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数十州的叛乱因何而起,殿下莫非不清楚吗?虽然殿下并未参与和谋划此事,可此事与殿下脱不了干系。”
“房公此话何意?沐可以指天起誓,之前数十州叛乱与沐无一丝一毫关联。”
房玄龄道:“臣自然信殿下不曾参与此事。可殿下若没有息王承嗣的身份,若手中没有神机卫这般虎贲,十一州叛乱又如何会发生?之后十三州又如何会响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殿下真有为国为民之心,当卸下军权,做个逍遥富贵亲王,臣必会保殿下一生无虞。”
李沐呵呵大笑起来。
他右手手指点点房玄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房玄龄居然还在劝自己,自废武功,束手待毙。
确实有些可笑了。
房玄龄脸色不虞,有些恼羞成怒,“殿下身为宗亲,难道不该为江山社稷着想吗?”
李沐肃容道:“沐正是为了江山社稷,方才容忍至今。否则,沐要取这天下,神机卫成军之时,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房玄龄大愕。
李沐“霍”地起身,斜了一眼房玄龄,“看来房公并没有看清楚眼下的局势。既然如此,沐便不留房公了,咱们用实力说话。请!”
这一瞬间,李沐的气场确实相当得大。
让房玄龄有种窒息的感觉。
李道宗此时打圆场道,“吴王这又何必呢,一切都能谈不是吗?”
李沐摇摇头道:“从房公的话中,沐已经明了,不仅是房公,想必陛下都不明白眼下的局势,和你我的实力对比。那么谈下去已经无用,请房公回去转告陛下,江南八万大军已由苏定方率领,到达潼关,最多三日便可到达长安城外。”
说完向房玄龄拱手一礼,顾自离开了。
房玄龄与李道宗面面相觑,不明白李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生硬。
只是谈到这种程度,房玄龄知道确实已经谈不下去了。
双方的诉求相差太远,根本无法调和。
而李沐最后一句话,也令房玄龄心中大寒。
苏定方八万大军到达长安东,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啊。
房玄龄由此喟叹一声,招呼李道宗道:“承范兄,你我回京复命吧。”
李道宗应道:“司徒请。”
房玄龄一甩袖子,转身出门而去。
……。
鄂国公府。
长孙无忌、梁仲业与尉迟恭、程咬金对面而坐。
程咬金早已没了当初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萧关以南,那场一触即溃的战斗,丢尽了他宿国公的脸。
四万禁军如同土鸡瓦狗,仅不到两个时辰,分崩离析。
这让程咬金再无大声说话的勇气。
而尉迟恭更是败得莫名其妙,他有一种发泄不出的愤怒。
若不是奉旨撤退,若是与神机、神策两卫硬撼,就算败也败得痛快。
可问题是,撤退的奏折是他自己递上去的。
还能怪得了谁呢?
今日长孙无忌主动来访,让尉迟恭感觉到一丝不寻常。
四人面对面,看来看去。
有时,事情就如同一张窗户纸,只要有人拿指头轻轻一碰,便会被捅穿。
令人意外的是,这伸手指头的人,居然会是梁仲业。
“卑职闻知,江南苏定方大军已抵达潼关。李沐已经派李沂率兵前去接应,如此一来,潼关就算占尽地利,在东西夹击之下,恐怕也守不住了。”
梁仲业的消息渠道不是狼牙卫,而是他们十二兄弟在各州培植的势力,自成一派,有着稳定的消息渠道。
如今虽然兄弟分道扬镳,可去江南的那些人,还顾及不到中原来。
所以,眼下消息渠道依旧把握在梁仲业的手中。
尉迟恭、程咬金闻言色变。
他们没有梁仲业的消息灵通。
江南大军一旦抵达长安东,与李勣、李沐、李沂大军东西夹击长安。
这种威胁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无论从战术压力还是将士士气,都是极度不利的局面。
尉迟恭瞪着长孙无忌道:“太尉纵横朝堂数十载,却被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搞得狼狈如此。实在令某大开界啊。”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二位国公手掌八万禁军,老夫以为至少可抵挡住李沐十天半月,可不想仅仅一天时间,大军灰飞烟灭,被鄂国公带回城的,应该不超过一万人马吧?”
“呯。”尉迟恭听了一拍桌子,怒瞪着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你今日是为羞辱某的吗?”
所谓旁观者清,程咬金脾气虽然暴躁,可此时缩在一边,倒是看得清楚。
他看出长孙无忌的来意并非如此。
于是打圆场道:“鄂国公消消气,且听太尉说说来意。”
尉迟恭这才暴哼一声,坐了回去。
长孙无忌脸色死板一块,“老夫今天来,是想告诉二位国公,陛下已经派房玄龄、李道宗与李沐密谈了,想来离李沐进京不远了。”
与李沐密谈?尉迟恭、程咬金闻听,心中一阵恶寒。
“陛下这是要和谈?那岂不是李沐要重回朝堂?”
长孙无忌道:“据说,李沐提出的条件是总揽朝政。”
“胡闹!”尉迟恭大喝道,“让李沐总揽朝政,那我等如何自处?陛下这是自毁长城啊!”
长孙无忌冷哼道:“到了这个份上,二位国公可有想过,如何乞求李沐放过你等?”
程咬金怒道:“某堂堂国公,岂会求一竖子?”
尉迟恭厉声道:“某与李沐不共戴天。”
长孙无忌笑了,“既然二位国公与老夫一样,都不想任由和谈发生。且不妨听听老夫的谋划,如何?”
尉迟恭眼中精光一闪,“太尉有何妙计?”
长孙无忌扫了二人一眼,缓缓从嘴里吐出两字,“兵谏。”
尉迟恭、程咬金原本满怀希望,却被这两字震得“啪嗒”坐倒在椅子上。
兵谏?这与谋反无异?
长孙无忌冷笑道,“怎么,二位国公是怕了?”
尉迟恭皱眉道:“长孙无忌,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可是造反?”
程咬金也责怪道:“此话在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可不敢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