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材带三人参观村子周围,还带着他们到田里转了一圈,介绍他们都种了些什么粮食和植物就回来了。他说乡下的天气要比城里冷上许多,他们衣服穿得又少,免得在外面逗留太久感冒了。刚好有人过来找他,说是让他去处理一起纠纷,便走掉了。
金忠胜夫妻还在外面干农活,屋里只剩下三人了。不过这样正好,林鬼白有许多问题想问清楚裴新语。
林茯神已经坐在桌边拿起早上吃剩下的早餐吃,边吃边听林鬼白和裴新语的对话。
裴新语则坐在角落里独自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鬼白不管她在想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问:“那间房子是怎么回事,裴小姐?”
她沉思归沉思,林鬼白的问话却也听得一清二楚。裴新语原本还是很积极配合林鬼白他们的行动,可回到这里,她就感到一股很大的压力,让她无法随心所欲。
所见所闻都令她回想到当时那段难堪的过去。
故她的语气怏怏,无精打采的样子:“那里曾是……我家。”
“你家?”真是意想不到的回答。
裴新语缓缓解释道:“我家并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因为战乱的关系,我父母才流落到这里。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时刻警惕发生战争,自顾不暇哪还有管别人的闲空。所以我父母住进山丘上那座无人居住的屋子后,当时的村长才发现出了大事。但我父母住都住进去了,再来告诉他们规矩也没用。只是……往后村里人见到我父母都绕路走,像避瘟神一样。”
“你是说这屋子原本不是你们家,是你们住进之前就存在了吗?”
“没错。”
林茯神对他们现在的对话没什么兴趣,听到某个点时才插口问:“为什么他们见到你父母要绕路走?”
林鬼白听到林茯神的问话,才想起要问她一件事,“那姐你怎么又突然有兴趣了?”
“……那个村长好像知道很多事,而且那个屋子……有黑气。”
“黑气?”轮到裴新语疑惑了。
“清初诗人孙枝蔚的 《甲申述忧》有提到‘十丈妖星明白昼,一团黑气入青门。’青门有犹东郭,东郊,有从葬处之意。而我和我姐则认为,屋子有黑气缠绕是有原因的。要么屋子死过人,要么这屋子有不干净的东西。你也知道我姐的眼睛不普通,所以她的话肯定是真的。”
裴新语边听边点头,对林鬼白的解释表示能理解。接下来她的话也验证了他的说明有依据:“也许你们说得对。我问过曾和我玩过的伙伴,他们从爷辈那里听说,我家那个屋子,以前死过一个女人。”
“女人?”
裴新语摇摇头,苦笑道:“他们只知道死过一个女人,至于其它的也不甚明了。因为当时的境况就是那么窘迫,没有人愿意多作说明。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这是间不详的屋子。”
裴新语顿了顿,抬起眼望向林鬼白,笑得落寞又讽刺:“特别是后来出现像我这样扫把星,他们就更加忌惮了。”
林茯神眯了眯眼睛,像在想什么东西,紧跟着一合双掌,决定道:“不如我们问问李村长。既然是一村之长,总该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不然……我们也可以问田秀,我看她也知道不少东西。”
“田秀奶奶她精神状况不大好,我想还是问李村长比较快。怕就怕他有所忌讳而不说。”
“总得试试。”
几人讨论好后坐着也是坐着,就商量去探望看看田秀的情况。为了不刺激田秀,裴新语就不跟他们一起,而是去确认一下周围的地形。
田秀没有在家,而是和昨天一样,坐在井边发呆。林鬼白和林茯神正想带她回家,免得她一个不小心掉井里去。可还没踏出脚步,就发觉田秀的样子很奇怪。
瞪得老大的眼睛定定地看向某个方向,干瘪苍白的脸上是一副惧骇表情。林鬼白随着她奇异的目光望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她抬起枯黄瘦削的手指着那个方向,瞠目结舌,全身颤抖。
那里有什么?
紧接着,田秀的身体居然动起来,向前倾去。林鬼白一见急忙跑过去阻止她。但已经迟了,她的身体像石头一样重重地坠下井底。
林鬼白跑到井边,看见田秀在井口一米下方的井水中挣扎,他着急地对田秀喊道:“我去叫人,田秀奶奶你坚持一会儿!”
喊完他立马转身去田里喊人。而林茯神也跑到井边看有什么东西能拉她上来。井台上有绑桶子用的麻绳,她连忙解下来伸进井里:“田秀奶奶,快拉住绳子!”
出乎林茯神的意料,田秀没有去拉绳子,而是挣扎了一会儿便朝她怪异的酸涩一笑,便沉沉没入井水之中。那个样子就像是井底下有东西在用力拉她下去,没有给她一丝可喘气的机会。
田秀已经整个人沉下井底,水面冒出越来越少的气泡,渐渐的连涟漪也变少了。即使是林茯神,看到这样的情况,也不禁感到一阵惊悸。
一张人脸从逐渐平静的水面倒映出来。柳眉杏目,长发如墨,巧笑娉婷。林茯神一怔,在眨眼间那张脸又不见了。
是错觉?林茯神暗自惊疑时,林鬼白带着李大材,金忠胜等几个壮丁拿着绳索梯子过来救人了。
他们见林茯神呆愣愣地站在井边,一脸木然。
林鬼白快步上前拉过林茯神往井里看去,脸上跟着一沉。李大材见两人此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亲自到井边确认:“……田秀奶奶沉下去了?”
众人闻言也围到那边往井里看。井水在冷风下轻微的泛着小涟漪,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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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多久时间?人怎么一会儿就沉下去了?”金忠胜心里难受悲恸,哑着声音质问一直在井边的林茯神。
“那井里,有人。”林茯神苍白着脸,说道。
听到林茯神的话,众人皆是一怔。有人?金忠胜往井里一看,什么都没有:“哪里有人?有也是刚刚沉下去的田秀奶奶。这井口小,只能容一个人下去。村长,赶快抽干井里的水,我下去捞田秀奶奶,说不定还有救。”
不由分说,救人要紧。李大材赶紧叫人去抽水,而金忠胜和其它人也开始系绳子,放梯子,做好下井的准备。
林鬼白和林茯神帮不上忙,只能站在旁边紧张地看着。
这口井面积小,却很深,目测有十多米。水被抽干后往下看,还看不到底。金忠胜在身上系好绳子,就把梯子慢慢放下去。梯子是二十米高的,完全放下去之后只有一戳露出井面。
在井边的众人都着急而焦虑的等待着。林鬼白握紧林茯神的手,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在紧张,还是安慰紧张的林茯神。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后,金忠胜爬上来了。
李大材连忙问:“田秀奶奶呢?”
脸上不知何时沾上井泥的金忠胜脸色难看得教人提心吊胆,他的话在咽喉憋了好久才硬挤出几个字来:“不见了。”
“什么?”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像刚才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直愣愣地重复:“田秀奶奶不见了。”
几人听后,脸上都露出了不容置信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
金忠胜这时摊开满是泥沙的双手,掌心上是翅膀已经破烂不堪的几只蝴蝶。这是一种奇异的蝴蝶——像是雌雄同体般翅膀两边形状,颜色,花纹都不一样。一边蓝如海水,海中有美人鱼游乐,一边黑如地狱,有面貌狰狞的恶鬼在索命。
是皇俄阴阳蝶?!不,不是!这种体型相对较小,而且……它们没有眼睛!
林鬼白犹在惊诧中,而李大材和村里的人一见到这些蝴蝶,脸色同时变了。
“这些是什么?”林茯神不合时宜的开口问道,完全没有注意到变了脸色的众人。
“蝴蝶,死神的使者。她……田秀奶奶被带走了。”金忠胜怔然出口。
林茯神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个村子到底隐瞒了什么?所有事情都陷入一团谜雾中,越来越模糊,什么死神的使者,越来越让人糊涂了。
“死神的使者是什么意思?”林鬼白也不能接受这个说法。那么大的人从众人的眼皮子下完全消失不见了,用被死神使者带走这种不切实际的解释很难让人信服。
然而在场除了他和林茯神,所有人都沉默了。也就是他们都默认这个说法,毫不怀疑真伪。
李大材犀利的眼光扫向林鬼白,半晌才幽幽道:“那位裴小姐的奶奶诅咒着我们这一条村。不不不,是她,一定是她!是她的诅咒还在!”
林鬼白越听越糊涂,她是指裴新语还是谁?诅咒是什么?
听到骚动而赶过来的裴新语刚好听到李大材的话,便立在井头这边,不再走近。
裴新语悲伤的想,她并没有诅咒过谁。如果有,也只是诅咒自己这样的体质,而……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