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戏中痴狂07

容杏确实和焦灵犀一起混进了幕后使者的大本营。

在容杏和焦灵犀于此处玩无间道时,常意三人也未懈怠,和黑衣人们依旧玩着跑跑抓,紧紧咬着不肯松口。

容杏等这个机会等了好久了,终于成功把眼前人抓起来。

他长得真好看,即使上了年岁,仍透着一股无言的魅力,年轻时俊美无双的轮廓还清晰可见。

她用一盆水将他泼醒,看他茫然了一瞬便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的眼神,容杏轻笑一声,道:“容衡,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们交手多次,最后百般试探将她收入麾下,他自然知道她是莫云华最疼爱的弟子,要不是如此,对于危险人物,他更倾向于斩草除根。可此刻她这样问了,那就代表别有隐情……他的瞳孔瞬间放大。

在莫云华的刻意引导下,容杏一向潇洒,但这不代表她没有感情,不代表她能原谅生身父亲在两个孩子中选择了自己,为了活命将蛊逼入自己体内。她怨恨被放弃。

容衡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踌躇道:“云华她……告诉我说你没了。”

“如果娘没有及时赶到,我应当是没了。”

容衡知道她说的哪件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当年容衡本和莫云华定情,成亲前两人便已翻云覆雨,谁知容衡却突然失踪,回来时竟已另结新欢。莫云华生下一女,一年后,容衡妻子也生下一女。莫云华心高气傲,虽恨容衡薄情寡义,但见他已另有妻女,也不愿多加纠缠。谁知容衡身中奇蛊,遍访名医也无能为力,这蛊和他功体相克,发作起来十分可怖,莫云华可怜他,为他诊治,也只能让他再活一年。

容衡不知从哪得知,以至亲之人气血相引,中蛊人再以深厚功力相逼,可将蛊引入他人体内。他丧心病狂地打起了他和莫云华那一女的主意。容杏那时才两岁,什么都不懂,轻而易举地便被容衡掳走。

莫云华赶来的时候,那蛊已经驱出了一半,蛊虫蜷缩着身子顺着血液往容杏伤口中爬,莫云华目眦欲裂,将蛊虫斩断。容衡一惊,功力反噬自身,那断成两截的蛊虫非但未死,竟变成两只更短的蛊虫,一只回到容衡身体里,一只钻进了容杏身体里。莫云华大怒,容衡佯装对容杏出手,引得莫云华回身来救,自己趁机逃跑。自此隐姓埋名十六年。

莫云华想让容杏将蛊逼到她体内,但容杏还小的时候功力有限,逼不了蛊,年岁大了以后,便不愿意用母亲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加以容杏的性格乖张,莫云华若是敢以性命相逼,容杏就敢在她面前自己先抹了脖子。是以莫云华只想着钻研医术加以四处访问名医,间或寻找容衡下落,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相爱过,莫云华对容衡了解得很,知道什么药物能使他有反应,上次用焦灵犀逼他现身时,容杏便是用的这种药物来确定他的身份。

容杏磨了磨手中的匕首,问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懂,你既是选择了我,应当就是不忍心对焦灵犀下手,那她体内的蛊是怎么来的?”

容杏体内的蛊每三月便会发作一次,这蛊毕竟是原蛊虫断裂再生而成,加上与容杏的功体并不相克,倒是没有在容衡体内那么强劲霸道。但发作起来还是极为痛苦,要莫云华在一边用内功和药浴一起加以疏导,是以容杏将发作的日期记得极为清楚。然而每次碰到焦灵犀,体内的蛊便会躁动不安,比起往日发作更加活跃凶猛。而在莫云华为焦灵犀诊治之后,焦灵犀体内的蛊也就暴露了出来,和容杏不同,焦灵犀体内的蛊要温顺许多,就像吃饱喝足了一样。莫云华怀疑是容衡在以自己的血养蛊,减少蛊虫对焦灵犀的伤害。

如果是真的,那么容衡给焦灵犀的一切,他都未曾给过容杏分毫。

容衡的脸上显出些许惆怅和悔恨。

“我为了一个苗女背叛你母亲,她明知我已有未婚妻却还是执意要与我一起,我……我最后还是爱上了她。但她得知你的出生后便一直闷闷不乐,最后更是给我下了这个蛊,这个蛊是专门针对我养的,每次发作都让我生不如死。后来她又告诉我驱蛊的方法,说这蛊在别人身体里不会像在我身体里那么严重,便是想让我亲手将蛊驱到你身体里,斩断我和你们母女的最后一丝关系。我若是不愿,不用一年,这蛊便会使我七窍流血而死。她当时便已有些疯疯癫癫,说完后便不见了,只留下了灵犀。”

容杏摸着刀,被锋利的刀锋划破了手。

“所以你就向我下手了。”

容衡苦笑一声,他确实是个卑鄙小人,若不是莫云华及时阻止,只怕容杏就真的夭折了。逃回去之后,他一边怨恨自己,一边怨恨他的妻子,出于报复的心理,便将剩下的半只蛊虫逼入灵犀体内。但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后悔了,孩子是无罪的,他便定期以血喂养灵犀体内的蛊虫。那蛊虫本就是专门为他而养,有了他的血,自然不在焦灵犀体内发作,但若是长久存在焦灵犀体内,焦灵犀还是会英年早逝。

“我这次便是听说了解蛊的方法,才犯下一桩桩血案。”

容衡的语气里还带着些诱导,容杏不屑一笑。

“可是比起这些不确定的解蛊方法,我更愿意将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双倍奉还。”

好奇心满足了,恨意也消退了,知道眼前人也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容杏不想再浪费时间,手起刀落,容衡身上便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血便涌出。容杏反手给了自己一刀,两人伤口相接,容杏体内运功,开始逼出蛊虫。

那蛊虫在容杏体内待了十六年,早已根深蒂固,驱逐起来无比艰难。好在容衡的血肉比容杏的要更加吸引它们,到底还是有些蠢蠢欲动。

林一指的剑飞来的时候,容衡也正好偷袭她,容杏分身乏术,没能躲过,别说驱蛊了,还受了反噬,一下气血两亏。容衡则乘机从另一边破窗而出。

常意飞奔过来将容杏抱到怀里,容杏喉中那口血便喷到了他怀里,她有气无力道:“快、快带我去找灵犀。”

容杏没功夫找又坏了她好事的林一指的碴,只知道容衡大势已去,若他刚刚所言为真的话,他对焦灵犀绝不是单纯的疼爱,在这种情况下会拿焦灵犀下手也不无可能。

常意眼神深深,道:“你受伤了。”

容杏心生怒气,胸中那股郁气怎么压也压不下,血跟不要命似的往外呕。

常意吓了一跳,将她手臂上的伤简单包扎了一下,还是带她去找焦灵犀了。

容杏的担忧并没有错,容衡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将住所建在山间,此刻正挟持着焦灵犀在崖边摇摇欲坠,舒翰文在一边失了分寸。

容衡看到了常意怀中血淋淋的她,温柔道:“阿杏,过来。”

他的剑一点也不温柔,焦灵犀的脖子已经开始冒血了。

容杏挣扎着要下地,却被常意死死箍在怀里。舒翰文和林一指都在叫着常意的名字,他却恍若未闻,眼见着这两人要动手,容杏开口道:“灵犀会死的,别让我恨你。”

常意一震,松开了手。

容杏摇摇晃晃地走到容衡身边,勉强站立。

容衡看向怀中的焦灵犀,恨恨道:“我对你们母女那么好,你为什么跟你母亲一样,不知感恩,还反咬我一口?若不是为了帮你解蛊,我又何必手染鲜血。你倒好,不帮我的忙也就算了,还帮着人查我,现在更是带着人打上来,要逼死你父亲。”

他的刀还架在焦灵犀脖子上,她一边泪流满面一边破口大骂:“我求你替我杀人解蛊了吗?这蛊又是哪来的?我一想到你日日夜夜扮作慈父,其实上却是这等卑鄙下流之辈,我就觉得恶心。”

容衡大怒,却强忍着不发作,反而看向容杏,温柔道:“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下辈子再还。”

容杏冷眼看他做戏,他或许内心是悔恨的,但此刻未尝不是在用苦肉计。这父爱她缺了十几年,早就不想要了,更不可能因为他这微微软化便帮他逃走。

容衡显然有些失望,嘶哑地笑了笑,对着焦灵犀恶狠狠道:“看来我今天命绝于此,其他人也罢,我不负你,你却如此待我,你便给老父陪葬吧。”

舒翰文心急如焚,长剑一甩,正中容衡心头,但容衡是打定主意了,竟扯着焦灵犀跳下来悬崖。

容杏想都没想,便跟着跳了下去,离的最近的常意赶过来时,连她的裙摆都碰不着了。

容衡死了,抓着焦灵犀的手也松了开。容杏捞住焦灵犀,另一只手用匕首在崖边划出一道白痕,好歹延缓了些坠落速度。但容杏身负重伤,实在支撑不了多久。两人还是止不住地坠落,容杏索性抱着焦灵犀,让自己背对下方。焦灵犀不会武功,怎么也挣扎不开,急红了眼。

容杏斥道:“别挣扎了,我没成功,反正也是要死的,不如救你一命。”

焦灵犀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容杏又说:“我想放常意一马的,可我实在不是什么好人,我死,就要他永远不能忘了我。你告诉他,我是为他救的你,他负了我。”

容杏死的时候,血肉溅了焦灵犀一脸,她崩溃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