会没事的,我便从这一刻起不再用药便是。”
“眼下侧福晋的病还未好,还需得继续用药,但若是用药必对胎儿不利,但若是不用药,那对母体不利,母体自身不好胎儿也不健康啊云福晋。”李大夫忠言逆耳道。
云拂使劲摇着头,虽然她也不知这时候有这孩子是喜还是悲,定了定神对大夫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知道李大夫的意思,如今还年轻,想要多生儿育女的有的是机会,他也怕这腹中的孩儿会先天不足,所以他言下之意便是趁着未成形滑胎。估计怀有身孕的人都比较敏感,想到这词云拂便浑身打着冷颤。
估计觉着说再多也没用,李大夫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臣尽力而为。”
听着这话的云拂才缓过神来放松了下,欢喜的抚摸着肚子,而在一旁候着的人却一为之担忧。
在这忧伤的时刻,云拂下令她有身孕之事不得对外讲起半个字,因胎儿不稳她便常日卧床,却连药都不太愿意喝,怕是对胎儿不利。每端上来的药水,她总要皱着眉头问上一句“是什么药”,但凡是说安胎药,她便扬起笑脸仰头喝下,若是说别的她便犹豫再三,心情好时才会喝下几口便也就不愿喝了。
若是平时的伤风小病,吃几贴药多喝些水便也就好了,可这回患上的是咳嗽,这咳嗽若是不治便会咳出病来,瞧着那气弱如丝的云拂,每每一忍不住咳嗽出声便要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揪住胸口猛地咳上几声
。看着日渐憔悴的云拂安白心里都难受,这母体都这般了腹中的孩儿还能健康成长吗?
看着又原封不动的药水,安白劝说着:“福晋,你便多少喝一些吧,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腹中的孩儿想想啊,你这般咳嗽他在你肚子里又怎么受得了?你喝下去病好了他也舒坦了不是?”
云拂瞧着那碗黑得浓密的药汁,皱着眉头顺着肚子道:“这凡药三分毒,若是伤了胎儿也不好。”
“可你若是再这番咳嗽下去的话,不仅胎儿不保你身子也不保啊福晋。”这好说歹说,才终于让云拂把药给喝了下去了,喝完她嘴口苦涩着,又后悔起来,“我这几日都不喝药了,不要给我端进来。”
端柔也乖巧得很,知道云拂生病了每日总来探上一回,有时候遇见云拂正睡着了,她便打开门缝探着小脑袋望了一眼床上熟睡中的云拂便也不打扰就跟着奶娘回去了。
许是小孩子听多了大人哄的话,每每来看云拂,总是一副小大人的口吻叮嘱着:“额娘,你生病了要乖乖吃药,吃了药就好了,好了就可以陪着端柔一块儿玩了。”云拂笑着揉了揉端柔的头发,让她生病期间少往这边跑,以免被感染了。
自从上回端柔说见过福惠来道别后,她好像也懂了什么叫做去别的地方养病了,她也不再哭闹着嚷嚷要去找福惠哥哥玩,只是有的时候自个儿玩得无聊了便会嘟着小嘴抱怨道:“额娘生病了,都没人陪端柔玩儿了。”
府里正办着丧事,云拂又叮嘱过外对三缄其口不准提起半个字,年秋月有些失魂落魄的,任谁去看望她都那副模样,去了谁少了谁没去,她也一概都不知道。四阿哥也一有空便陪着她散心,毕竟亲手生养了好几年的娃突然说没就没了,那种心里的刺痛是旁人无法体会的,便也只有四阿哥陪着她。
安白也不敢贸然的同四阿哥说起云拂的事。至今过去已有半个月时间了,年秋月还是不定神,时常坐着就发呆,吃着饭就能莫名的掉眼泪。四阿哥都忙不暇接,已然忘了还有多少佳人等着他。
今日端柔吵着要去湖边喂鱼,说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去了,平时哄骗几句也就过去了,今日倒像是耍起脾气来了,不去不罢休,在庭院里直嚷嚷,“端柔要看鱼儿,端柔要去喂小鱼儿,再不去那些鱼儿都要饿死啦!”
听得众人苦笑不得,若是那么大的鱼池真靠她那几小把的饲料喂养着,估计早就饿死了吧。这会儿吵得连里屋的云拂都忍不住笑着,对着一旁伺候着的安白说:“让端柔去吧,你叫上几人一块儿去,别人去我不放心,别呆太久就回来。”
安白也清楚的听到那调皮不已的声音,点点头,收拾着东西对云拂说:“那奴婢带着小公主去一会儿便回来,我让小银进来伺候福晋。”
“罢了,不用了,喝完药我也歇会,你们早去早回
,回来了跟我说一声。”云拂挥挥手,便沉沉的睡过去了。这几日不知为何嗜睡得很,或许是怀有身孕的缘故,总是醒来没多久便又犯困,这样也好,不用忍受着咳嗽的辛苦,有时候是咳得五脏六腑都觉着要移位置了。
端柔兴奋至极的来到湖边,可这兴致才没维持多久,她便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看不出开心来,朝着鱼池又丢了一点饲料看着鱼儿汹涌争夺着,她也只是鼓着腮帮子什么表情都没有。过了一会儿,她歪着脑袋看着安白,“姑姑,为什么额娘这次病了这么久还没好呢?”
“额娘生病了呀,再过几天就好了。”安白蹲下身子为端柔擦拭额角的汗水,可这小妮子居然不领情一把别过脸不开心的说到:“骗人,前几天你也是这么跟端柔说的,再前前前些日子,你还是这么跟我说的。”
明显是已经感觉大人在哄骗她了,端柔把小嘴撅得老高,满脸的不高兴,随手抓起一把饲料发泄怒气般狠狠的便往池里一丢,鱼儿争锋跃出水面争夺着粮食,端柔却愈加生气的干脆连身子都背向着安白,惹得安白还真有点不知所措了。
“怎么,这么可爱的小公主怎么在发脾气呢?”
一道声音从后面响起,随着众人的一声“十三阿哥吉祥”,端柔转过身子来,脸上顿然笑容灿烂无比,直直的朝着十三爷的怀里扑去,“十三叔!”
“哟,端柔又长大了,重了许多。”一把抱住端柔,十三阿哥露出招牌的笑容,朝着端柔的鼻子上便是一刮,“端柔在喂鱼吗?”
端柔点点头,瞬间温顺得像一只小猫似的,跟刚刚发着火的小炸弹完全是两个人的行为。“十三叔要陪端柔玩吗?”
“好啊,端柔要玩什么?”从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便瞧见端柔愤愤不平的朝着鱼池里猛掷饲料接着刷着脾气又是嘟嘴又是跺脚的,可周围却不见云拂的身影,他才感觉奇怪的走了过来,“你额娘呢?”
提到这个端柔的脸上便黯淡了一下,学着大人叹了一声气道:“额娘生病了,都病了好久还没好,没办法陪着端柔玩儿。”
安白这才赶集上前,向十三阿哥禀明了情况,并说云拂交代过不能逗留太久便要回去的。
“风寒吗?不是挺久前的事儿了,怎么这会儿还没好?”十三阿哥关心道。
稍稍诧异了下,即便是同在府邸里的人都未免知道云福晋卧床有些日子,这来到这的宾客倒是比主人家的人还来得用心,安白点点头道:“替云福晋谢十三爷关心,确实有一阵子了,也按时吃药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对不对,额娘不乖不肯用药!”也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话,端柔原本在一旁玩耍着,听到这话却忽的站起来,摇着脑袋瓜子极力抗辩着,矫正着安白的话语。
安白也愣住了,顿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