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忙活了一个晚上也没找到关于桑柔的半分线索。这天刚蒙蒙亮, 警察又增派了不少人手。如果林鬼白说的是实话,桑柔从窗口那里跳下去,肯定会在后院。
但是后院找了无数遍, 连她的一只鞋子都没找到, 就怪事了。
找不到结果, 他们当然对报案的林鬼白抱以怀疑.天亮就带着他和苏乐南一起回警局录口供。到了审讯室才知道帮他们录口供的是袁绍星。
看来袁绍星是特意过来的。两人还没说话,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 直接问:“你们把桑小姐绑架到哪里去了?”
“我们绑架她?”苏乐南失笑:“袁队长,我们是绑架犯的话,会主动报警吗?”
“也许是贼喊捉贼。你们说桑小姐是从四楼的房子窗口跳下去, 而且那个房子还有一具女性的骷髅骨?”袁绍星盯着笔录本,提出自己的质疑。
林鬼白听他陈述的话并没有问题:“是的。”
袁绍星冷笑了一声, 说:“那别墅我们之前有搜查过, 在四楼并没有发现你们说的那个房间, 更别说有女性的骷髅骨了。我劝你们还是说实话的好。”
苏乐南置不容信地站起来说:“不可能,我们明明进去过。”
林鬼白没有表态, 脑海里不停过滤至今了解到的信息——确实,如果那个房间存在的话,在警察搜查失踪人口那会儿他们就应该搜索到。
然而结果很显现,他们并没有发现那个房间。即是说,那个房间并不存在。再往后推算, 他们在追上桑柔看到那个房间变成了一面墙, 有没有可能藏着什么玄机?
思及至此, 林鬼白才开口说:“袁队长,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墙内藏尸的案件?”
袁绍星当了警察这么多年, 什么案件没见过没听过?别说墙内藏尸,就连把尸体制成标本的都见过。此时林鬼白这样问是想故意转移他的关注点吗?可惜这招对他没用:”当然听过, 也见过。不过你也别妄想转移话题。老实招了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袁队长,你们没有找到那个房间,而我们却进去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我认为你们可以凿开那面墙,看看情况。如果确实有房间,就证明我们没有说谎。”
袁绍星喜欢实事求是。既然他们不愿意伏法,那就用事实来说话。林鬼白说凿墙,他就派人凿墙,务必让他心服口服。
袁绍星在想的时候已经动手打电话了。他不封建迷信,说什么去过那个别墅的同志搜查回来就遇到各种不幸的事情,只是巧合罢了。可这电话一打出去,下属各个都心不甘情不愿的诸多推脱。平时他的命令一下,谁都二话不说立马执行,哪里想到今天就碰了回钉子。
而且还是在两个嫌疑犯面前。
这面子挂不住,他猛地一挂电话,就让林鬼白和苏乐南回去。林鬼白和苏乐南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干脆说放他们走,袁绍星就率先甩门出了审讯室。他要亲自去凿那墙,看看到底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幸!
当然,这么干脆放他们走是好事,林鬼白和苏乐南也跟着离开警局。他们回到宾馆的房间后就把那幅美人画放出来摆在化妆台前,两人坐在床边,听林茯神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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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线充足的房间内,画里的女人动态自然,像个真人。这种场景让人无法相信真的发生在现实里。
林茯神的故事很简单,而且还指名道姓。
桑霁原本是个文化兵,在军队时,他的画已经很出名了。后来退伍,他就以画画营生。蔡芝则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两人感情非常好,就在快要结婚时,她失踪了。但事实上,她并没有失踪,而是被杀了。
令人无法想像的是,那个凶手竟然是桑霁。
也不知道桑霁用了什么方法骗过别人的眼睛,蔡芝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了。在蔡芝死后的日子里,桑霁整天埋头作画,对外界任何事物都不闻不问。别人只当他是借工作来分散失去爱妻的悲伤,其实并不然。在蔡芝失踪后的第四年,已经被判定为死亡。桑霁的犯罪就从那时候开始。
至于桑霁为什么要杀蔡芝,理由也令人匪夷所思。
说到这,林茯神顿住了。苏乐南正听得入神,她这一停,真叫人着急:“你怎么不说了?是什么理由?”
林茯神存在于一张平面的画纸里,表情动作都很受限制,只能翻翻白眼表示对他的鄙夷:“为了追求艺术的至高境界。”
“啊?”苏乐南瞪大眼睛,对听到的这个理由很费解。这和他杀了自己的未婚妻有什么关系?”
林鬼白相对比较安静。他在笔记本上写写停停,苏乐南就在一边聒躁个不停,他还是忍不住出声:“南哥,你能闭嘴吗?”
苏乐南像犯了错误还嘴硬的孩子般哼哼的小声嘀咕道:“明明能和茯神再见面高兴得要命,还装得很平静淡然的样子,闷骚。”
“你们发现这幅画有特别的地方吗?”林茯神很稀奇的没有跟着跑题,接着之前说到的事问。
“你是指月亮用人血画出来的那个?”林鬼白反应很快的问。
“其实这幅画,不仅仅月亮是用人血涂的,其它地方都是人体的一部分。这女人的皮肤,眼睛虹膜,都是从蔡芝身上得来的。”
“你是说,这幅画其实就是用蔡芝作原料画成的?”苏乐南屏住呼吸,胆颤心惊地反问道。
仔细盯着化妆台的这幅画看的话,皮肤真的很精致细滑。眼睛是彩色的,反而忽略了虹膜的存在。这么一说再观察,又觉得能画出如此逼真的虹膜,在那个时代简直是高级艺术了。
苏乐南霍然明白林茯神说的追艺术的至高境界与蔡芝的死亡有什么联系了。
“你说对了。”
“可是姐,桑霁和蔡芝感情那么好,他怎么会忍心杀死蔡芝?”
“正因为感情好,他才会杀死蔡芝。从蔡芝的记忆里,桑霁和她非常相爱,正是如此,他才会用蔡芝完成这幅心血之画。画里的女人你们应该猜到是蔡芝了吧?无论多么美丽的人,花,事物;都总有老去,凋零,消逝的时候。为了留住永恒,只能通过某种形式。而桑霁留住心爱女人的永恒,便是画画了。”
林鬼白曾经不懂林荆介为什么抢夺了林茯神还要和她一起自焚。听到这里,他倏然明白了。
“那不是心理变态吗?”苏乐南喃道,他也想到了林荆介。可身为曾经的朋友,他很难开口说林荆介也是个心理变态的人。
“苏乐南你偶尔也会说些正确的话。桑霁心理确实有点不正常,他曾经试过用鸡或是狗,猪等动物的毛发,血液还有皮肤等身体组织当颜料画具。越是追求所谓的艺术境界,他的行为便越加反常。最后,导致他对蔡芝下手了。难怪有人说,艺术家都是一群奇葩的存在。”
林鬼白又问:“美人画会成为诅咒的画也是因为这个?”
“不对,这画会成为诅咒的画是蔡芝的执念怨恨集合而成。桑霁杀死蔡芝那四年间,他不停的反复画蔡芝的画像。可除了这幅画,再也画不出它更好的作品。所以他才不停的犯下罪行,目的是为了从那些女性的身体里找到灵感。他被枪决后,家里的东西全都充了公。但因为他的画很出名,自然也有不少人还打着这些画的主意。不过他的画,只有这一幅流传在外。”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画会出现在与他毫不相关的卖画人手里了。那姐你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详细?你在这幅画里出现又是什么原因?”
林茯神知道他们有很多疑惑,她也做好了花时间说明的准备:“其实我和哥哥被火烧死的那个晚上,我被这幅画散发出的怨恨气息救了。脱出肉/体的灵魂暂时进入这张画里,才没被哥哥束缚住。但是蔡芝也一直栖息在这幅画里,我没有和原主争夺存在的权利,一方面被压制,一方面趁她精神薄弱时让你们注意到我。”
“那有什么办法让你恢复回来?”苏乐南立马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就还有救吗?
“我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原本我就不应该继续徘徊在这个世上。可是……如果不阻止蔡芝,她会继续伤害更多无辜的人。别墅里的画像并非出自桑霁的手,而是蔡芝把过往的人制成了画像。”
林茯神亲口说她已经死了的话,对已经接受她死去的事实,又对她意外出现而深感庆幸激动的苏乐南和林鬼白而言,杀伤力非常大。他们此时的内心非常难受复杂。
“就没办法活下来吗?”苏乐南一脸悲戚地望着画里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若解决掉蔡芝这件事,她就会消失的话……那他宁愿牺牲无辜的人,只要她能一直存在。哪怕只活在画里,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