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和煦的阳光透过竹屋的小窗散入屋内,暖暖之意悠然而起,温暖的光线笼罩着和衣躺在床上的竹儿。
依旧是那一袭淡绿色的衣裳,原本俊俏的脸庞多了几分的苍白,眉头微微蹙着,宛如想到什么伤心事。
竹儿,便真的如同那竹林中千千万万翠竹般的窈窕,也如那翠竹般的娇弱,娇弱的让人担心。
比翼鸟疲倦地落在床头,安静的守护着竹儿,不时轻声鸣叫几声,却是那么的力不从心,仿佛刚刚大战一场。
屋外,一阵清脆的劈柴声不绝于耳,一个年轻男子一下一下认真地劈着柴,这人正是杨风。
杨风抱着劈好的柴,下了厨房,淘米洗菜,烧火做饭,忙的不亦乐乎,他的脸上不时的露出一闪即逝的淡淡的笑,如昙花一现般的短暂。
昨夜的大雨,如梦魇般笼在竹儿心头,她已清醒,却不敢睁开眼睛,小孩子般的幻想着娘亲会如平日里一样,叫着自己“小懒猪”,然后被娘亲拉着起了床。
静静的等,静静的盼,娘亲没有来,不知过了多么久,终于有一个脚步声缓缓传入竹儿耳畔,瞬间欣喜的心却在听的清晰后冷了一半。
他,不是娘亲。
梦破碎了,怎么等待都不能重新拼凑完美的放在眼前。面对现实吧,面对。竹儿一声声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竹儿缓缓睁开眼睛,小屋还是那间小屋,什么都没变,唯一变了的是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的气氛。
桌上,一碗热腾腾的米饭,几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这便是竹儿曾经朝思暮想的日子,与心里的那个他朝夕相处。 .тt kǎn.c ○
而眼下,一切都变了味道。
昨夜,就在昨夜,他在自己面前,杀死了娘亲,逼死了爹爹。
竹儿想要恨,想要一辈子恨,却是生生地恨不起来。
爹娘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萦绕在竹儿耳边,竹儿起身,穿上那双小巧可爱的翠绿靴子,微微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向外面走去。
比翼鸟不顾疲倦,振翅飞起,跟在竹儿身后,飞去。
屋外,杨风呆呆靠着空地边缘的竹子席地而坐,闭着眼睛,表情木讷,仿佛在回想什么事情。脸上时而浮现喜悦,时而浮现哀怨,时而却是满面的痛苦……
竹儿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好似想起了心底深处隐藏的秘密。
笑,犹如花儿般在竹儿脸庞绽放,瞬间,却又如残花败柳般惨淡凄凉。
竹儿白皙地手伸入怀中,再次出现时,手中竟是多了一根碧绿色的玉笛,缓缓放到唇边,轻轻地吹奏着十二年前时常吹起的曲子。
这熟悉的旋律勾起两人往昔的回忆,杨风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美若九天神女下凡的竹儿,长裙在风中微微摇摆,发丝优雅地飘荡在空中,吹着玉笛,一双眼眸中无尽的幽怨,无尽的思恋,两种不同的感情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更加的惹人怜。
竹儿边吹便缓缓向杨风走来,就像当年,坐在他的身边,默默吹着玉笛,却不看他一眼。
曲终,杨风依然沉浸在方才的悠悠曲声中,一曲把他拉回了十二年前,这漫长又似闪电般的十二年,直到此刻,杨风才真的明白,原来,在自己心底深处,一直有个人,难以抹去,难以忘记。
“你恨我么?”杨风蓦然间问道,却也不看竹儿眼睛。
竹儿默然,她真的不知对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恨还是爱,因为两者皆有,以至于她自己都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你恨我也是应当的。”杨风如自言自语,目光涣散地看着蔚蓝天际,偶尔会有一只飞鸟掠过,宛如他心底的情感般轻轻闪过。
静,四下寂静的让人不自在。
“我不知道我恨不恨你。”竹儿垂首看着手中的玉笛,淡淡说。
杨风愣了,显然,这与他心中所想大不相同。杨风不知竹儿说出这句话什么意思。
原谅自己?这怎么可能?
但,这确实是竹儿口中说出。
杨风一片茫然,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错了,自己不该把仇恨看得太重,但,这样的想法很不孝。
“雪域美么?”竹儿屈膝抵在胸口,像一个受伤的小女孩,眼中尽是幽幽的怨。
“白雪皑皑,遮盖了尘世间所有的恶浊,定然很美吧。”竹儿的话勾起了杨风对二黑的回忆,想起二黑口中的雪域,若真如此,那定是美极了。
竹儿默默,似在做无比困难的决定。但,终还是说出了口。“能陪我去么?”
“嗯。”
只言片语,把两人的心再次微微拉近了些。
“竹儿,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爹爹对不住你,亦对不住杨风,你就代爹爹弥补往昔犯下的过错吧,好好对他……”爹爹的话,再次萦绕在竹儿耳畔,竹儿知道这一切在来龙去脉,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任何人都不可能代替自己。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竹儿站起身,却是忽的腿一软,歪在杨风怀中,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未说一句话,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四下一片寂静,寂静的只能听到两人微微快速的心跳声。
竹儿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的泪水缓缓顺着她脸颊滑落下去。
仿佛一千年后,两人才渐渐恢复心中的平静,杨风率先走开了,向着那还未劈完的柴走去,拎起偌大斧子,一根根的木柴被劈的四散七落,一声声飘向天际。
竹儿怔怔的坐着,薄薄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但,终是没说什么。
阵风轻扇,拨弄着竹儿发丝,拨弄着青翠竹叶,潇洒穿梭在竹林中。
这一坐,边是整整的一天,太阳似乎刚出来便要下山了,天际被映成一天霞色,美的让人窒息。
这,如梦般的一切,渐渐笼在了两人心头,或,这辈子都将不能挥去,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