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梁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弟弟, 换了身夜行衣偷偷摸摸到了天地客栈。还在门口,便看见里面聚集着很多官差,来来往往, 好不热闹。他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却是越听心中越寒。
“终于把凶手抓着了!”
“真真没有想到, 凶手竟然杀了人喝人血!”
“幸好来了个瓮中捉鳖, 如今凶手已经缉拿了, 大人们正在楼上问着话呢!”
“听说从牢里拿了些刑具来呢。想必是要动刑了。”
“这有什么?杀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有这下场!”
……
他就知道这一切是官府的阴谋,他就知道自己的弟弟这一来必然是自投罗网。唉……知道了又怎样?高大黎那个笨蛋不肯听啊!
“啊!”楼上的房间内传来一声叫喊,声音极其痛苦。
高大梁皱了皱眉头。看吧, 如今尝到苦头了吧!
高大梁拿出怀中一个小纸包,颠了颠。看了看楼上, 一个飞身飞上屋顶。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瓦片, 一片血红闯入眼中。他顿时红了眼, 再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如自家二弟的人倒在血泊当中, 旁边有一商人模样的人拿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话。
“高大黎,你喜欢喝血,来吧,让你和我的爱蛇一起喝!”
“你杀了那么多人可有帮凶?”
地上的人好像说了什么话, 那商人凑过身去听。而后一脸不以为然:“我不信你以一人之力可以杀那么多的人, 快快把帮凶招来, 好免受皮肉之苦!”
原来大黎受这么多苦都是为了掩藏自己啊……
高大梁镇定了一会儿心神, 然后又探了探房间里的动静。拿出纸包, 打开,往房间里一撒。□□飘扬, 一股奇异的香气漫入房间。里面的人只觉得四肢突然没有力气,瘫软地倒下。高大梁等了一会儿,才从房顶飞身进去。
他赶紧扶起地上的人,关心地问道:“大黎,你没事吧!”
地上的人摇了摇手,高大梁松了一口气,又看向倒在地上的人:“今日你如此折磨我兄弟,我定不能饶你!”
“你就是他杀人的帮凶?”虚弱无力地问道。
高大黎讽刺地笑笑:“死到临头了还关心这个!不妨告诉你,我的确是。不过不是帮凶,我是主谋。”
“为何要害人?为何要人血?”
“害人?呵……杀了他们我们也是无奈,若是大黎得了那病……”说到这儿他有些痛心疾首,看了看缓缓爬起的“高大黎”,继续说道:“他是喝人血,不过只是为了治病!若不是命运不公,我们兄弟俩也不会沦落至此!”
“害人终究是不对的。”
“我一直悬壶济世,想来救的人也比害的人多。”高大梁毫不在意地说,看着身边低沉着的头的“高大黎”:“大黎,等哥杀了这个人,我们就远走高飞!”
“那你也要看看他愿意跟你走么。”声音突然变得有力起来,那地上的人缓缓站起,笑盈盈地看着高大梁。
高大梁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中了我的药粉?”高大梁从怀中又拿出一包,匆匆忙忙地要打开。
突地手被人抓住,手中的药包被夺走。
“大黎,你干什么!”他有些气愤地看向“高大黎”,那人抬起头来,模样格外俊朗。这人,分明就不是自己的弟弟,高大黎!惊觉上当,想要逃走,却是一下从四处窜出官差,有人压住他的胳膊,不由得他动弹半分。
他意识到自己逃不出去了,放松了身体,自嘲地笑了。“我以为是大黎自投罗网,却不料是我自己!哈哈……”
“高大梁。”商人打扮的阳子莫走近他,冷冷看着他的眼,缓缓说:“我想你应该明确一件事。”一字一顿,“弥补,不代表做过的事情没有发生。你们救济许多病人,并不代表可以抵掉杀人的罪过。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父母家庭。你或许救了这一家人,却给另一家人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他们,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抢走了你的糖,然后送给了他。是否就可以说我与糖的纠纷无关?是否就可以说这是你与他的事?
答案很明显。
不是。
高大梁深深地看了阳子莫一眼,然后腾地蹲下,失声痛哭起来。
另一边也进展的很顺利。
没有找到高大梁的高大黎果然以为自己的大哥被抓,为了明确这个想法。他打开了医馆的密室,在暗格里翻出了凶器。
松了一口气,也又莫名感觉气氛怪异。
缓缓地回过头,才发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蓝衣男子。
*
凶器出现,迷药出现,凶手当场被抓捕。
无果山弃尸案告破。
凶手是万花岭无果山下的一户居民。兄弟二人,开有一家医馆。
开审当日,聚集了很多人。这些人大多都是不相信高家兄弟会做出如此事情的,但在看到所有证据呈现,杀人动机明了时,最终只、深深地叹息。
高大黎在一年多前,突然患上了一种疾病。这种病很难启齿,也从未见过。病症为小便呈红色,或者说小便出来的就是血液。这样的病吓坏了高大梁,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疾病。翻遍了医术,也找了许多方子依然无果。一次机缘巧合,高大梁给高大黎的药水时,不慎划破了手腕。浓浓的鲜血流进了药里,当时高大黎看了极为兴奋,一口喝完。那日,他的病症也的确好了很多。后来经过验证,果真是人血在起作用。所以两人就开始想方设法地搞到人血,效果越来越好。最后,高大梁在一次索血过程中杀了人,从此以后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高大梁运用自己的医学知识研究了迷香药,并且做出了一种能够抽出鲜血的圆筒,也就是现在的凶器。高大黎的病情一直就是靠着鲜血维持的,所以这次几天的断血,让他旧病复发,急不可耐之下,投入落网。最终兄弟两人,绳之以法。
*
“真是可惜了,那么一个聪明的人,却没把聪明用在正道上!”阳子莫研究这手里的圆筒,惋惜地说道。
“阳子莫,我说案子也结了,你能不能把你那条蛇丢掉?”白玉堂看着阳子莫腰间的青蛇混身不自在。
阳子莫懒懒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可是我的爱蛇。”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
展昭吩咐好官差接下来的事情之后,走过来,笑着对众人说道:“展某已经吩咐下去了,让死者家属来认尸,无法认出的,常州府衙给予厚葬。”
“展大哥,若不是你在常州,我想常州知府是不会想的如此周到的。”丁月华说道。
“月华过奖了。”
看展昭面上的温文尔雅,看腰间青蛇的恹恹无力。最终阳子莫叹了口气,对展昭说道:“展昭,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子莫,何事?”他笑着看她。
“吴微蓝和展辉的事。”
展昭微微皱眉,想了片刻,说道:“展某知道,二嫂定是想与二哥再说说话的。”
阳子莫点点头:“嗯,吴微蓝说,她要亲自向展二哥坦白,然后……告别。”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既然你都答应了,我也没啥意见。那就准了微蓝吧。”阳子莫摊了摊手,说道。
吴微蓝的魂丝飘出青蛇,然后郑重地跪下,向阳子莫和展昭深深地磕了磕头。
见吴微蓝的魂丝消失,阳子莫才又开口:“展昭,刚才吴微蓝向你磕头感谢。”
展昭猛地站起,慌忙对着青蛇说道:“二嫂,你是我的长辈,使不得。”
阳子莫白了他一眼,放开那青蛇。“吴微蓝早走了。刚才她在,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什么?”展昭不明。
“这件事必然对你二哥的身体有所损伤,日后定要好好休养。”
看出了阳子莫眼里的关心,展昭嘴边浮出笑意:“多谢子莫。”
“阳子莫,那青蛇好像不见了?”白玉堂突然有些紧张兮兮地说道。
“呃……阳姑娘,的确,是这样。”丁月华也跟着说道。
阳子莫勾起嘴角,看着这两人不在意地回答:“哦,没事的,晚上就会回来了。你们悠着点,指不定爬上你们谁的床呢。”
白玉堂强装淡定:“五爷才不在意。”
丁月华自我安慰道:“这青蛇与阳姑娘亲近,自然会找阳姑娘的。”
“对对对,这是阳子莫的爱蛇!”白玉堂一听丁月华如此说,顿时觉得有道理。
阳子莫挑眉:“可是我的爱蛇不爱我,如今,我已经放它自由了!”
白玉堂抖了抖,丁月华颤了颤。
展昭无奈地笑笑,向两人说道:“二位放心,这蛇定是回山林间了。”
“猫儿说的有理。”白玉堂向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多谢展大哥宽慰。”丁月华朝他温柔一笑。
阳子莫努努嘴,望向屋顶,幽幽说道:“我想去游船。”
望着她一派天真,他莞尔:“只要子莫想,我们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