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让他把这石头埋在自家宅子的东南角上,可驱灾避祸。家里也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只不过每年的白露必须要去那坟头滴血养,否则的话,这石头的作用也就渐渐的没了,他家里的事情还是会继续发生。
于是就这样,周大牛就答应了,果然,自从按那道士说的方法做了以后,周家就渐渐的平静下来了,只不过每年快到白露的那几天,家里总还是不得安生,周大牛也提心吊胆,但是白露的时候只要他来滴完血,自己的孩子就又安稳了。
虽然周大牛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是毕竟是那老道救了他全家,不得不感激。不过周大牛并不知道黄家的事情是因他而起,也不知道那根草是什么作用。
听周大牛说完整件事情,我心里却是喟叹一声。
“这样看来,那老道也不算是坏人,一报还一报,恩怨倒也分明。不欠人滴水之恩,让你做事,却也是帮了你的忙。”猴子挠着脑袋说道。
我却是哼了一声说道:“那道士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不懂,道家虽讲究修自身,但是既然有兼济天下的能力,却为何又事事算计。
我们先来说说那一水之恩,平常人看可能是因为那先生遭了报应,是活该。不过你们仔细想想,那先生为了救周大牛的孩子,破了自己仅有的一件护身的道袍。而且他收了你们的钱开始虽知那鬼物闹的凶狠,却并没有落跑,而是直到后来,唯一一件护身的玩意破了,才跑掉的。
他算不算也是尽力了?
世间人皆有欲念,他至多不过是想赚点小钱,到后来跑也是因为想要保命而已,可是听刚才周大牛转述那先生跪拜时候的话,那道士却因为这件事生生给那人改了运道,一生多桀。倘若是福缘,就该善了。心存善念得饶人处且饶人,也算结了一桩善缘。
知道悔改在给人生路,才是大道!不过事实证明那道士却是把先生往死里逼。这能算是好人的行径吗?”
听我这么一说,周大牛仔细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有道理,顿时红了一张老脸。旁边的黄老先生等人也都点头称是。黎瞳低头沉思起来。
我又继续说道:“咱们再来说说,既然是修自身,那么修的是什么?无非德行和善念。善念不是交易,既然他有能力帮助周大牛,那么用所学之道帮助他人,这本就是天经地义,这才是道德,道德两个字说穿了,不过是自己的心中的道,自己心中的德。
可是他却乘人为难,提出条件,否则就要见死不救,别说是个道士,就是我这种尚未入道的方士,也是看不下这等行径的。”
“可是……可是,那道士说的也没错,他帮了俺,那俺就欠了他的,帮他做点事情不也是应该的吗?”周大牛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次没等我说话,疯子却是先说道:“你是帮了他,但是你知道后果吗?你祸害了黄家两代人,现在黄家落的这种下场,全是因为你的‘帮他做点事’。”
旁边的黎瞳却是轻叹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周大牛,周大牛没想到他这“帮点忙”居然会酿成如此大的后果,顿时悔恨交加,羞愤欲死。当即就要跪在地上给黄老头认错。
只不过黄老头却已经没有了计较的心思,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算了,大家都是可怜人,再说发生了的,也是回不去了,现在只要家里平静了,我也不求什么了。”
我却笑着对黄老爷子点点头道:“黄老爷子,就冲您这话,我方贤很是钦佩。这才是善缘。将来也会得善果。”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年你家儿子病该是好不了了。”忽然,旁边的疯子说道。
“什么?”周大牛这才想起自己家里的事情,一张黝黑的脸顿时就挂上了焦急。
旁边的孙铨隆忽然冷声道:“方贤,帮他一把。”
我诧异的看了看孙铨隆,心里也明白,孙铨隆这人看似冷硬,不过心还是好的。而且最近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渐渐的也开始让他的性子不那么冰冷了。
听了孙铨隆的话,旁边的周大牛立刻对他投去了感激的眼神,紧接着眼巴巴的看着我,两个手把衣服角都攥皱巴了。
我叹了口气道:“别看我,只要是我能管的,我肯定会尽力帮忙。不过今天晚上我们还是要在这里住一夜,因为晚上得把那的事情解决掉。”
听我这么说,周大牛哪怕在焦急也只能忍下了,他心里清楚自己为黄家惹下多大的祸端,这不是一句“不知道”就可以完全推卸得掉的。
当天晚上十二点,黄贯北把准备好的血和研碎的鸡大脑浇在了那棵草上,回头问道:“小师傅,你说这上面都是血,点的着吗?”
我笑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黄贯北拿了火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火刚靠近那,只见一丛火光瞬间爆裂开来,“轰”的一声窜起老高,绝对不像是一棵草能燃烧起来的高度。不过也就一瞬间,那草就不见了。黄贯北呆呆的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方,却是连点灰尘也没有。
草刚烧完,里屋的黄老爷子就喊道:“醒了,醒了,贯北,你媳妇儿醒了。”
我们一行人连忙进屋,果然,黄贯北的儿媳妇身体虽然很虚弱,但是眼睛却睁开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孩儿他爹,我咋的了?好像睡了很久……”
听了这话,饶是黄贯北这七尺东北汉子,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帮媳妇儿掖了掖被角说:
“没事儿,没事儿,以后都没事儿了。”说完,竟然抱着自己的媳妇嚎啕大哭。他们这种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只是想要一份简单平静的生活,可是家里遭逢了这些变故,黄贯北早就已经麻木甚至认命了。
他从来没想过,还有破除命运一途,而今的事,就好像上天给他的一份惊喜,想到从此后他也能如此安稳的生活,在生几个孩子,黄贯北终于忍不住发泄出了这么久以来的压抑。而一旁的黄老爷子也是强忍着,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拍了拍黄贯中的肩膀说:
“好了好了,过去了就好,过去了就好。”可是话还没说完,却红了一双眼眶。
第二天天刚放亮,我就悄悄叫醒了疯子他们,又让猴子去把周大牛叫醒,然后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大概的内容就是我们走了,让黄老爷子不用惦记。以后好好经营家里等等……
我知道如果黄老爷子今天肯定是打算酬谢我的,所以我赶着天不亮就走了。倒也不是我对钱财不动心,但是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种事情见了就不能置之不理。况且这些天吃黄家的,住黄家的,也算是一来一往了。
如果我再收了黄家财物,那我岂不是和那道士做交易没有区别吗?
扯远了,继续说回来,周大牛听说我要去他家,非常高兴。一瘸一拐的就带着我们走了。天刚放亮,我们一路走了近四十分钟这才来到了周大牛所在的村子。
放眼望去,这个村子的确很是贫瘠,看上去就像八九十年代的农村一样,很多人家还都是茅草房。村子里有盖起瓦房的人并不特别多。
我们一行人跟着周大牛向他家里走去。走了不远,我忽然就站住了。周大牛看我站住了,也是一愣:“小师傅,您……这是咋了?”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瓦房道:“周大牛,那是你家的房子吧?”
周大牛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一看之下连连点头,用看神仙的眼神看着我说道:“小师傅,真神了,您咋知道那是俺家?”
我随口说道:“猜的!”
周大牛这才挠着脑袋傻笑说:“是啊小师傅,那就是俺家,咋样?瓦房盖的漂亮吧。”
我心道这周大牛倒也实诚,其实我远远的就看到那房子不对劲,少了一种说不出的东西。什么东西呢?旁边的屋子不管是草房还是瓦房,都是端端正正,四四方方的,外表看着周大牛家貌似也没啥不对劲,可是不知道怎么着,就是感觉少了一种气场。
好像一个军队的人排队站好,其中参杂着一个城管,少了一种军人的气势!对,我猛然想到,没错,就是气势,似乎他家的房子就是缺少一种“势”,具体怎么回事还是要晚上才能看仔细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大概有数,周大牛也说过他家出事就是房子盖完以后才开始的。
既然心中有了计较,我也就不那么着急了,绕着他家的瓦房走了两圈。这才跟周大牛说:“先进屋看看你家的媳妇儿和孩子吧。”
我们一行人跟着进了屋。
周大牛的媳妇儿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淳朴腼腆,看到一下来了这么多穿着打扮都和村里很不一样的半大孩子,有点手足无措,连忙问周大牛这是咋回事。
周大牛先是面带欣喜,随后就想到黄家的际遇,一时间又是叹了口气。周家媳妇儿有点着急了,连忙说道:“大牛,你倒是说呀,这……昨天一晚上你到底干啥去了?没出啥事儿吧?”
周大牛挥挥手道:“先准备点早饭吧,别怠慢了小恩人!”
周大牛媳妇欲言又止,看了看我们,勉强的笑笑这才赶紧去张罗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