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洛阳城里马蹄声急促,府衙派出众多人手持着封条奔赴各大街的商铺、米行、青楼。
“快,快……”
“开门,快开门!”
“里面的人听着,知府大人有令,xa县章氏、z县范家私造兵器,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所有产业按律查抄,所有人都滚出去,胆敢违抗者,杀无赦……”
一夜风云,整个洛阳城陷入了躁动中,许许多多世家大族一宿未睡,大街上的人员喧闹声不绝于耳,似惨叫,又似悲吼,众多与章范两家有关联的商家也一并被捉拿、查封。
这一切也是朱由崧与钱大伟早早商议好的,不乘这个机会将洛阳在名有姓的商铺整肃一番,经后少不得又得大动干戈。
尤其是那些举足轻重的产业,如米行、布庄、盐利铺等等,只要与民生惜惜相关的,一定都得掌控在手中。
虽说整个洛阳的税收都是王府的,却也并不能调控商业运转。
朱由崧早早想到了这一点,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而打算,只要产业真正的在自个手中,到时哪怕不用在商税上做手脚也可以用店铺进行压制某些哄抬物利之人。
可以说一切都是未雨绸缭,走到这一步,王府与府衙以及千户治所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彼此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现在几时了?”
朱由崧躺在靠椅上睁开了双眼,外面的天色朦胧,已是黎明的前夜。
“回少爷,已经是四更天了。”王建义一宿没睡,双眼通红,此时整张脸看上去显得干涩,胡子拉茬的。
两个时辰前,阮标已经带人回到了王府,还好没什么伤亡,一切进展十分顺利,阮标和几个百户洗漱一番后,各各精神抖擞的来到了朱由崧面前。
“少爷,现在怎么办?”
阮标抱拳行了一礼,对一侧坐着的王建义瞥了两眼,开口道:“姓范的脑袋已经送到府衙去了。”
“不过除了牢狱里章奉仁,还有他家的那小子,嗯,叫什么来着,对,章清,现在还好好的,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要不要来个……”说着,脸上露出狠色,立掌来了个下切的动作,说不出得麻利。
其实说这些话,阮标是想试探一下朱由崧的决心。说实话,当初自家少爷一声令下,哥几个就兴奋得提刀子上了,可现在回过神来,想想都后怕,不管怎么样,那杀的终究是一道的提刑安察使,可不是小人物。
现在他们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过内心却是惶恐不安,要是国朝真的追究起来,到时福王朱常洵要是顶不住压力——软了,将哥几个推出来挡灾,到时哭都没地方哭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实际上历朝历代这样的例子可不少见。
“章清?”
朱由崧抬眼扫了其一眼,要不是阮标说起这人,几乎要忘记了,不过一想到这家伙当初那怨毒的眼神,心里就腻歪得紧。
搭在桌上的手指尖不时敲了敲,沉寂了片刻,朱由崧开口道:“这叔侄俩,目前已经入案,我们不好动手,不过知府钱大伟想来不会就这么放过。”
“犯了事儿证据确凿,于我们无碍!”
“少爷!”
朱由崧说完,一旁坐着的王建义眉间紧锁,目光转了转,开口道:“这两人目前来说只是小事儿,最重要的是章范两家灭族之事,以及产业交接,接下去恐怕是风雨欲来啊。”
“嗯,如何面对国朝文官集团的发难,是我们接下去要考虑的事项。”
朱由崧目光沉着,重重的点头,抬眼看向一干安全局锦衣卫人员,问道:“伏牛山那边有线报传来吗?”
“报!”
“庄头领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传信人赶紧跑了进来。
“哦?”
朱由崧几人面色一惊,唰一下起身,“走,一起去看看!”
几人快步走出正事堂,刚来出现在锦衣卫校场,庄木头黑着脸一身血迹迎面而来,身后跟着七八十人同样的血迹斑斑,披头散发,甚至有那么几个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少爷,伏牛山攻下来了!”
庄木头声音变得吵哑,嗓音内略带了一丝疲累,沉声道:“少爷,这次我们损失大了,王府护卫死了一百一十五人,伤七十八人,锦衣卫死伤过半。”
“什么?”
朱由崧不敢置信,攻个伏牛山居然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这绝对是他没想到的。
不管怎么说,王府护卫再烂,那也比普通壮丁强得多,况且前不久就开始让庄木头训练这班人了,可现在却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
“说,详细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由崧不敢相信,伏牛山早早的就叫锦衣卫事先侦查,且事先埋伏,可以说一切已经料敌先机,整备妥当,再伤亡成这样是绝对说不过去的。
“少爷,章范两家派的工头在我们攻山时,临时组织了近千壮丁,一时被打得措手不及,而且山里面还藏有火药。”
“嗯?近千壮丁!”
朱由崧皱起了眉头,这事儿绝对有可能的,再说有山上藏有火药也不为过,这时代开山挖矿,火药运用也是极为平常之事,但当时谋划伏牛山,包括自个在内,居然谁也没注意到这方面。
“细节决定成败!”
朱由崧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可以说,庄木头能打赢是靠了硬实力,拼了命才成功,这一次是我们所有人的失误,要谨记教训,本王不希望有下次。”
“是,少爷!”
众人心中一凛,却没任何人有异议,这次的确是大家没考虑到,可以说这一次王府力量伤筋动骨,死伤过百人,损失重大。
“少爷,你看看这个!”
“锵!”
一声脆响,庄木头随身抽出一把马刀,流线型的刀背看上去非常有质感,正面刀刃在月光下闪着白光。
“这是……”
众人双眼一亮,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瓜,一看就知道是把极为上乘的钢刀。
“少爷,你看!”
庄木头说着,让身边另一位府卫同样拿起一把刀,对人对劈了起来。
“哈!”
“锵,锵锵……”
两人对拼,一连三四下,最终咔一声,那位府卫手中的钢刀断成了两截。
“嗯?”
朱由崧眉头一皱,道:“那把断的刀是原王府配备的吗?”
“是的,少爷!”
庄木头重重的点头,声音沉沉道:“刚才属下只用了七成力道,四下就砍断了王府大刀,如果用上十成,估计也就两下的问题。”
“少爷,王府的刀具从来都是地方府卫配给。”这时,站在一侧的阮标插了一口话。
朱由崧默默的点头,心里也是叹息,其实他也想到了。
国朝工匠户籍问题不解决,怎么可能造得出好东西来呢?而伏牛山却不同了,章范两家那是私制,在利上给工匠许得要比官府掌控的匠籍待遇好得多,积极性上要强得多了。
“少爷,这样的钢刀在伏牛山藏着有三千六百把。”
庄木头语不惊人死不休,再接说道:“伏牛山除了制作锄具、菜刀、铁针以及造船类的角壁铁,这些普通民用的器具外,还有数千铠甲以及万计弓箭。”
“什么?”
嘶,一连窜的数字,不管是王建义还是阮标均是倒吸了口冷气,刀具,铠甲、弓箭,难道章范两家真的是想造反、投敌不成?
“哼,晋商……”
朱由崧双眼闪过一道冷色,“真是好大的胆子!”
“少爷,晋商时常行于九边重镇与北方鞑子交易,甚至东北方的野蛮人,为了钱银他们是不会顾忌国朝安危的,他们死不足借。”
这一刻,不管是朱由崧,还是王建义他们,每个人心中似乎都有一种愤郁难表的情绪。
时间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朱由崧才打破沉寂,开口道:“木头,通知下去,不管是刀具还是弓箭,每一样截一半藏起来,剩下的让人看守好,等国朝遣人来处理。”
“另个叫人通知叶胜等原王庄工匠班的人,叫他们整合矿山所有技艺高超的人员,实行新的制度,进行分工,按科研部一般架构起来,同时去除矿山的老幼矿工,这些人安排在王庄梳理渠道。”
“是,少爷!”
一连续的命令下达,夜空已经微微发亮,朱由崧抬头瞧了瞧天色,知道不久后两位母妃要辰起了,还有福王朱常洵也会得到一切消息,自己得做好心理准备了。
“好了,今夜大家都累了,记得好好休息,这几天事会很多。想必到了辰时,治所千户番禺那儿也有消失传来,大家作好准备!”
“是,少爷!”
上午九时,洛阳城门缓缓打开!
百姓们赶集早早汇聚在这里,待城门开启便蜂涌而进,不稍片刻,百姓们以及洛阳城的住户骇然的发现,原本的店家大门都被贴了封条,细数之下整整有百十来个大型商铺被封了。
而不久后,xa县z县的人进了城,说起了昨夜之事,瞬间章范两家灭族之事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听说了吗?新安章家想造反,被灭族了!”
“是私造禁物,嗯,还有z县范家,听说昨天来洛阳的提刑安察使也是z县范家之人,也被杀了!”
“是伏牛山……”
“嘘,听说王府和治所千户联合行动的,官兵也死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