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伸头朝湖面一看,便破口大骂,“谁说是女人脸的,分明是白色塑料袋,你这孙子喝多了吧。”
“塑料袋?”我嘀咕着走了过去,蹲在岸边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后面又跟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难道我真得喝多了,错把塑料袋看成了一个女人的脸?可是那个声音怎么回事?
我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就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想那个声音的事。这时后面传来云姐的声音,“宋云帆,你丫死哪里去了?”
我头也没回头,闭着眼回道,“这边呢!”
接着那边又传来老板的声音,“快点回来打扫卫生!”那两人有了老板这句话,才离开我,其中一个人走时笑着说,“小子有福气,妞儿很正点啊!”我也懒得理她。
云姐走了过来,蹲下来看了看我,头发飘在了我的脸上,很香,但是搞得我痒痒的,我拿手拨了过去。我一抬头张嘴刚想说话,她连忙捂住了鼻子,支支吾吾说道,“没事喝那么多酒干嘛,难闻死了,快起来走了!”说着就来拉我,我说别动,让我吹一会,一身酒气。
“哎呦,你还知道身上酒气。”
我看了看云姐,发现她带着淡妆来的,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子,披肩长发,眼睛透彻清亮,在路灯下好像能闪出光来,眉目相宜,算得上是一个标准的美女。我笑笑说,“穿的这么漂亮来勾引我啊!”
云姐瞪了我一眼,说,“走吧,很晚了!”
我说我现在没地方去,你回去吧,我想在这边呆一会。说着我晃了晃起了身,想绕着湖东岸走走。云姐一把拽住我说回去吧,别乱走了,我送你回家?
我一听回家,不由又想起了吕思然,一股气顿时冲了上来,吼道,“那个家宁愿不回,每次都要看着她脸色,受这窝囊气!”
云姐被我吓了一跳,然后又慢慢靠上来,战战兢兢低声说道,“你是说吕思然吗?”
我一愣,她竟然知道吕思然,难道玻璃已经跟她说过了?既然都说过了,这家伙当初还拿我和吕思然的事来威胁我,太阴了。不过话说回来,说了也好,本来我就没想和云姐怎么样。因为我们的身份和地位差别太大了,根本不可能的事。
我刚走出几步,忽然听到背后一连串脚步声,我忙回头一看,只见两个身影从岸边的一棵树后面闪了出来,出来之后就匆匆往路边走去,一男一女,看起来比较年轻。那女的边说边骂,“以后不要碰我!”那男的就跟在后面,陪着笑。
原来是一对小情侣,趁夜色在这里谈情说爱,想到这里我才醒悟过来,刚才走嘘嘘的时候,原来是这个女的喊的下流,我还以为见鬼了呢。但是哪两个伙计为什么没反应呢,是没听见还是习以为常了?
我苦笑了一下,向云姐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去。她大概也意识到,我和她之间还隔着吕思然,所以她说了句你注意安全,就走了。我看了看远去的她的背影,发现她好像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摸着眼泪,看得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自己一个人一脚深一脚浅向东岸走去,我估计自己确实是喝多了,感觉轻飘飘的,但是思维却非常清楚。这让我很费解那些喝多了闹事的酒鬼,明明自己思维很清晰,还发酒疯到处惹事。其实我是想他们自认为自己喝醉了,别人因此会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才敢借酒闹事。所谓酒壮怂人胆,可能存在这么一层逻辑关系。
到了东岸,我就沿着湖边转头往南走,这时翻云湖的水反倒安静了跟多,只有一些细波浪,不断地涌向岸边。湖东岸沿湖边是一条十五米来宽的绿化带,一条小石路靠湖边沿着绿化带延伸,路两边是一些高大的树木,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靠树摆放的长椅,要是平时这条路上来来往往会有好多人。但是现在到了深夜,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绿化带外侧的公路上不时有汽车来往,路灯的光芒透过树层,照在岸边的小石路上。
我走十来分钟,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回头一看是云姐。我说你怎么还不走。
她说,“我放心不下你,你要走,我陪你。”
我们就并肩往前走,走了一会冷不防就听见前方传来呜呜呜的哭声,是女人的哭声,时有时无。我一下站住了,心想这大半夜的,哪个疯女人会在河边哭。我侧耳再一听,哭声消失了,只有夜的寂静。
“你听见有人哭吗?”我问道。
云姐点点头,接着又说,“人哭人的你走你的,管那事干嘛?”
翻云湖东岸中间位置是周边岸边最高的位置,与水面的落差足有两米来高,岸边由石头堆成,外面用水泥塑封,看起来很平整。而且这条路的中间地段有一个十几米的土坡,坡势往西延伸,把岸边往湖里推进,形成一个凹弧。坡上满是参天针叶松,相互交织将地面完全遮住,因此从外面看,里面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坡最顶位置坐着一座塔,叫苏公塔,五层,这倒符合古建筑的建设规则。大家所看到的古塔,几乎全是奇数层,这是因为奇数为阳数,因此古人认为奇数层建筑为阳宅,是人的居所,偶数则为阴宅,当然现代已经没有了这个讲究。也正是这个坡的缘故,水面与岸边落差才会这么大。
我们刚走到坡的前面,就看见一个身影从一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是个女人,一身黑色的塑身衣,身材看起来非常不错,估计刚才就是她哭的。
“你看,这个女人不大对劲。”云姐拽了拽我低声说道。
确实有点不对劲,我第一眼就发现了,是走路的方式不对。那个女人两腿机械地交替向前,每走一步,身体就会往一侧晃一下,所以随着步伐的前进,身子就像摆钟一样不断地左右摆动,两肩向前趴着,两只手臂像断了一样垂着,和身体一样有规律摆动,同时伸长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湖面一动不动。
“她在干嘛?”云姐问道。
我看到这里,脑袋一下清醒了很多。她的这个举动表明这人不是傻子就是被什么东西摄了魂。我往湖面看了看,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奇了怪了。
我说云姐呆在这里千万不要乱动,等我回来,然后匆匆跑了过去。
随着我与那个女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我的额头逐渐开始痒了起来,而那个女人也眼见就走到岸边,只要再走两步,落水那是肯定的事,而一旦她落入水中,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因为这个翻云湖每年都淹死过人,怨气肯定很大,而且据说湖里藏有大鱼,实际上无论什么东西,年头久了就很易容作怪。
我跑到跟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喂,小姐,你干嘛!”
那个女人听见我这一喊,浑身一个哆嗦,一下清醒了过来,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去。我下意识一把拽住她,这时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尖锐的怒吼声,湖里的水被掀了上来,溅了我一身,而随着这声叫唤,我的额头也突然变得奇痒无比,我忙伸手去挠,但奇怪的是这种痒是从骨子里往外痒,无论我用多大的力气都不顶事。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有把刀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在脑门上划一刀。
我现在是背对着湖站着,而且距离岸边非常近,所以也看不到湖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但是听得非常清楚,哗哗的水声中,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哭声,似乎是那种气急败坏以后的哭声,越来越近。
我用指甲不停得挠着头,像疯了一样。我身边那个女人就看着我背后不由得瞪大眼睛,嘴巴慢慢张开。我心里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于是我最后狠狠抓了几下额头,想借助这股狠劲杀一杀痒,这时才发现手上也变得粘糊糊的。后来才知道,那时额头早就被我抓破了,手上全是血。
就在我准备忍住痒往后看时,我的两个肩膀突然被什么东西按住了,我心里一惊,猛然转过头去,只见身后一个大浪正不断升起,从里面伸出两只白森森的手,挂在我的肩膀上。眼见那浪就要拍下来,我心里一急,就感觉有一股气在我的额头里不断地冲撞,最后如同箭一样冲了出去。朦胧间只见一束白光喷薄而出,很模糊,转眼就打入那浪头内,紧接着一声长鸣,而那阵大浪立即凭空消失地无影无踪,湖面瞬间又恢复如常,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感觉自己一下子虚弱了很多,手脚无力,连忙跌跌闯闯找个椅子坐了下来,大口喘着气。
刚才额头冲出的白光是什么,是我下意识发出的吗,还是公路上闪过的车灯。我摸了摸额头,全是血,那两道疤肿得特别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
那个女人坐在我的旁边,腿直哆嗦,估计刚才她看见的东西一定非常恐怖,所以心神激荡,不能稳定下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说道,“我刚才是撞邪了吗?”声音低低的,虽然因为惊魂未定有点沙哑,但仍然非常好听,很淑女的感觉,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