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还有办法!找个开锁的过来不就行了?”林欢高兴得在座位上蹦达个不停,“不对不对,锁是金属的吧?真是关心则乱,这个我就能搞定啊!”
奇怪的是夏霁霏并没和他一起蹦达起来,只是道:“要不和我到现场看看,试试也行……”
林欢看到保险柜时也傻了,是电子密码锁……并非想象中放银行里或企业财务室那类传统保险柜,反倒像是在宾馆衣橱里给客人自行设定密码,临时摆放贵重物品的那种。这可恶的小保险柜居然真个固定到墙里去——不是用膨胀螺丝打进墙里用螺丝固定,而是把墙挖开后放到里头再用水泥砌得严严实实的。他沉吟道:“这东西我只能把正面破坏掉:先把密码锁毁了,再把门融个洞,后果很严重。”
“那找开锁匠来呢?”她问。
他答:“开锁匠一般只开门锁,开保险柜要有户口本证明是你的住所,而该死的户口本很可能就躺在里面——甚至还要让辖区派出所的人过来现场监督。何况这种锁根本不是机械式的,机械式的锁世界上开得比我还快的还没出世。”
“熔个小洞呢?”
“你以为保险柜是实心金属啊?那卖的人非得亏死。里面浇灌的是混凝土夹层,除非整个卸走——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连接报警器——总之行不通。”
“那破坏掉吧,得手就走。”她做出最后决定。
林欢道:“那重来,我们重新走到大门外全部上锁,一个个破坏,光破坏一个保险柜,报警后你就是第一个被怀疑对象……”他当初曾经为了一千万的问题研究过这类课题,回答起她的问题一套套的。
他下了决心后她反又犹豫起来,“偷东西已经不对了,现在还搞破坏……万一这里面有不该看的东西咋办?”
他无可奈何摊开手,难道这里面也有赃款赃物?“咋办?我怎么知道!一切按你说的办。争取时间吧,按剧情要求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夏霁霏打两个电话,电话分别都响很久对方没人接听,于是又挂了,“他们都不在办公室。稍安勿躁,再想想。”
“打他们手机啊。”
“他们从不用手机。”
林欢沉默,真有个性!那保险柜里估计放的是学术资料……
林欢道:“换个角度想,如果别人要结婚户口本丢了怎么办,开户籍证明?或者跟岳父岳母大人坦白好了,这样反倒觉得更容易。这要是韩劲锋他家的情况好办,整个房子都能拆走。现在不能不考虑后果。”
夏霁霏道:“开户籍证明也要户口本,户口本丢要补办。剩半天根本来不及,而且户主不是我无法补办。”她听林欢口中称自己父母岳父母开心了些,撅嘴道:“那就坦白吧,别想今天过关了,做好心理准别。”
一切又回到原点,两人心情却从此大好。
“小丫头上茶上茶,大爷我口渴了。”他摊在客厅里靠窗的大藤椅上大咧咧道。
“请稍等,小女子正在沏着。”厨房传来她的声音。真惬意!大屋加上美眷,第一回有机会好好打量这幢房子:目光散漫游走,不经心扫着屋里格局陈设摆饰:房子很大,客厅就有上百平方,四面墙几乎放满书。书架不是紫檀红木那些式样好看的名贵货色,只是普通的粗杉木,边角衔接处用厚铁片或角铁加固;尺寸大小各自不同的书架正好把墙面和转角拼凑得几乎严严实实,看起来像找木匠专门定做的。
四处的窗户也同样改造成落地式,屋里的采光猛给人的感觉很像英式的乡村别墅;但墙上的字画、盆景架上的盆景、高脚椅上的瓷器,和在众多书架的间隙中偶尔露脸的百宝格又把这种感觉破坏无遗。
正欣赏得起劲时,过道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林欢把身旁一尊花瓶轻放到地上,道:“茶就给大爷放在这架子上,小丫头也过来作陪。”
夏春秋进门转到客厅,见林欢把自己心爱的青钧瓷花瓶随便搁到地上,又用手指敲着座儿,一头雾水问道:“作陪?我看还是先欢迎你来我家比较恰当。”
夏霁霏在厨房听见她老爸的声音吓一大跳,赶紧走去。见林欢面容僵硬站在藤椅边上,也不理他,对夏春秋道:“您怎么有空在这个时间回家?”
夏春秋笑道:“这话该我问你们才是。”他看看林欢,再看看自己女儿,“感情很好嘛,扮起家家酒来了。我回来的不是时候,不过有份资料要拿,我上书房拿了就走。你们接着继续。”
林欢听后心里一块大石落地,赶紧让座,把小丫头拿在手上的茶端过放在夏春秋面前,“伯父,请用茶。”
夏春秋将茶推到他面前笑道:“这茶是给‘大老爷’泡的,不敢专美。我说过回来拿个东西马上就走,别浪费了一杯好茶。”他指指那杯茶又道:“去年学生送的雨前碧螺春,挺顺口,喝。”他站起身,“晚上在家吃饭,我让你妈下班后去买菜。”又对林欢道:“不忙的话今天就住在家里,家里空房间多。”
夏霁霏决定快刀斩乱麻,鼓起勇气道:“爸爸,我打算要结婚了……”
“啊……好!终于被人看上了,嗯,是终于有人被你看上了。”他看看林欢,恍然道:“你们考虑清楚了?”
两人同时点头。夏春秋面色严肃左右看着他们,又微微一笑,“不错,我们的丫头其实比我们还挑人,她既然决定了应该不会离谱到哪去。好了!晚上我们好好谈谈,我赶时间,拿了资料就走。这话都说了三次了。”要上楼前又回头道:“你们在家等着,我一会到了学校找找你妈,看她有没有空让她先回来。你们陪她上街买菜晚上吃一顿丰盛的。”
夏霁霏又喊住他,“爸,我们……想今天下午马上去办……林欢下星期一要去美国待一阵子。今天是周五……所以不赶时间不行。”哪怕他以后硬要讹自己说答应过他去美国也顾不得了;此时再不把握机会,就像带球到了门口却不射门一样不可饶恕。
夏春秋这次直接转过身,双手抬起示意他们别作声,自己要好好想想。最后大步走上楼梯,大约过了五分钟不到又下楼。两人看他手里拿的不是户口本,而是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的估计是他反复不停说的资料,双双心里一沉。夏春秋走到大门口,两人陪同在他身后,正准备关门时他拿出把钥匙,从里面挑出根最小的伸进门上信箱锁孔里。传说中的户口本就躺在打开后的信箱里面。
“昨天随手搁这里了,这个房子占地太大,院里决定要把这片拆了建高层经济适用房。所以拿着户口本去登记。”他感叹着,自己非常喜欢这院落,不过教职工住房向来紧张,自己这个院长只好带头分田分地。
他将户口本放到林欢手里,另一手重重拍着他肩膀道:“别让我们失望。我老伴就见过你一面也对你挺满意;我这丫头再不嫁就难找婆家;而我,干脆就听她们的,相信所谓女人的直觉。真的决定了?”最后一句是看着他女儿说的。
夏霁霏抱着老爸,笑得像阳光般灿烂,“决定了!”
今天下午的阳光格外明媚,即使今天是阴雨连绵的天气,在两人多年后回忆起来也会称之为浪漫的小雨。经过领表填写等候交费诸多手续——有点像是去医院看病——在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登记员面前,他们俩举手宣誓画押,终于在国徽下领到了小红本。大功告成。
“我的老婆喜极而泣了……”夏霁霏又忙着掉起眼泪,林欢也不在乎周围人用艳羡又疑惑的眼光偷瞧着他们,笑得极欢乐畅快。原来结婚的感觉这么好!根本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怕嘛。
夏霁霏抽噎着道:“不知道你这草包哪点好……也不知道我好在哪,就这样莫名其妙结婚了……呜……”
“晕!居然为这个哭。你我的好别人也许不知道,彼此都清楚不就行了?结婚可是很私人的事情哟。来,笑一个给大爷看看。”他逗着她笑,她反而哭得更厉害,“你要敢再招惹别人,我就跟你离婚!告得你倾家荡产!”
他嘻皮笑脸搂着她,把小红本在她面前晃着道:“傻丫头,离了变两本绿的,哪有一本红的好呀!我现在就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你尽管告吧!”他看她啜泣嘎然而止,勃然变色,忙又赶紧讨好。逗她真有意思,乐此不疲。
“把我娶了一点聘礼也没准备,去买点东西带回家吧。我父母搞不好以为我嫁给个穷小子。”她终于不哭了,催促着他道。
“当然当然,把这么好的丫头轻易嫁给我这不明不白的人,我已经想好要送他们一份什么样的大礼了。我真觉得奇怪,怎么这么轻易就成了呢?”他抓着头道。
她没好气道:“我成天打电话和我妈说你的好,什么自强自信、用情专一、才华横溢……总之把你整个人都反过来说了,我妈再跟我爸吹吹枕边风。把你夸得你天上有地下无,骗得他们团团转。我这个中介其实要担很大责任承受很大压力。”
林欢苦着脸,“其实你捡到一个天大的便宜都不自知。你看街上的美女成天东奔西走走亲访友,也找不到我这样一个年少多金年富力强的风流人物;除了追星还是追星,要不就是指望嫁个有钱人。歌舞表演不是我的强项,志向也仅止于如何年轻退休。凑合用着用着就习惯了。”
“早习惯了。”她双手挽着他胳膊。先把车开到个繁华区域附近的停车场停好,找家银行领点现金,然后开始买东西,诸如烟酒喜糖此类。夏霁霏记得林欢说过要送自己父母一份大礼,但看他就买了这几样东西,不禁问道:“这就是大礼?”
林欢摇头笑道:“当然不是,大礼是你们家那幢房子。”
“不是说要拆了盖高层吗?”
“另外在附近买一块地给你们学校盖,房子就能继续保留。”
“这份大礼有点贵重,但我支持你帮忙说服他们。他们很古板,不一定接受。”
林欢笑道:“你老说他们古板,我们将来老了对待自己子女婚姻问题也许未必有他们开通。”
她难得含羞低头,扯着他衣角问道:“你什么时候想要孩子?”
他笑道:“有机会就马上下单生产:现在国内外原材料价格不停上涨,当然是越早生产成本越低。”
她怒道:“你找别人生去!”又马上补充一句,“找林晨给你生!”
提起林晨,他又给她打个电话说说今天的情况:晚饭肯定要留在小丫头家吃,让她不必准备;另外就是在玉泉校区附近找块地免费提供给经济学院,或者直接让华晨发展出面把这件事整个揽下,看怎么方便怎么进行。
林晨道:“地皮我马上让人到杭州找。你们能多待几天就待着,韩劲锋这边闹翻天了,到处掘地三尺打探白依然的消息。我会安排好,你就不必管了。”
林欢道:“把赵承先他们六位大将抽调到郑州,更辛苦你了。我有个得力人选,可以考虑让他进公司帮忙,回去再讨论吧。”这个人选是陈冠浦,但林晨似乎对他没什么好感,当然也谈不上恶感——她好像对谁都一副这样不冷不热的面孔。
陈冠浦如果愿意进公司,还要考虑给他什么职位,肯定先从助理做起,熟悉后再负责部门。目前六名各事业部的总裁副总裁都在郑州,其它新成立的事业部自己也不熟悉,更不可能让他去当林晨的助理,俩人不是一种个性,肯定合不来。
晚上在小丫头家吃过晚饭两人还是赶回上海:夏霁霏明天还有工作,顶替她的同事明天也有安排,一时也找不到其他人补上。晚饭间老两口对林欢也不像头一回来时那么拘谨,他们俩的和蔼可亲让林欢的话也多了不少——当初小丫头的错误介绍先入为主,总以为他们很难打成一片。转眼变成了一家人——虽还需要时间磨合——名义上拉近的距离让所有人都努力朝亲密无间的目标靠近。
夏母上一回就听说林欢是孤儿,事后唏嘘感叹了几回,这次连祖传的翡翠翎管都拿出来送给他。这根满菠菜绿的翡翠翎管质地细腻、鲜亮平和且石纹明显了;据说是清朝大臣荣禄所有,后辗转被京城玉石大王铁玉亭收得——也是夏母的远祖——然后就一代代传了下来。林欢也算在奢侈品的世界浸淫了几月,一看就知道这东西不寻常。每当一根雪茄抽到最后拿着便很不趁手,如果吸到最后套到这翎管里……就像根大号的烟枪。
他们回到家林晨从书房出来,笑道:“恭喜你们一对璧人,洞房给你们准备好了。今晚我回避让你们尽兴。”
林欢拉起两人的手道:“不用回避,我们路上就商量好了,今晚你是伴娘。以后不叫她小丫头,叫她小老婆。”毫不意外的头上挨了一下大的,捂着头到旁边去坐。夏霁霏拿出小红本递给林晨看,“你看他合照时笑得多假。”
林晨笑道:“庆祝活动只能推辞到明天再补。其实算不上送,应该是补给你的礼物,上回林欢住院和你打赌输了说要送一块和我手上一样的表给你。”她到房间拿回一个表盒,打开后里头是一只和她手上戴的相同的百达翡丽十日陀飞轮,“后来上海没货,这只托人在巴黎买的,昨天才送到。你试试大小合不合适?我们的手腕差不多粗细,表带是按我的尺寸裁的。”
夏霁霏戴上表手腕左右晃动几下,抱住林晨在她脸上左右各亲一下,又侧过头问林欢道:“好看么?”
林欢正经点头道:“人家一看你们戴一样的表就知道是我专用的,不敢再动歪念头。把产品线整合到一个品牌之下是正确的想法。”此时他就是想讨打来着,幸福充塞胸臆,不用极端的方式消化不了。
夏霁霏果然应声飞身而去……林晨瞧他们本该新婚燕尔,结果还是与平时无异般打闹,心中一动,对林欢道:“别闹了,来取个英文名儿,入籍要用的。”两人终成正果刺激林晨不轻,再变出个国籍的结婚迫在眉睫。
林欢歪着头从中外古今搜寻着自己崇拜的外国人好半天——本想取个爱因斯坦或牛顿海明威这些人名,恐有不当又遭她们取笑。最后说道:“就叫PETER JACKSON好了,很通俗的名字。”
她们觉得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林欢自己笑着解释道:“这就是魔戒三部曲的导演的名字,我个人比较崇拜:在新西兰边陲小地沉默八年,最后带领WETA DIGITAL横扫好莱坞。将来我们公司或许能横扫索尼旗下的哥伦比亚电影和索尼娱乐,借取名来表达我对公司未来的展望。各位同仁,好好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