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的大雨,是围城的时刻,那时候的邑城风雨飘摇;这一次的大雨,风雨狂怒,漫卷着这狂风暴雨,压城而来。
“开城门,我要出城。”风雨之中,薛韦霆的话语在这漫天瓢泼之下震吼声出,在这舞边的雨夜,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突兀。
“你才刚回来,现在又要出城去做什么?”顾萧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夹杂在这滂沱的雨声之中,却是格外的清朗,和薛韦霆此刻的暴怒疯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雨势摧打之下,两个将军占据在这城门口处,遥遥相望,长刀与寒枪相对,却是相互冰冷。
“顾萧,不要拦我,今日不斩回头狼,我发誓,绝不再踏进邑城半步。”薛韦霆的声音浑厚,传透过这雨声而去。
“山上狼群之多,延绵至冰河,远超北望山的狼族也盘踞在山头,你从何找起?再说了,这一场大雨势猛,你武功再高,也未必能回得来。”顾萧眼见这一场大雨越下越大,外面沙尘夹杂着暴雨,薛韦霆未必能够安然回来。
“邑城之中,早已经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朝廷,即便回不来,也是我薛韦霆该死。”薛韦霆说罢,转身径自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只是,却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顾萧却是不顾得往日的情谊了,将手中的长枪朝着薛韦霆的后背处一抛过去,长枪“嘭”的一声闷响,正好擦过薛韦霆的耳际,穿过这呼啸的风雨,插在薛韦霆前面的城门上。
“顾萧,你不要逼我。”薛韦霆也是怒吼一声,在转过身来的时候,顾萧的拳头已经朝着薛韦霆大打了过来,两人迎着这狂风暴雨,拳风夹杂着这雨势,来回在这城门之下。
守城的士兵看得都呆了,两人都是城里的将军,向来都是同气连枝的,可是现在却是在这城门口的地方大打出手,简直就是让人匪夷所思,想要前去帮助都不知道到底该帮谁的好。
只是,打着打着,薛韦霆却不出手了,任凭着顾萧将他打倒在地上,任凭着拳头落下,打在那张刚毅的脸上,他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邑城,已经不是我再能待的地方,殿下不回来,我就绝不会多逗留一刻。”他大声的喊着。
顾萧的拳头落下,最终在薛韦霆的这句话吼出来了之后,顾萧的拳头也是停顿住了。
“顾萧,替我暂时守好邑城。”薛韦霆一把将停住的顾萧给推开,朝着他说道,站起了身,站在这雨中,被这无边的风雨笼罩在其中,只是,却是更加的有顶天立地的错觉。
“你知道皇叔跟我要什么吗?”薛韦霆盯着此刻错愕的顾萧,沉沉的说道,“他不不想要公主的命,也不想要邑城的大权,他跟我说,他想要你的命。”
雨水从顾萧的头上浇熄而下,将他本就冰凉的脸色,浇打得更加惨白不堪。
“你是一员猛将,心胸更是坦坦荡荡,外面有传你和公主的任何流言蜚语我都只当没听到,因为我也是行伍出身,我敬重你这样的人,所以……我不会对你出手,但是也请你不要再阻拦我,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我只请求你,守好邑城,相当于保护好了你的公主。”薛韦霆说道。
语罢,在转身的时候,他将插在城门上的那一把寒枪给拔了出来,随即朝着身后一抛,寒枪从薛韦霆的手上脱离,朝着顾萧的面门飞了过来。
顾萧伸出手来,正好接住了这把寒枪,可是,再抬眸看去的时候,却见城门已经被薛韦霆所打开了。
“薛韦霆,公主从没负你,你如今就这弃她而去,难道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吗?”顾萧冲着他打开城门的时候,迎着暴风雨的身影大声喊道。
风雨从打开的城门缝隙之中吹打了进来,夹杂着沙尘的雨水打落在脸上,更是刮得人脸面生疼,只是,这道城门一开,就已经是薛韦霆所做出的抉择了。
他没得回头的路,只有继续朝着前面走去,“无论公主是否负我,我都想走这一趟,头狼不杀,我誓不回还。”说罢薛韦霆朝着那暴风雨之中挺身而出。
顾萧看着他离去的踪影,手中握着那把寒枪,更是想不通透。
“明明都是为了邑国,为什么却非要闹成如今的地步?”顾萧想不通这一点,更不明白,到底薛韦霆是在执着些什么。
顾萧的心里只知道,良将难求,薛韦霆如果这么一走的话,邑城前后两道防线,单单靠他一个人,怎么守得过来?
更何况,楚云霓又已经面临着分娩的时期,偏偏又在这个时候薛韦霆闹别扭了,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顾萧饶不了自己。
回身过去,顾萧朝着身后的邑宫方向奔跑了去,他想回逐鹿台之中问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非要走到今日的地步不可。
开了那一条缝隙的城门,在这一刻迎着风雨,不断的在这无边的黑夜之中肆虐着,就连这厚重不堪的城门,一旦被打开了,也是抵挡不住这风雨狂扫,一点一点的挪开了。
他一路朝着逐鹿台的方向而去,在进了宫之后,远远的就见到在逐鹿台里边站着的那个女子,就这么隔着一帘幽雨,他看到楚云霓那孤立的身影。
一路上过来,顾萧都是看着楚云霓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他缓缓的朝着前面走去,身上的铠甲在雨中熠熠生辉。
“薛韦霆,薛韦霆……”楚云霓站在逐鹿台里边,远远的看到在雨中那将军站立的身影,她以为是薛韦霆,忽然也笑了起来,朝着那雨中奔跑了过去,也不顾自己此刻是不是有孕在身。
顾萧见到楚云霓朝着自己跑了过来,他也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云霓,这里雨大,你先回逐鹿台吧!”他说着,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解下来,遮挡住了这风雨,将楚云霓送回逐鹿台。
“他终究……还是走了吗?”楚云霓被顾萧送回逐鹿台之中,刚才那一刻的狂喜,顿时也烟消云散了,她很在意薛韦霆,因为家,因为国,因为薛家的忠诚而看重。
只是,到底还是留不住。
顾萧知道,楚云霓在说的,是薛韦霆。
但见此刻的城外,薛韦霆冒雨出城,一夜风雨飘摇,朝着那头狼所能隐匿的方向而去,雨势滂沱,薛韦霆的身影最终淹没在这茫然无边际黑夜中,生死未卜,却尽了这片对邑国的忠诚。
不杀头狼,誓不回还。
只是,在这茫茫无边的暴雨来临之际,一匹快马被蒙上了眼睛,在这风雨之中不住的疾驰,跟随着这暴雨而来的,还有楚皇叔。
邑城真正的狂风暴雨,才刚刚来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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