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了!秋夜的凉风从屋顶,从门外,应该说门洞,窗来,嫣然的手还紧紧握着陆汝吟的手,感觉那双手越来越凉,而他的唇也完全没了血色。
嫣然再不迟疑,迅速除掉他身上的衣物,随即移到火堆附近。
火光跳跃,映红了她的脸,又或许是羞红。但她的身子怎么也发烫,一直烫到手指尖去。滚烫的手指在他冰凉的身子上动作着,笨拙地动作着。许久解不开一个带子,许久解不开一个结,许久不能把最后的褻衣拿掉……
头上的月老将身子隐在火光的阴影中,尽量不露出自己的眼睛,含笑的眼睛。但他还有耳朵可以听,他听见那娇柔的女子如雷的心跳,听见她内心的几番挣扎。
——天知道,他也知道,眼前的女子下了怎样的决心……
火被嫣然拨得更旺,简直有一种压迫的炙烤,而她手下的肌肤却依旧冰凉,丝毫未见转暖,她伸手摸摸那额头,已然烫得惊人!这时她听见几个字从那张已变得青紫的嘴里轻轻吐出,声音微弱简直听不清楚,她凑近头去听,听得片刻便微微颤抖,眼中扑簌簌滴下泪来。
“嫣然,嫣然……”他在轻声唤,含含糊糊,却柔情万种,蕴含着无尽的情意……一瞬间她的眼泪决了堤,紧紧搂住他,纷乱的眼泪溅在那冰凉的肌肤上。她在泪眼朦胧中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衫……
昔年曾听人说过:要取暖,莫若人体相拥,更胜其他……
她将陆汝吟紧紧拥入怀中。
她柔腻的肌肤和那冰凉的身子紧紧相贴。
此去经年,便纵有千般相怜万种相思,芳心终不悔!
火光依旧跳跃,明明灭灭,头上的月老似乎更隐入了黑暗中。嫣然紧紧抱着怀里的陆汝吟,感觉那冰凉的身子有了一点温度,开始一点点暖和过来。渐渐的。那苍白的脸上有了一抹红晕。他地唇也不再是青紫,开始恢复红润。
“汝吟!”她轻声唤。
陆汝吟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微弱道:“水……”
嫣然大喜,忙放下他就去拿水,这才想到自己衣襟半露,而他……他却是……
先前的她。抱着他的时候,心里一片宁静,没有一丝尘垢,或许是因为她那时一心只有将他温暖过来的念头,再没有别的。可是此时他就快醒转,她该如何面对他地眼睛,他含笑的会说话的眼睛……
所有的事又回来了!潮水般淹没她!
或许,到了自己该走的时候了!
嫣然的脸色忽也变得苍白。苍白得再没一点血色。她颤抖着双手将自己的衣服掩上,又细心给陆汝吟换了干净衣裳。
她出奇地平静,静得就像一块冰。那致命的温度传到她地心里了。她板着小脸,机械地在祠内行走,她俯身细心地喂他的水,喂完水后轻轻放下他,他仍昏昏沉沉没有醒转。
做完这一切后,她折身门外,抱来大堆树枝。——他重伤未愈,再兼生病,必定没有力气去做这些事。还有水。也要准备得充足,可供他饮用两日,两日后,他应该就可以自己上路了!
那么,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呢?她环目四顾,又将旁边地包裹拿过来,将他的衣服拿出来。再加多了一件。——夜里风大,他大病初愈,怎么经得风吹。
她在陆汝吟包裹里把上官赫飞给薛重楼的信拿出,军情紧急,一点耽误不得,自己须得要先赶去报信。把信放进自己包裹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将信取出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然后把自己的衣物做了个小枕头放在他颈下。这样,他睡着的时候会舒服一点。
陆汝吟依旧昏睡。她将他的头轻轻挪了挪,给他挪了个舒适的姿势。接下来,她准备到溪边再去打点水来。
这一次去溪边,便再也不是刚才地心情,她的心如漫天的月光一样清冷,没有一点杂念,只是想着:从此后,萧郎便是路人!只是,一股透心的凉,凉到了她的心里。在最深处的地方,变成了一把锥子,冰作的锥子,坚硬又无情,狠狠地扎她,直到滴出血来。
溪边的人儿临水照影,在月光下朦胧又美丽,披肩地长发在夜空中飞舞,营造出一个凄迷的梦来。如此美丽,却如此不真实。她该收拢长发恢复发髻再上路的,但是她不想。她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男装示人的,以后,恐怕也没有云鬓花颜博他一赞的时候,那么,就让自己小小地放纵一下,就这样披着如云般的秀发和他做别吧!虽然他在梦里不知晓,或许也留个乌黑长发的身影在梦中罢!
她在溪水中仔细地洗了脸,将脸上的泪迹全洗掉,这才踏上回月老祠的路。路并不长,她恨不得这路再长些,可以延迟和他分别地时候;可是她又恨不得路再短些,可以尽快赶到他身边……
她在小路上柔肠百转,月老祠里的陆汝吟也慢慢醒转。
被蟒蛇一击之下,他便知道那尖锐的蛇牙已深入骨髓,痛彻入心。但见嫣然在危险下,便想也没想便直扑过去。当时他的心里什么也没想,只是想保护她。刺死蟒蛇的同时他也听到自己的骨骼被蟒蛇绞得“咯咯”作响,后来,他似乎是晕过去了……
虽然是昏迷,但他似乎清醒一会儿又迷糊一会儿。他迷迷糊糊记得嫣然抱起她呼叫,记得她为自己敷药,后来……
后来他极其难受,身子冷得像进了冰窖,她脱掉了他的衣裳!然后他突然觉得一阵温暖,原来是她温软的身子贴住了他的……他的心里有一种很陌生很奇怪的感觉涌起,是这么多年游戏花丛从没有过的感觉,暖暖的直沁入心底。
这种感觉来的有些莫名,却又很快消退,接着涌上来的便是一阵强烈的。刚才肌肤相亲,他虽然动弹不得,却也感觉到嫣然的柔腻细滑,香软娇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