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昌的话才刚说完, 就有几个穿着警服的人进来了。赵永昌连忙起身，林鬼白和苏乐南则是一头雾水。警察怎么来了？
带头的是个警服有一枚银色四角星花肩章的中年警察。长得高大健壮，胡子拉渣。一见面, 他就自我介绍道：“你们好, 我叫袁绍星, 是H市刑警大队的队长。这次来, 是有些问题想向苏先生和林先生请教。”
后面几人他没有介绍, 应该也是刑警。
赵永昌跟着说：“林先生，苏先生，我找到你们时, 你们衣服上沾了不少血。送你们来医院后，医院这边联系了警察。他们已经向小姐问完话了, 请你们配合吧。”
林鬼白理清现状, 很快扬起礼貌的职业微笑道：“请便。”
袁绍星也不客气, 开门见山道：“我想请问一下，昨晚你们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
从袁绍星的问话中他们了解到, H市近几年发生了不少起失踪案，宗宗都成了悬案。那些失踪的人员只有一个共通点，都有在那间全是画像的别墅附近出现过。
可当他们追查到那间别墅时再无任何进展。没有线索可追查，于是就堆积到了未解决案件当中。
当警察的人多数都不迷信。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到别墅搜查取证过的警员不是忽然患上心脏病就是家里出事。后来就没人敢去那里了, 那间别墅也被传得越来越邪乎。
林鬼白, 苏乐南和桑柔满身是血的倒在那附近, 袁绍星觉得是一条线索, 接到医院的报警后, 立马就过来了解情况。他们的衣服也已经被换下，带到技术课检验了。
问完话, 袁绍星就要离开：“谢谢两位的配合。如果再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来找二位。”
林鬼白向袁绍星很礼貌的提出一个要求：“袁队长，如果检证有结果，能知会我们一声吗？”
袁绍星没想到林鬼白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他盯着林鬼白端详了一会儿，才说：“林先生，其实我们把你们当成是失踪人口的嫌疑犯，这个恐怕很难做到。而且面对一般民众，刑警这边也不会轻易说出重要线索。”
苏乐南本来不想插嘴，拿出放兜里没被收走的那幅画像研究。听到袁绍星说把自己当成嫌疑犯，苏乐南抬头好笑道：“袁队长，把我们当成嫌疑犯会不会显得警察太武断？我们三个人衣服沾了血还不知道换就躺医院来了，不是很蠢吗？这么蠢的凶犯会这么久没有任何把柄线索落在警察手上？我都不知道该说凶犯蠢还是警察蠢了。”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警员骂道：“你怎么说话的？再发表污辱性言论，小心我们逮捕你！”
袁绍星抬手示意让那个警员闭嘴：“小陈，别说了。别放心上，苏先生，我只是举例罢了。”
苏乐南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不予置评。
林鬼白笑道：“袁队长，我只是认为能知道检验结果，说不定会有些新的线索。”
林鬼白的样子不像在逗他们，而且他的提议确实也值得考虑。袁绍星想了想，才点头答应下来：“如果有新线索当然最好，那你们好好休息。”
瞧这语气是答应了。赵永昌送袁绍星离开，病房内只剩下苏乐南和林鬼白。点滴也差不多快打完了，两人商量着要不要先回去。
“那别墅肯定有名堂，我想再去一趟。”
苏乐南靠在床头边，“你是说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鬼白，我觉得这个委托很危险，希望你不要再继续调查下去了。如果我没看好你，让你遇到危险，茯神肯定要从地狱那头跑上来找我算账。”
“南哥，你不必把姐姐的话当真。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进退。”
“不行，茯神既然说了，作为你的姐夫，我肯定得认真看待。”
“南哥，其实昨晚我们掉下来的那个时候，我看到姐姐了。”林鬼白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的脸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像个病弱的美人。
苏乐南一怔。右手插着吊针的地方似乎隐隐痛起来。他换下笑脸，表情肃穆，“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茯神她，已经不在了。”
“……”林鬼白的话梗在咽喉，无法说出口。
心里却相信，当时看到的并不是错觉。
*****
林鬼白并没有把桑霁的事告诉袁绍星。出于对桑柔委托的保密性，他认为有些事不应该全盘托出。
桑柔自医院回到家后，整个人都显得精神萎缩，这日子越长，状态越差。
赵永昌请私家医生看了，医生却说她的身体没问题，只是睡眠不足，加上有点贫血。
赵永昌知道桑柔睡眠不足的原因。自她从医院回来，几乎每晚都做噩梦，有时连午睡都会被惊醒。问她，她又不愿意说明。
赵永昌实在没办法，只好请林鬼白过来看她。年轻人都说恋爱可以治愈百病，希望真的有效果。
听赵永昌说林鬼白来了，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桑柔很惊喜。闹着要下床换一身好看的衣服，还让女佣帮她化个有气色的妆。
不过没来得及换衣服化妆，赵永昌就带着两个人进来了。
看到苏乐南也在，原本非常开心的桑柔兴致霍地降了下去——苏乐南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还总是粘着林鬼白，去哪里都跟着？
苏乐南真是冤枉得很。林鬼白招架不住桑柔这么主动靠近的女人，于是就找苏乐南来当挡箭牌。苏乐南这人随和好谈，阳光热情，应该更擅长应付桑柔。
来的路上，苏乐南有跟林鬼白提起桑柔对他有意思。林鬼白却说他有个原则，就是不和委托方私下有来往。其实干他这一行，和委托方有了什么亲密关系，不仅会影响判断，而且有可能会产生蝴蝶效应。
苏乐南问他，如果委托解决了，她不再是委托方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考虑？
林鬼白答不出来。他从来没谈过恋爱，也不想谈。这些年一直充当林茯神的保姆，想着等她出嫁再决定自己的将来。可谁会想到，她还没出嫁就过世了？
桑柔并没有因苏乐南也在而有所收敛，仍是很自然地挽过林鬼白手臂，苍白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鬼白，你来了，我好想你。”
这么直白，让旁边的苏乐南都不好意思起来。富家千金就是直爽，丝毫不掩饰对林鬼白的好感。只是少了些矜持，要扣点分。
林鬼白脸色尴尬，目光投向苏乐南，希望他赶紧想办法。
苏乐南会意，轻咳一声说道：“桑小姐，我们听赵伯说你经常做噩梦，所以来慰问一下。”
赵永昌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要退场，便笑道：“那小姐你们聊，我去准备几位的下午茶。”
桑柔看着赵永昌关门走开，又听到苏乐南提起做噩梦的事，她才松开林鬼白，抬手把耳边乱掉的头发顺好，坐到卧室对出的那个小厅沙发上说：“你们随便坐。这件事原本要早些告诉你们，那时我只当是心理压力大，没在意。”
苏乐南也不客气，很快坐到她对面的小沙发上，林鬼白则在苏乐南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椅子旁边是圆桌几，上面放着桑柔平时看的书和那幅包着画布的美人画。画布没有包好，美人画露出可以看到笑容的一角。
“是关于那幅画的梦吗？”林鬼白翻出随身带的笔记本，准备记录。
桑柔就把那个噩梦的内容告诉林鬼白和苏乐南。
“那你有听清她最后对你说的那句话吗？”林鬼白觉得所有事情都可以连接在一起，又觉得缺少了某些部分。
桑柔摇摇头，“我只认得那个女人就是画中的女人。还有，我已经调查了叫桑霁这个画家的事。”
这个线索是苏乐南发现的，他自然很关注后续：“有什么发现？”
桑柔没有直接回答，起身去床柜旁拿IPAD过来，很熟悉地用手指在触屏上快速划动，然后把IPAD交到了林鬼白手上：“你们自己看。”
IPAD的屏幕里显示着一个页面，上面的内容写着连环杀人犯桑霁被一审判决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力终身。
“死刑犯？不是画家吗？”凑过头看的苏乐南惊讶道。看那页面还配着穿着囚服的桑霁被两个武警捉着，一脸平静地站在被告台上的配图。苏乐南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一脸和善，还带着点英气的男人是杀人犯。
看年纪也不过是三十几岁，正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时候。
林鬼白发现这个报道的页面泛黄，有些地方的字迹还发霉化掉看不清了，他说：“这个报道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他身上穿的囚服也和现在的完全不同。”
桑柔又发现了林鬼白的一项优点，细心。不由得心花怒放，变得越来越喜欢他：“没错，这是五十七前的事。当时关于他的报道被封锁了，我托不少关系也只找到这个报道。他jian杀了十名女性被捕判刑，处刑当天还被许多人围观。”
听到桑柔的注解，苏乐南不禁咽了一把唾沫。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居然会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林鬼白认真的看着那篇报道的具体内容，说：“他不是一般的罪犯，报道说他是文化兵，很擅长画画。后面还说他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后来失踪了。可能是打击太大，他才知法犯法，做出那样的事情。”
听林鬼白这么说，苏乐南恍然。他顺手拿起桌几上的画像，指着画里女人道：“这么说，这画上的人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那幅画也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