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时世界的颜色已经变了。无数人影徘徊的寂静长夜, 映入瞳孔中的浮光掠影,即使闭上眼睛也依旧不停更迭。
非常非常的难受,想一直沉睡下去。只有失去意识才能逃离, 无论面前再出现什么都不会再看得到。
光亮穿过眼帘泛起刺眼的触感, 床边的风扇依旧不停运转, 窗外有鸟儿的清脆叫声, 蝴蝶停靠在窗沿边扇动着翅膀。
屋门被推开, 蝴蝶受惊般一下轻轻飞走。
林茯神带着倦怠又不情不愿的表情睁开眼睛,就听到林鬼白温和的声线:“姐,起床了。”
林茯神揉着眼睛坐起身, 问:“已经天亮了?”
“是呢,终于又熬过去了。快穿好衣服过来吃早餐, 一会儿苏……南哥会过来接我们。”
“你什么时候跟苏乐南这么要好了?”林茯神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伸伸懒腰, 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问。
“小时候不是天天这样叫他么?好了,你也别闹别扭, 他有的话你还是应该认真听听才是。”
林茯神嘟着嘴巴,抱起小熊布偶又躺回床上:“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弟弟来着。那他来接我们去哪里?”
“他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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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乐南过来的时候,林茯神和林鬼白已经吃过早餐,一人窝在沙发上咬苹果,一人在整理资料。
苏乐南带了一套衣服过来给林茯神, 笑得贼兮兮的:“补上的生日礼物, 今天就穿这个出门。”
林茯神没什么兴趣, 只是瞄了他一眼, 继续咬苹果。林鬼白已经整理好东西, 他接过苏乐南递给林茯神的袋子,直接拿出来看。是件非常漂亮的粉红色小洋装。样式并不华丽, 但细节很精致,既不会让人觉得隆重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于朴素。
林鬼白不得不承认,苏乐南选衣服的眼光很不错。这件衣服非常衬林茯神的肤色,而且既不会太成熟又不会太幼稚。
无法形容的适合。
“南哥,你或许也可以改行当服装搭配师。”
“有这样的职业?唉,真是不可爱。茯神你是没胆穿我送的衣服吗?还有,我开车过去要大半天,就别耽误时间了,赶快换好衣服就出门,争取在黄昏前到我家。”苏乐南挑衅地瞥了一眼林茯神,说。
林茯神总是经不起苏乐南的激将法。她狠狠地“啧”了一声,便从林鬼白手上扯过衣服示威道:“谁说我不敢穿,有新衣服穿不要白不要。”说着就去换衣服了。
林鬼白非常无奈,“谢谢你的衣服,南哥。”
这声久违的,让人舒心不已的“南哥”真教人心情愉悦。苏乐南满意地笑了笑,说:“客气什么,总归是一家人。”
是不是一家人还很难说。林鬼白轻轻摇头,心里暗自想道。
换好衣服,苏乐南就带着两人一路开车上了高速。据苏乐南说,他老家就在Y市的远郊,下了高速还要再走好几个小时。
当周围的建筑逐渐被整片整片的树林代替时,天色已经接近傍晚。郁郁葱葱的树海像没有尽头,也不知道开了多久,苏乐南的车驶进一条两边都长满野生树木的小道后大概十多分钟,才终于停下。
林茯神一路都在睡,对外界的变化没有任何知觉。林鬼白隔着车窗打量着眼前那座建造在树海里的大型住宅,问苏乐南:“南哥,到了吗?”
苏乐南熄了火,说:“对。叫醒茯神吧,他们都在等我们了。”
他们?是指苏乐南的家人吗?这座建筑比他见过的豪宅还要大,也不知道进去之后会不会迷路。特别是屋顶上那面大钟,非常气派。看不出来,苏乐南还是个富二代。
要是他这样的想法被苏乐南知道,说不定苏乐南也会调侃说他和林茯神也曾经是富二代。
叫醒林茯神让两人下车后,苏乐南就把车开到住宅的停车场里。过了十分钟左右他才走回来,带着两人进宅子。
这宅子大是大,却很古老,肯定有些时代。风格也完全是古典样式,如果登个记什么的说不定也算文化遗产来着。
就在林鬼白胡乱猜想时,苏乐南已经把两人带进屋内的大厅了。
屋内以及大厅的装潢都很复古考究,到处都充满了浓郁的中国风。大厅摆放着好几张长沙发和长桌;墙壁挂满罗盘,占卦之类的小玩意;明明还没入夜,里面却亮起了中堂顶上挂着的水晶灯,映得一室明亮。
不愧是风水师家族,看摆设装饰应该都是计算出最好的吉位来摆放的。
屋里有不同年纪的人各自坐在沙发或是长桌旁的椅子上,静静地不说话,略显凝重。
苏乐南向两人逐一介绍家庭成员——坐在长桌旁的是几个叔婶姨伯,坐在另外几张沙发的是堂表兄弟姐妹。
苏乐南把人带到坐在堂上沙发的两个中年人面前,向他们介绍道:“爸,妈,我回来了,这是茯神和鬼白。”
坐在左边的是穿着暗色唐装的中年男子,眉骨清隽,眼神坚定透亮,五官深刻,模样和苏乐南十分相像。而右边正翻着一本书看的中年女人穿着浅色雪纺连衣裙,化着淡妆,正眨着眼睛打量林茯神和林鬼白。
她年纪虽大,却保养得很好,也是个相当漂亮的人。
“已经长这么大了?”苏乐南的父亲,即苏和瞧着两人说道。
林鬼白也很适时地向两人打招呼:“苏伯伯,苏伯母好。”
苏乐南的母亲吕美芳才挤出一点笑容说:“好。你们姐弟在外面过得还好吗?已经这么多年,都长成大人了。真是白驹过隙。你就是茯神吗?”
忽然被问到,林茯神有些不大情愿地点点头,说:“我是。”
别看林茯神这一脸不爽又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她现在很紧张。被屋内所有人的目光注视打量着,想必谁都不会太自在。
吕美芳苦笑道:“已经二十七岁了,还真是像没生长过一样。说来确实是该操办你和乐南的婚事,但是家里出了点状况,你们的婚事得推迟。”
苏乐南趁人不注意,悄悄握住了林茯神的手,“我正想问。家里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全部人都在这里?还有小柒他们呢?”
大家听到他的问话,大家的脸色又变得非常难看。坐在角落最边上的沙发的一个年轻男人说:“表哥,小柒他……死了。”
“唐乐说的是怎么回事,爸,妈?”苏乐南瞪大眼睛问。
苏和才轻咳两声,对林茯神和林鬼白说道:“详细的我们也不知道,还是等唐乐给你们说说看。可能我们这宅子,被恶灵缠上了。”
“对,正好林大哥家的遗孤在,这下就有救了。”坐在长桌主座的中年男人说道。这人好像是苏乐南的三叔,苏兴。
而在他旁边身形微胖的短发中年女人则是苏乐南的二姨,吕美芝。吕美芝对面那个穿着西装夹克,一派学者模样的中年男人是苏乐南的大伯,苏万家。坐在长桌另一头,一脸苦大仇深的绑发女人是苏乐南的六婶,梅秋兰。
唐乐是吕美芝的儿子。他此时的脸色苍白,咬着牙齿似乎在整理情绪。坐在他旁边的女生就不耐烦地推了推他:“你吞吐些什么,赶紧说呀,堂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林鬼白记得这个眼睛大大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很粉嫩的女生是苏乐南的堂妹,苏兴的女儿,苏子媚。
与他们对坐在另一面沙发的是个与苏乐南年纪相仿的男人,他是苏乐南的堂哥,即苏万家的儿子,苏清明。他皱眉说道:“我来说。乐南,其实这件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一开始不对劲的是四叔。他本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知道怎么的开始时不时自言自语起来,还经常买花回家。但也不见他送给什么人,那些花到后来才被发现丢弃在屋顶上了。当时我们也没多在意他的变化,就在他开始买花的第十天,他突然跳楼自杀了。”
唐乐接口说:“对,第一个发现四叔尸体的人是我。那是非常诡异的死法,他穿着新衣服,捧着玫瑰花,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我们还以为四叔是自杀,所以只是通知了亲戚,让大家都过来办四叔的丧事。但是,之后就轮到楚林。他也和四叔一样,变得很奇怪,接着就跳楼死了。再接下来的就是小柒。大舅说这事情不简单,就想着要告诉在外面住的你,让你也小心点。”
苏子媚总结说:“正好我们的婚约者不是林氏一族的除灵师吗?所以就想就见见他们的同时顺道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
梅秋兰缩着身子说:“死的都是男人,还是在家里头。我恐怕事情还远远没结束。”
林茯神听完他们的话,很是赞同的说道:“确实。一进来我就感觉到了。”
众人都很佩服的两眼发亮盯着她,苏万家迫切地问:“你感觉到了什么?”
“住在这里面的人太多,自然会产生很多不好的气。”林茯神冷冷笑着回答道,跟着话锋一转,“不过是不是恶灵所为,要先看过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