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与阳子莫在第四天傍晚, 便回到了汴梁城开封府。此时付博已经接受了付小七，但是对于付小七怀孕，他却是不管不问。甚至还曾提出让付小七打了那孩子的话, 只不过付小七说“孩子若是死了她便去死”, 所以付博便什么也不说了。
而展昭与阳子莫带回的消息无疑是案件的一个新进展。因为包拯的确对付博产生了怀疑, 并且寻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有邻里证明, 确实在付府附近看见董奇的身影。但是付博却是拒不承认这一点。而今, 展昭与阳子莫带回的消息——付博的妻子是董奇的父母所杀，这也就不排除付博有杀董奇的动机。只不过，若真的凶手是付博, 便有一处疑点，为什么在大名府时, 付博有那么多机会杀了董奇却都没有动手, 而这次女儿生死关头却是要杀了那人呢？
或许, 这一切，也只有在付府才能得知。
翌日, 阳子莫与展昭以看望付小七之由进入付府。看到付博，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的那双眼睛，像是藏着许多的秘密。对于展昭和阳子莫的看望，他也只是点头表示，连嘴角都未咧开一分。
展昭在大堂等待, 阳子莫先去付小七的卧房看望。由丫鬟带领着走到她的房门口, 只听得里面轻声地唱着曲子。阳子莫敲了敲门, 边打开门便说道：“付姑娘, 你爹是不是从来都不笑的啊。”
房门大开, 话语随她的眼落下。她怔怔地站在门口，脚步顿在原处。
如果她的眼与平常人一样的话, 她眼前这一幕定是幸福和谐的。
女子懒懒地坐下摇椅上哼着小曲，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她的身边，一个青衫男子蹲在她的右侧，一只手同样也抚着她的肚子。听着她哼的歌，他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可是这一切都是表象。
付小七见阳子莫站在门口，笑盈盈地对她说：“阳姑娘，你回来了？”
而这时，她身边的男子立马变了模样。额上青黑色凸显，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整个青衫血迹斑驳。
这个人，是董奇。
当初在董奇坟旁没有看见魂魄的时候，她以为他已安然地去了地下。既然董奇没有去地府，那他之前为何不在付小七身边？
阳子莫的目光犀利，董奇不由得颤栗了下，然后缓缓地退到一边。
阳子莫缓和一下表情，看着付小七说道：“昨日回的。”
“可有何线索？”
阳子莫避开付小七的目光，看向那角落的鬼，随意地答了一句：“嗯。”
付小七面色露出喜色：“如此甚好，终于可以查出杀死相公的凶手了。”
阳子莫和角落的董奇皆是一颤。
她转开话题：“付姑娘，展昭也来了。我们去前厅吧。”
付小七点点头：“也好。”
付小七走至阳子莫身边，阳子莫扶起她的手臂，看了眼角落的董奇，一字一顿：“跟着我。”
董奇身子又是一颤。
付小七拍了拍阳子莫的手，笑着说道：“阳姑娘说的是什么话，你我并行，何来跟着之说。”
“是我糊涂了。”阳子莫随意答道。
与付小七到了前厅，自然，她们的身后跟着董奇。
阳子莫将付小七扶着坐下，目光深邃地看了眼展昭然后说道：“你们先聊一会儿，我有事告辞一会儿。”
自从回到汴梁，阳子莫已经很久没有有事过了。虽然不知她是何事，但展昭知道她自有分寸，点了点头，说道：“好。”
阳子莫走过董奇时，冷冷瞪了眼他，对方无奈，也只有乖乖地跟着了。
付小七看着阳子莫的背影不由觉得奇怪：“阳姑娘从见到我就有些怪怪的。”
听了付小七的话，展昭脑子灵光一现，久久看着阳子莫的背影。
阳子莫带着董奇出了付府，在旁边的一个小巷子停下。她回过头仔细打量董奇，现在他的模样也实在可怜。阳子莫问道：“谁是凶手？”
董奇眉头皱了又皱，缓缓答道：“在下……我……我不知道。”
他竟然不肯说？阳子莫冷冷地看他：“你难道不是因为怨气而留在这世上的？”
董奇摇了摇头：“在下是放不下小七和孩子……”
“那为何她在寻死的时候你不出现？”
董奇顿了顿，说道：“不是在下不想出现，实在是……”
“你已被付小七安葬于土中，你是可以在汴梁城随意走动的。”
“那在下便直说吧。”董奇鼓起勇气，对阳子莫说道：“其实在下一直都在小七身边的。但由于对姑娘你的惧怕，所以一直隐于暗中，直到这几日不见姑娘……我才……”
“这么说来都是我的过错了。”
阳子莫的话让董奇一震，连忙摆手：“姑娘，不是……”
阳子莫不在意地拍拍手，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凶手是谁？难道你不想凶手绳之以法吗？”
董奇不说话。
阳子莫似乎心里有了答案，却还是不确定：“付博？”
只见董奇的身子晃了晃，却还是不说话。
叹了口气，她说道：“付小七该怎么办啊……”
“还请姑娘劝说大人不要再查此案！”董奇急急说道。
阳子莫却是摇了摇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更何况，长痛不如短痛。如果当初付博说了你是他们家的仇人，也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都怪我，怪我没有说清。”董奇突地抱头痛哭起来：“是我家有愧于付家，我就根本不应该去招惹小七！”
“董奇到现在，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了答案。想来这一段故事到最后，恐怕就连付小七也活不了。她的丈夫的父母是杀她母亲的凶手，而她父亲是杀她丈夫的凶手……这，还真是一段孽缘啊……”阳子莫觉得，她突然后悔当初劝付小七不要轻生。若她是付小七，到了现在，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呢……
“还请姑娘一定要劝小七活下去。”董奇朝阳子莫跪下，恳求道。
“这只能看付小七自己的。”
若是以前，阳子莫定会说：付小七还是死了好，活着只会受罪。
可是现在，她想，纵使再难，也得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
展昭出了付府，便在门口不远处看见了阳子莫。她的神情极为落寞，孤单。展昭立即快步上前，在她身边停下，关心地问道：“子莫，你看见了董奇？”
从之前阳子莫看付小七的眼神以及对着空气的凝神瞪眼，他直觉，她一定是见到了董奇。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阳子莫朝他点点头，说道：“他说他放不下付小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展昭对她点点头，只说了一句：“回去吧。”
阳子莫抬头看他，有些不解：“你怎么不问凶手是谁？”
还用问么？阳子莫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不过……不必细问。因为……“凶手是谁，证据自会告诉我们。”
“或许我可以给你们一些提示？”阳子莫抬着头看他。
展昭却是摇了摇头：“子莫，相信我，相信包大人。”
阳子莫收起伤心的面容，嘟囔着嘴说道：“好吧，其实董奇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他并不想我们查出凶手。”
“或许真相很伤人，但没办法，那就是真相。杀人的罪名若是都可以逃脱，要是人人都效仿，那可如何是好？”展昭缓缓对阳子莫说道：“有错必纠，这样才能给百姓一个交代。”
“展大人，你好伟大。”阳子莫捧着手看他。
展昭无奈地笑笑：“子莫，即使是玩笑，我也不喜欢你叫我展大人。”
阳子莫撇撇嘴：“熊飞，你真是百姓心中的大英雄。”
很满意她的称呼，但是对于她的赞赏，他还是得表示一下谦虚。“包大人才是大英雄，我嘛，充其量可以当个小的。”
阳子莫送给他一个白眼。
展昭将阳子莫的手握在手中，顿时觉得冰凉刺骨。皱了皱眉头，责备地说道：“若是冷，便多穿一些。”说着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放入手中，捧起呵气。
阳子莫不在意地说道：“有你在身边，什么都好了。”触碰到展昭的严肃，她只好补充：“我回去多穿一些便是。”
展昭这才放心，看向自己手中的小手。紧了紧，真实感让他觉得心中甜蜜。
眸中映入一点紫红。
诶？子莫的手上有个紫红色指甲大的一块。
他原以为是污垢，擦了擦，却还是在。他微微皱眉，问阳子莫：“子莫，这是怎么回事？”展昭将她手中的黑色给她看。
阳子莫心一紧，本想抽回手，却是又缓和了下来，不在意地看着他：“前不久碰伤了。”
碰伤了？展昭疑虑地看着那手。
阳子莫将脸凑到他的面前，晃了晃，说道：“别看了啦，过几天便好了。”
清丽的面容突地放大，让他心中一颤，脸上迅速升温。
想要靠近，却忐忑。
阳子莫看他这个模样，立即收回了自己的头，顺便也收回了自己的手。“熊飞，现在是在大街上。”
展昭撇过头，表示窘迫。
“好啦好啦，回去咱们继续啊。”她拍拍他的手臂装作安慰。
“子莫！”他嗔道。
“怎么呢？”她无害的模样看着他。
展昭无奈地摇摇头，然后静下心。
顷刻，清朗的声音响起。
“以后莫要再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