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风平浪静。
马克新到这么样一个环境,心下难免激动异常。在二楼的小木板层上,有一个绳索梯子,顺着这个梯子向上看去,有一个小天窗,大小却也正好能容纳一个人进出。
现在,这窗户被一个小木门封死了。
他顺着梯子爬上去,发现这窗户并没有完全封死,从内部可以打开插销开启这一扇木门。看来这窗口从用途来说并不能算作窗口,而是一个通道小门。
他打开插销,由内而外的推开这一扇小木门,外面山间的特有的草露水的气息传了进来。
难得的好心情啊。
马克贪婪的吮吸着这窗外的新鲜空气,这几日的疲劳和郁闷似乎都一扫而空。他攀着窗口的边缘,爬上房顶,整个小村子便尽收眼底了。
这村子高低也很讲究,宛如一首动听优美的钢琴曲的曲调一般,高低错落,极为规律有致。这是刚看到这片楼海的时候马克的感受,可是若想理清这个中的规律,马克却还是说不出口的。
冷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村子,还真是不简单啊。你看,这楼顶的外延还有高半人余的台垛,就和长城的青砖台垛一样。如果有外敌来犯,从房子的顶端,藏在台垛后面,就可以痛击来犯的敌人。更绝妙的是,这屋子的屋顶互相彼此联通,宛如一条长蛇一般,在上面也可以通行。平时是民居,战乱时便成了无敌的兵阵,真是不简单啊……由此也可以看出,这村子所蕴含的文化底蕴了。”
马克回过头一看,冷柯已经脱了外衣,可是因为晚上气温有些寒冷,他又懒得再穿上白天跋山涉水脏兮兮的衣服,索性就披起毯子,爬了上来,坐在屋顶的一个凳子一样的小台子上。
“是啊,一般的村子,怎么会有这些风俗,还有专门祭祀的祠堂。哎……这个村子,真的很有底蕴啊。”
冷柯说:“是啊……若不是仇人可能就在这村中,我可能真的会想呆在这个地方,以后再也不走了。”
马克很少听冷柯提及自己的想法,现在难得有闲情促膝谈心,便问:“冷柯,你累了?”
冷柯无奈的苦笑说:“我也是人,整天活在阴谋中,怎么能不累呢?或许报了仇之后,我没有事情做的话,会在这里隐居下去吧。”
楚门村,确实是个好地方,连冷柯都想在这里隐居不出了。
那前提也得是把现在他们面临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正在谈话的时候,就听见远方的楼海之中,传来敲打铜锣的声音:亥时人歇,以养天年~卯时鸡鸣,以务农时~
马克不禁说:“啧啧,看,还有打更的!”
冷柯沉思几秒,喃喃道:“恩,这个时候,那个家伙,他在干什么呢?”
马克自然知道那个冷柯说的那个家伙是谁,他没有答案,只是嘘了一口气,摇摇头。
然后,两个人,坐在这被古老的气息所缭绕的屋顶,静静的,看那静谧的夜空,谁也不说话了……
……
翌日,鸡叫的时候,盘腿打坐的公羊易第一个醒过来。
屋内的炉火已经凉了,他用铁钩子翻动记下,冒出一缕青烟。用火折子生了火,他把昨天村长给他的几个地瓜烤了上去。
翻动炉火的声音惊醒了马克与冷柯,这两个人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略一挣扎,就坐将起来。
“呼呼……这一晚上睡得,可真香啊!”马克伸个懒腰。
他们醒了,打更的也醒了。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亥时人歇,以养天年~卯时鸡鸣,以务农时~抖擞精神,起床干活咯!”
公羊易笑了笑,说:“你们再歇会儿吧,我给你们做早饭。旁边有铁锅,一会儿给你们下点儿苞米糊糊吃地瓜!”
多棒的早餐啊,马克心满意足的躺了下去,睡他的回笼觉去了。而冷柯,也躺下去,却没有再闭上眼睛。
他的心中还是很沉重,鬼禽门门主一日没有线索,他就一日不得安歇。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外面又响起了敲打铜锣的声音。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的动静,很明显不再是打更所有的那种缓慢而悠长的节奏。而是那种急促的,火烧火燎的频率。
这阵节奏吵得马克睡不着,只好披衣而起。而冷柯,更是一个激灵的坐起来,迷惑的看着窗外。
公羊易走到窗户边,推开木板,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热闹的事情。
渐渐地,敲打铜锣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人向这边走来了。
而且,那敲击铜锣的脆响,由一声声,变成了此起彼伏的一阵阵。似乎千家万户都在叩响铜锣,而且越来越大,这个世界一瞬间就被这让人不安的声音所笼罩。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马克不安的问。
公羊易一摊手:“我怎么知道,我们去看看吧。听声音,好像楼顶也有不少人在走动,而且发出了很大的声响。这个村子,古怪的很哟。”
冷柯说:“我们出去看看不就行了吗,走!”
公羊易连忙阻止:“且慢。我们都是外村人,村子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还是不要参合吧。”
马克焦急的问:“哦,那我们就这么闷在屋子里吗?”
冷柯狡黠的说:“没事没事,我们去楼顶看看!”
把门锁好,并且在门前设下了陷阱,只要有人进门就能听到陷阱发出的警报。他们几个顺着绳索软梯,迅速的爬上了楼顶,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好几个穿着松垮的长袍的人,和昨天在祠堂门口见到的所有人的制式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手臂上佩戴着红色的丝巾,他们的斗篷也没有戴到头上,而他们的脸上却裹着黑色的蒙面巾。
这些人在屋顶上疾驰,因为速度飞快,所以看起来宛如足不点地一般轻飘。他们跑到离这件房子不远处的一个宅子那里,然后停下了脚步。
紧随他们其后敲打铜锣的人,也停在了这里。
再向四周看去,发现和他们一样站在楼顶观望的人还不少呢。
马克忙问附近看热闹的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哎,这些人是村中的擎羊陀罗!”
“擎羊陀罗!?”好奇怪的名字,马克不由得疑惑。可是久居江湖的公羊易和精通术数的冷柯,都知道擎羊陀罗是什么。
这是紫微斗数中的大凶之星,多主残破不安。而拥有这凶星名号的这么一群人,想必也是不祥之人!
不久,他们看到自村长家,几个蒙着黑色面罩的擎羊陀罗用担架抬出来一个东西。那东西上面蒙着白布,可是还是能从外表形状上看出,这个白布下盖着的应该是个人无疑!?
用白布盖着的……当警察多年的马克,意识到可能有人死了!
从村中家抬出来的,莫非是……村长?
鸡又叫了两遍,天就彻底亮了。他们推开门,走上街头,看到村中的很多村民,也都陆陆续续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好像就是他们去过的祠堂的方向。
和村民一道,他们走到祠堂。祠堂门口的那个小广场上,正停着一个空木。
这是山上二人围抱那么粗的大树,掏空中间的木头,做成的一个棺木。他们看到这空木的尽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嘴唇发紫,看起来,应该也是中毒而死。
而这个人,正是马克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村长了!
村长死了?
在村长的周围,站着一群擎羊陀罗,从面罩中露出的双眼,闪现着哀痛的神色。
马克他注意到,那个叫楚主的哑巴,正拉着一个男人手,怯生生的躲在他的旁边。那个男人穿着和村民一样的黑色袍子,只是脸上更多的是平静。
这个人,白面无须,眉目清秀。应该正是楚莲依所说的楚三叔吧。
在棺木的旁边,楚莲依抱着他父亲的尸体,哭的梨花带雨。
是啊,从村长的话来看,从小到大,都是这一个男人把这个女儿拉扯大。可以说村长是楚莲依唯一的亲人,现在他走了,楚莲依怎么能不伤心如斯呢。
却看见站在村长馆目前的一个老头,打扮和擎羊陀罗一样,不过没有蒙着面罩罢了。他忽然抬起头,严厉的指着公羊易等三人说道:“你们三个,给我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有他们什么事儿?不过在人家的地盘,凡事还是不要太忤逆为好。公羊易他们走过去,心安理得。
“你们一来,村长就死了。说,你们来这个村子到底是什么居心!”
公羊易面不改色的说:“我们三个只不过是迷路到这里而已。村长是怎么回事,我们并不知道啊!我们整夜都呆在自己的房间!”
“除了你们自己,谁能作证!?”那老头面色不善的说。
“你……”公羊易被这句话一呛,不知道如何作答。
是啊,自己要是整夜在房间,谁还能给他们作证?
“擎羊部众,给我把他们拿下!”
却听得村长的女儿厉声喝道:“慢着!我还记得很多年前,老村长中的毒,好像也是这样的。我的爹爹说他中的是毒蜈蚣的毒,那现在,我的爹爹中的也应该是毒蜈蚣的毒。他们几个外乡人,如何能得知附近山林毒蜈蚣的寻找方法?”
“那他们也有嫌疑!”老头不悦的说。
“哼,我一定要查出真相!他们有嫌疑不假,可是不排除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就隐藏在村子中!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可是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楚三叔牵着哑巴的手,赞许的看着这个村长的女儿。
好有魄力,或许,下一任村长的职位,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