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江边恶战

东厢客房里,萧姣姣为秦忘我包扎好伤口,不由地愤声道:“哼!这一剑好毒辣,差两寸就刺中心脏!”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幸好,我只不过受点皮肉之伤,若是他被我所杀……”

萧姣姣冷哼一声,悻然道:“那他是自找的!”

秦忘我不以为然道:“但他毕竟是杨姑娘之未婚夫,我若真杀了他,杨姑娘岂不将怀恨我一辈子。”

萧姣姣正待出言相讥,黄小玉适时走入,使她欲言又止。

黄小玉急促道:“秦大哥,萧姐姐,汤姑娘哭得好伤心,我劝不住……”

秦忘我忙问道:“哦?她在哪里?”

黄小玉道:“在西厢客房。”

秦忘我立即起身道:“萧姑娘,咱们去看看。”

三人来至西厢客房,果见杨瑶伏在床上,伤心欲绝地失声痛泣着。

一个无忧无虑的年轻姑娘,突遭巨变,父被杀,大仇未报,复遭失身之辱,其悲愤哀痛之情,可以想见。

尤其方才金老镖主话中之意,已露出其非清白之身,恐有辱金家门楣,更令她感到无限委屈。

偏偏使她失去清白之人,并非是秦忘我!

秦忘我进得房来,见她哭的如此悲恸,一时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得向萧姣姣轻声道:“萧姑娘,在下不会说话,恐怕词不达意,还是由你……”

萧姣姣却摇头道:“不!我劝她一百句,也比不上你的一句话管用!”

秦忘我尚未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茫然道:“我跟她说什么呢?”

萧姣姣道:“是不是有我跟黄姑娘在,你说话不方便?那咱们出去好了!”

秦忘我不及阻止,她已一把拖了黄小玉,气冲冲出房而去。

两个姑娘来至大厅,只见郭兆南、石啸天等人已赶来,正在跟金老镖主父子商议。

她们是晚辈,不便参加意见,悄然在一旁静听。

金老镖主论年纪,辈份,均较在场之人为长,他当仁不让,主张道:“对方实力既然如此之强,韩老镖主等人,即使追上他们,亦绝非对手,咱们自应火速赶往驰援。问题是,时间上是否来得及,万一……”

郭兆南接道:“以在下看,韩老镖主既命人赶回洛阳,分别向地鼠门及大雄镖局告急,援兵未赶去会合之前,纵然追上了对方,也绝不致贸然采取行动。”

石啸天一向性子最急,即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就赶快出发吧!”

黄小玉突然上前道:“各位前辈,对方虽人多势众,尚不足为虑。韩老镖主他们最耽心的,是那疯狂杀手持有银月飞霜,及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除非秦大哥赶去,恐怕无人能敌。”

金老镖主诧然道:“哦,看不出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能耐?”

金鹏心有不服道:“爹,他不过是仗恃手中那柄宝刀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黄小玉不平道:“不!只有秦大哥,知道如何能破玄阴寒甲功!”

金老镖主沉吟一下,问道:“他答应去了吗?”

黄小玉道:“尚不知道……”

萧姣姣突上前,接道:“他一定会去的!”

黄小玉暗觉诧然,轻声问道:“你有把握?”

萧姣姣微微一笑,充满自信道:“至少为了银月飞霜,他会赶去为我夺回!”

金老镖主闻言,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别耽搁了,就此出发!”

萧姣姣暗瞥金鹏一眼,遂道:“你们先行一步,咱们随后赶来。”

金老镖主明白她的意思,是要将金鹏与秦忘我二人分开,以免途中发生冲突,节外生枝,对此提议,自是表示赞同。

但金鹏却反对道:“不!咱们要带着瑶妹一起走,否则孩儿愿留下陪她同行。”

金老镖主脸色一沉,冷声斥道:“我不许!”

金鹏虽心不甘,情不愿,但更不敢违抗父命。

地鼠门、大雄镖局共有五十余人,已聚集前院待命。加上金老镖主带来的十余人,声势十分壮大。

事不宜迟,三方面的人马,立即以金老镖主马首是瞻,浩浩荡荡出发。

等他们走了,黄小玉始诧然问道:“萧姐姐,咱们为何不一起走?”

萧姣姣笑道:“金大哥跟秦大哥,水火不相容,走在一起妥当吗?”

黄小玉不以为然道:“现在真相已明,向杨姑娘施暴的,又不是秦大哥!”

其实萧姣姣的年纪,仅较黄小玉稍长半岁,她居然倚老卖老道:“黄家小妹子,你太天真,难道还看不出来,问题已不在施暴的是谁。而是杨姑娘的心,已不在金大哥身上,转移到秦大哥身上了!”

黄小玉仍然不解道:“这怎么可能,杨姑娘跟金大哥已有婚约,况且,秦大哥为人正直,也不可能横刀夺爱呀!”

萧姣姣道:“这你就不懂了,杨姑娘失身于假冒秦大哥之人,已非完璧,必然自惭形秽,怎有颜面再嫁到金家,纵然错不在她,金大哥也不计较,但方才我已看出,金老镖主为了家门声誉,定然不会同意其子娶杨姑娘。”

“而秦大哥却不同,他不但同情杨姑娘,且共过生死,杨姑娘又对他曾有两次救命之恩,如果彼此情意相投,自然一拍即合了。”

黄小玉微微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杨姑娘会……”

萧姣姣接道:“好!我跟你打赌!”

黄小玉茫然道:“打什么赌?”

萧姣姣正色道:“方才你劝杨姑娘,不是劝了半天也没用吗?我打赌,只要秦大哥安慰她几句,准保没事!”

黄小玉略一沉吟,忽道:“说真的,我娘背后也跟谭婆婆谈起,认为秦大哥跟萧姐姐,才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呢!”

萧姣姣顿时红霞泛面,娇羞万状,其实这话听在耳里,乐在心中,使她感到无比的欣慰。

但她却轻喟道:“唉!可惜秦大哥……”

话犹未了,突见秦忘我偕杨瑶自内走出,杨瑶脸上愁云一扫而尽。

黄小玉脱口而出道:“萧姐姐果然料事如神!”

秦忘我茫然问道:“萧姑娘所料何事?”

萧姣姣掩饰道:“我,我猜你们很快会到大厅来……”

秦忘我眼光一扫,见金老镖主等人已不在,急问道:“他们走了?”

萧姣姣微微点头,道:“地鼠门、大雄镖局的人已来了,决定先行一步,希望咱们能随后赶去。”

黄小玉恳切道:“秦大哥,你一定要去啊!”

秦忘我犹豫一下,道:“好!不过我得去向一个人打声招呼,不能把他丢在山里干等。”

萧姣姣道:“天山寒叟?”

秦忘我颔首道:“老魔女曾跟他约定,三日之内,将那千面罗刹带去见他,并且负责交出常九及杏花。如今既已去追那疯狂杀手,不可能践约了。他老人家可能尚不知道,我若不去告知他,岂不让他一个人在山里枯候。”

萧姣姣道:“好,咱们一齐去。”

秦忘我见她兴致勃勃,不便拒绝,只好同意道:“走吧!”

黄小玉忽道:“那骷骰教教主怎么办?”

突见张总管闯入,气急败坏道:“黄姑娘,杨姑娘,你们带回来的那个人,恐怕不行了……”

原来如意已被抬至耳房,由张总管命人召来郎中救治,无奈伤势沉重,使郎中束手无策。

秦忘我及三个姑娘,随张总管赶至耳房,只见如意已是奄奄一息,气如游丝。

小伙子急忙上前,为如意把脉。

郎中年近六旬,在洛阳城悬壶多年,算得上是位名医,见秦忘我年纪轻轻,居然不向他请教,就像模像样的为伤者把起脉来。

他不禁倚老卖老道:“老夫如果治不了,就算华陀再世,扁鹊再生,也难起死回生!”

秦忘我神色凝重,一言不发,把完脉,走向桌前坐下,提笔疾书,在纸上开出一帖药方。

随后起身走向郎中,道:“在下等因有要事,急待赶路,不克留下医治伤者。这张药方。有劳大夫代为调制,日服三帖,可暂保性命。”

郎中轻蔑地瞥他一眼,接过药方仔细看了一遍,冷声道:“开玩笑!老夫行医多年,从未下过如此重药,服下去别说保命了,只怕是药到命亡呢!”

秦忘我不以为忤,一笑置之,道:“若有差池,与大夫无涉,只需照方下药即可!”

郎中愤声道:“哼!你拿人命当儿戏,老夫可不能砸了几十年的招牌!”

他一气之下,竟然掷药方于地,提起药箱,愤然拂袖而去。

张总管急道:“大夫留步,你不能见死不救……”

秦忘我道:“张总管,让他去吧,这种固步自封的大夫,想救也救不了的!”

张总管愁眉苦睑道:“可是……”

秦忘我笑道:“没关系,你只需拿这药方,去药铺照方配药,以活鸡血作药引,每日早、中、晚给他服一帖,必可暂保性命。”

“如今在下需赶去助韩老镖主等人,此去吉凶未卜,也无法确知归期,只要在下能安返洛阳,必可带回妙方,使此人起死回生。”

张总管只得唯唯应命,上前拾起药方。

秦忘我交代完毕,即向三名少女道:“咱们走吧!”

这一男三女,向镖局借用四乘坐骑,一出洛阳城,即快马加鞭,向山区风骋电驰而去。

深入山谷,尚未近那乱石堆,已遥见一人倒于地上。

秦忘我情知有异,一马当先,飞驰而至,发现倒地在上老者,赫然竟是天山寒叟!

这一惊非同小可,翻身下马,趋前蹲下一看,这位武林异人,竟已毙命多时。

谁能置天山寒叟于死地?

三个少女也飞骑而至,下马上前一看,只见秦忘我正在注视天山寒叟右手前方,食指旁一个“口”字。

显然是毙命之前,以手指在地上划出,却不知代表何意。

她们之中,只有萧姣姣见过天山寒叟,惊道:“秦大哥,他老人家怎么死的?”

秦忘我沉痛道:“全身毫无外伤,可能是遭人以重手突袭!”

萧姣姣更觉惊异道:“哦?何人能偷袭天山寒叟?”

秦忘我指着地上“口”字,若有所思道:“他老人家大概在垂死之际,欲写出凶手是何人,可惜尚未写完即告毙命。”

萧姣姣心灵性巧,冰雪聪明,略一思索即道:“是吕不仙!”

秦忘我微徽点头道:“有此可能,但萧姑娘何以断定是他?”

萧姣姣道:“双口为吕,他老人家一定刚写完上面个口字,即告不支毙命,不是那杂毛老道,还会是谁?”

秦忘我不禁恨声道:“哼!这牛鼻子,如果被我找到,绝不饶他!”

萧姣姣叹道:“唉!咱们哪有时间去找……”

黄小玉憋了半天,这时忍不住好奇问道:“萧姐姐,天山寒叟是何人?”

萧姣姣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这得问秦大哥了。”

秦忘我神情凝重道:“他就是老魔女分手多年的丈夫,也就是千面罗刹之父,但她却非老魔女所生,其中隐情,我也不清楚,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黄小玉听得满头雾水,又问道:“那秦大哥是否要找杀他的凶手?”

秦忘我犹豫难决道:“我与他老人家,虽相识不久,但若非他暗中相助,只怕我早已丧命在老魔女手下。在道义上,我是义不容辞,应该为他找那老杂毛报仇,但韩老镖主他们,又对付不了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

萧姣姣道:“老杂毛会隐身之术,说不定就在附近,咱们也看不见,上哪里去找他?”

秦忘我被她一语提醒,突然施展少林狮子吼功夫,连吼三大声,犹如石破天惊,震耳欲聋,使三个少女,急以双手捂住耳朵。

但吕不仙并未现形,显然不在附近,早已远。

余音未绝,萧姣姣已急切道:“秦大哥,他不会留在此地,等你来抓他的!”

秦忘我失望之余,当饥立断道:“咱们只有将他老人家,暂且埋葬于此,使他入士为安。等疯狂杀手之事结束后,再去找那老杂毛了。”

三个少女以他马首是胆,毫无异议。

四人立即动手,各以刀剑权充挖土工具,就地挖出个土坑,将天山寒叟尸体埋入,作成土堆,并搬来巨石为碑,由秦忘我以红毛宝刀,划出“天山寒叟之墓”六字。

他们齐向石碑拜别,怅然若失而去。

由豫西入川,可穿过秦岭,或走南阳盆地。

秦岭多山,崎岖难行,不如南阳盆地有官道可通,比较捷便,船商旅均选择后者。

但是,偏偏就有人舍官道而取山路!

日已西沉,漫天风沙,韩伯虎等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正进入四峰山山区。

一路急急追赶,连未发现敌踪,使众人大惑不解,莫非追错了途径?

连日马不停蹄,披星戴月,已使人马疲乏,眼见天色将暮,韩伯虎一马当先,突举臂高呼道:“停!”

后面的人马纷纷停止前进,张岚策马上前,问道:“韩兄,可是发现前面有何情况?”

韩伯虎微微摇头道:“前面山路陡削,崎岖难行,今夜恐怕无法翻越这座山头,大家连日赶路,已是疲备不堪,不如在此歇歇脚,待养足精神,明日凌晨再继续前进吧。”

张岚眉头一皱,道:“韩兄,咱们脚程不慢,按说不会追不上,他们是否会走官道?”

韩伯虎道:“不太可能,官道虽便捷,但他们人数甚众,不宜明目张胆,以免招摇,且骇世惊俗,易引人注意。”

张岚诧异道:“这就怪了,为何一路追来,毫无发现……”

话犹未了,突见十余丈外,一株参天巨松上,落下一条人影,疾掠而去。

韩伯虎、张岚双双一夹马腹,一提手中缰索,飞骑急起直追,哪知追出一箭之遥,眨眼之间,已然不见影踪。

张岚不由地赞道:“好快的身法!”

韩伯虎将马勒住,判断道:“看此人一身轻功之俊,莫非是草上飞莫野?”

张岚道:“不错!那日韩兄等与骷髅教对阵,鸳鸯大盗夫妇均在场!”

韩伯虎精神一振道:“那咱们这条路选对了!”举臂向后一招,大队人马立即跟来。

张岚突有所悟道:“韩兄,对方可能有诈,咱们千万要小心!”

王守义策马上前,急问道:“怎么?人追丢了?”

张岚慎重道:“方才从树上落下那人,咱们并未发现,他大可不必现身,可能是前面已有埋伏,诱咱们追去!”

韩伯虎微微颔首道:“张兄高见!”

王守义不服道:“纵有埋伏,咱们也不能停在这里,趑趄不前啊!”

韩伯虎未置可否,眼光向前一扫,打量山路形势。只见左为峭壁,右临陡坡,中间路宽仅七八尺,极为险峻。

眼见山势险恶,使他不禁忧形于色道:“看此情势,对方可能早已察觉,咱们一路紧紧追来。才会选择此处,设下埋伏,打算使咱们全军覆没!”

谭三姑正好策马上前,闻言冷冷一哼道:“我老婆子倒不信这个邪,让老身打头阵,你们跟着我来!”

韩伯虎未及阻止,她已上前飞驰而去。

张岚大惊,急道:“请韩兄、王兄在后押阵.待在下去追谭老前辈,以防万一!”

就这眨眼之间,谭三姑已远去二三十丈,张岚哪敢怠慢,飞骑急起直追。

老婆子并非逞强好胜,而是见众人趑趣不前,惟有以身投石问路,如果前面有埋伏,这一来必可引对方现身,使后面的人马不致中伏。

那知出她意料之外,飞骑驰出百丈,竟然毫无动静。

张岚随后追上,见谭三姑正勒马回身,急将马一勒,收住奔势,遂道:“谭老前辈,就在此等他们跟上来吧!”

随即回身高举双臂,向后面的人马挥手招呼。

韩伯虎以为前无埋伏,心中一宽,挥众继续前进。

小心翼翼行至半途,不料突闻“隆隆”巨响,如山崩地裂,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从峭壁之上,无数山石滚滚而下。

这一惊非同小可,韩伯虎、王守义齐声惊呼道:“大家快退!”同时飞马向前冲去。

白玉仙不及掉转马头,更来不及向前冲,进退维谷,情急之下,双手一按马鞍,腾身而起,凌空一拧身,斜掠出七八丈外。

身后几名镖师,也想如法炮制,可惜身手远不如她,身形犹未腾起,已被滚落山石击中,连人带马,翻跌下陡坡去。

山石滚落之势,犹如万马奔腾,另几名镖师刚掉转马头,也被山石砸中,顿时人仰马翻,非死即伤。

谭三姑、张岚看在眼里,惊怒交加,但爱莫能助。

就这片刻之间,虎风镖局的人马,已伤亡过半!

山石终于停止滚落,归趋平静,整个山道中,只闻风沙未息,呼呼地响着。

韩伯虎眼见跟随自己多年,护镖走遍各地,出生入死,均能化险为夷,安然无恙的镖师,却在此中伏丧命,且为数不下十人,其悲愤之情,可想而知。

他已顾不得查看受伤的镖师,抬头仰望峭壁,足有百丈之高,似无路可攀登。但眼光再一扫,发现小壁右方一片丛林,有条极为隐蔽幽径。

未加思索,他已双手一按马鞍,腾身而起,直向幽径射去。

张岚急呼道:“韩兄!不可冲动……”

韩伯虎充耳不闻,人已射入幽径不见。

张岚、王守义互相交换一下眼色,双双翻身下马,急向幽径追去。

果然不出所料,幽径穿过丛林,可通达峭壁峰顶。

韩伯虎形同疯狂,直向峰顶奔去。

峰顶上,只见十七八人,正在搬运附近山石,准备再度推落下山峰。

一旁指挥的,竟是个骠悍女子。

韩伯虎一眼就认出,正是黑燕子仇燕!

她也同时发现韩伯虎冲来,暗自一惊,急向众人招呼道:“他们冲上来啦!”

韩伯虎刀已出鞘,狂喝声中,抡刀就向她一招“开天劈地”攻去。

不愧号称黑燕子,这女盗果然身轻似燕,身形一拔三丈,掠上一块矗立巨石,居高临下,娇喝道:“大家快上啊!”

巢湖三雄首先冲来,铁笔、钢叉、薄叶双刀齐上,合力向韩伯虎猛攻。

韩伯虎又一声狂喝,手中钢刀一抡,挥起一片白茫茫的寒光,一招“横扫千军”,威猛无比,逼使巢湖三雄连连后退,不敢轻拈其锋。

其他十几人,一拥而上,正待展开围攻,张岚、王守义双双赶来接应。

张岚多年未用的独门兵刃,子母金环突然出手,冲向韩伯虎左侧,王守义则挥动钢刀居右,三人一字排开,采取并肩作战。

韩伯虎见援兵赶至,精神大振,抡刀直扑巢湖三雄。

郑家三兄弟亦非弱者,郑老大一对春秋铁笔,如双蛟腾翻,老二的鬼母钢叉,似毒蟒吐信,三弟的薄叶双刀,更像刀轮飞旋。

三位一体,互相呼应,威力倒也不可小视。

但韩伯虎已形同疯狂,奋不颐身,使三兄弟不禁暗惊,不得不全力以赴,沉着应战。

张岚、王守义已跟那十几人交上手,子母金环钢刀大展神威,虽是以寡敌众,仍然抢尽先机,略占上风。

显然可以看出,这批人中,除尚未出手的仇燕,仅巢湖三雄武功较强,其余均微不足道。

不消片刻,那十几人阵脚已乱,被张岚、王守义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韩伯虎哪甘示弱,手中钢刀一紧,连连猛攻,逼使巢湖三雄节节败退。

跃登巨石上,居高临下的仇燕,眼见大势已去,非但不出手助阵,反而趁乱溜之大吉。

哪知身形刚疾掠而下,谭三姑、白玉仙已双双赶至,挡住了去路。

仇燕大惊,心知这两人不好惹,情急拼命,突然双手齐扬,数道寒芒疾射而出,分取谭三姑、白玉仙。

谭三姑勃然大怒,双掌齐发,两股狂飚怒卷,将迎面射至的暗器悉数震落。

白玉仙却是身形一拔而起,避开暗器的同时,凌空一掌,向仇燕当头劈下。

黑燕子果然了得,全身暴退,又一个倒纵,相去已在七八丈外。

这一身轻功,使谭三姑与白玉仙,也自叹弗如。暗叫一声:“好身手!”双双直扑而去。

黑燕子名不虚传,从容不迫,直到对方二人扑近,才突然身形一拔三丈,凌空白她们头上飞过。

谭三姑毕竟年岁巳大,行动不及白玉仙快,猛一回身,仍然欲阻不及,仇燕已朝幽径疾掠而去,白玉仙在后急起直追。

一见韩伯虎以一敌三,已占尽上风,不需出手相助,老婆子可不甘寂寞,干脆扑向那溃不成军的几个汉子,以求速战速决。

原来的十几人,在张岚与王守义的猛攻下,非死即伤,仅剩下五人而已。

老婆子扑来.双掌齐发,他们哪有活路,连声惨叫,两名汉子首当其冲,毙命掌下。

张岚子母金环左右开弓,大发神威,又将两个汉子击得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王守义手起刀落,最后一名汉子,顿时身首异处。

三人同时回头一看,巢湖三雄已毙其二,仅老大仍在作困兽之斗。

郑老大见两兄弟,相继为对方所毙,惊怒交加,也情急拼命起来。

只见他一对春秋铁笔,连连向韩伯虎猛攻,犹图孤注一掷。

王守义、谭三姑、张岚三人围了过来,并未出手,只在一旁掠阵。

韩伯虎为手下十几名镖师,惨遭滚落山石砸毙,义愤膺胸,出手毫不留余地,钢刀横砍直劈,势疾力沉,勇猛绝伦。

张岚见郑老大是强弩之末,绝难支持三招,急向杀得性起的韩伯虎招呼道:“韩兄!留活口!”

韩伯虎原已使出杀手,被他一语提醒,刀势一偏,从对方颈旁滑向左臂,郑老大闪避不及,刀锋过处,血箭迸射,几乎射了谭三姑一身。

手尚紧握铁笔的半条手臂,血淋淋断落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谭三姑出手如电,骈指如戟,疾点郑老大“期门穴”。

郑老大被砍断手臂,痛澈心肺,哪还防到老婆子出手突袭,只觉全身一麻,已不能动弹。

韩伯虎欺身上前,钢刀一拍,横压他颈旁,厉声喝问道:“说!那疯狂杀手何在?”

郑老大穴道受制,反而不觉断臂之痛。狂笑道:“哈……你们自作聪明,以为复仇使者人数甚众,不敢走官道,结果却大错特错!”

韩伯虎闻言一怔,惊怒交加道:“他们走的是官道?”

郑老大得意道:“你们意想不到吧?哈哈……”言毕又是一阵狂笑。

韩伯虎勃然大怒,刀锋猛力一带,划过郑老大颈部,顿时血如泉涌。

“哇!……”地一声惨叫,郑老大倒了下去。

口口口口口口

老河口,乃取道南阳盆地官道,入川必经之途。

渡过汉水,即进入鄂西山地。

天色微曦,江边已聚集数,卜人马,其中尚有一辆双辔马车。

车内备有一乘软轿,由四名壮汉随车侍候的老者,正是金陵威远镖局的金老镖主,在跟金鹏窃窃私语。

率领地鼠门弟子的郭兆南,大雄镖局的石啸天,正在眺望江面,等待渡船过江。

这三方面人马,除石啸天纯属仗义相助,为韩伯虎不惜亲自出马,算得上是位肝胆相照的明友之外,郭兆南是为了抢救掌门人常九,责无旁贷。金老镖主则是急于见韩伯虎及王守义,要他们对杨瑶受辱之事,给他一个交代。

更重要的,是希望金鹏亲刃施六如,不但要泄恨出气,且让大家知道,金家人不是窝囊废!

老河口两岸渡船,各有一只巨型木筏,为的是便于载运人马车辆过江,通常是按时对驶。

但据闻昨夜有一批人,连续以两木筏,将人马载运至对岸,以致老河口这边,反而无船可供渡江。

郭兆南、石啸天都想到,昨夜过江的那批人马,可能即是韩伯虎等人。

金鹏突然从马车出来,走向江边,心急如焚道,“渡船怎么还不见回来!”

石啸天道:“金世兄放心,昨夜过江的人马,五“果是韩老镖主他们,咱们只需脚程紧些,定可追上。”

金鹏道:“万一不是他们呢?”

石啸天一怔,诧然道:“金世兄之意,是说昨夜过江的那批人,可能就是那疯狂杀手”

金鹏微微点头道:“方才晚辈跟家父谈及,想到一路追来,并未发现韩老镖主等人踪迹,因而猜测,他们可能走了秦岭山路……”

郭兆南走过来道:“非常可能,只怪咱们急于赶路,未向那两位姑娘问清楚,韩老镖主究竟走的是山路或官道,照目前情形看来,咱们跟韩老镖主他们,确实可能走岔了路。”

金鹏接道:“家父正是为此耽心,既然咱们跟韩老镖主他们走岔了,无法会合,如果追上了疯狂杀手,不知二位前辈打算如何?”

这是个难题,使得郭兆南与石啸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不禁面面相觑。

金鹏又道:“咱们人手虽不少,但那疯狂杀手拥有银月飞霜,如虎添翼,万一再加上那老魔女,玄阴寒甲功无人能敌,咱们岂非以卵击石,螳臂挡车!”

郭兆南似已听出,这对父子有知难而退之意,问道:“令尊之意,是否到此为止,不必继续追下去了?”

金鹏道:“不,追照追,只是万一发现敌踪,不宜贸然采取行动,同时打算选派数人,由汉水逆江而上,分头至李家桥及草店登岸,若能拦截住韩老镖主等人最好,否则就进入四峰山追赶,务必通知他们赶来会合。”

石啸天赞同道:“金老镖主果然高见,咱们就这么办,郭兄,追踪之术,地鼠门天下闻名,此事非贵门弟子莫属了。

郭兆南当仁不让道:“好!在下即派几名弟子,赶去通知韩老镖主他们。”

他刚走开,去交代地鼠门弟子出发,突见江面上出现两点船影,在晨雾弥漫中,由远而近,鼓浪向江边撑来。

石啸天精神一振,道:“木筏过来了!”

不足一盏热茶时间,船影已近,果然是以巨木编排的两只木筏。

对岸过江的人不多,仅十数人而已,木筏一靠近江边,立即纷纷登岸而去。

郭兆南交代完毕,走来眉头一皱,轻声道:“石镖主,金世兄,你们可觉出事有蹊跷?”

石啸天不愧是老江湖,被他一语提醒,微微颔首道:“不错,对岸过江的人数不多,照理需过来一只木筏,以便恢复正常对驶,现在两只同时过江来,莫非已知咱们人马众多,需要两只木筏载运渡江!”

金鹏方自一怔,只听撑船的已在吆喝道:“各位,要渡江的请快上来!”

郭兆南突然走去,跃上木伐,不动声色道:“船家,辛苦啊!夜里也忙着载人渡江?”

船家笑道:“夜里江上风浪大,通常是不渡江的。可是人家急着赶路,愿意出高价,为了多赚点银子,也只好冒险了。”

郭兆南趁机道:“昨夜过江的,是些什么样人?”

船家道:“好几十人哩,有人有马还有车,听说车上有人病得很重,所以急着赶路。”

郭兆南心里有数,必然是疯狂杀手等人无疑,仍然不动声色道:“哦?方才渡江的人不多,为何你们两只木筏都过来了?”

船家咧嘴一笑道:“过江的客人上岸时说,他们还有批明友在后面,今晨会到,人数也不少,要咱们两只木筏一起过来,免得分两趟,又耽搁时间呐。”

郭兆南暗忖道:疯狂杀手好厉害,这分明是在警告,表示已知他们在后追赶,旨在吓阻,使他们知难而退。

事到如今,他们能打退堂鼓吗?

这时江边的人马,已纷纷上了木筏,最后是搭起两块长跳板,小心翼翼使那双辔马车,缓缓前进上了木筏。

郭兆南已在木筏上,立即登上马车,向金老镖主轻声道:“金老镖主,昨夜过江的那批人,果然是疯狂杀手他们,而且已知咱们一路追来!”

金老镖主道:“哦?鹏儿可曾将老夫之意,转告二位?”

郭兆南道:“在下已照金老镖主之意,派了几名弟子,设法通知韩老镖主他们,只是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金老镖主笑道:“郭兄有话,尽管直言。”

郭光南探首向车外一张,见石啸天与金鹏,正在眺望江面,始回身进来道:“在下认为,过江登岸之后,应将足程放缓,以便韩老镖主他们赶来,不宜跟对方太接近,否则万一撞上,咱们绝非对手!”

金老镖主把头一点,道:“老夫也正是此意,只是不便说明,才让鹏儿探探二位口风,郭兄之意既跟老夫不谋而合,石镖主当也不致一意孤行吧!”

郭兆南道:“在下耽心的就是他!”

金老镖主诧异道:“哦?他想以卵击石?”

郭兆南正色道:“石镖主确实是性情中人,更是位肝胆相照的朋友,否则,事不关己,他又何必亲自出马,带了一批人手,甘冒生命之险。”

“正因如此,在下才耽心他一旦遇上对方,万一不顾一切采取行动,那时金老镖主与在下,岂能置身事外?”

金老镖主沉吟一下,道:“晤……这倒是个麻烦,咱们又不便劝阻,那会被他看扁……”

郭光南道:“金老镖主德高望重,此行以为你马首是瞻,过江登岸后,不妨提议留在江边,以便等候韩老镖主他们赶来会合,相信他就不能一意孤行了。”

金老镖主面有难色道:“这……万一被他看出,咱们岂不将被讥为胆小怕事?”

郭兆南强自一笑道:那总比送死强啊!”

金老镖主也苦笑一下,“轻喟道:“唉!早知如此,老夫也许根本不该来洛阳……”

话犹未了,突见金鹏来至车厢门口,神色紧张道:“爹,前面江面上,出现几艘快船!”

郭兆南暗自一惊,立即出了马车,来至木筏前端,向江面看去,果见茫茫晨雾中,几艘快船正迎面飞驶而来。

石啸天已在大声招呼道:“大家留神!”众人纷纷亮出兵刃,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木筏由四名船家操作,大部分时间以篙代桨,眼见快船将近,竟不约而同,带着长篙投入江中。

这一来,木筏顿时无人操作,失去控制,任凭风浪载沉载浮,飘流在江面上了。

郭兆南等大惊,吓得不知所措起来。不用说,两只木筏上的八名船家,竟全是对方的人。

两只木筏上,一片惊乱中,几艘快船已驶近。

突闻快船上有人一声令下,只见乱箭如飞蝗般射来。

大雄镖局、威远镖局及地鼠门,这三方的人手武功均不弱,急以手中兵刃挥拨来箭,哪知箭头均绑以炸药,着物即时爆炸。

惨叫声中,几名地鼠门弟子首当其冲,被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跌落入江中。

落在木筏上的飞箭,却燃烧起来。

郭兆南眼见几名弟子惨遭炸死,惊怒交加,但那几艘快船,距离数丈之处,鞭长莫及,使他无可奈何。

石啸天忙着指挥众人,一面扑救火势,一面挥刀阻挡,更无暇思索制敌之策。

几支飞箭射中马车,立即爆炸燃烧,车前两匹骏马受惊,手带辔口的壮汉控制不住,竟被撞跌开一旁。

眼见两匹骏马受惊发狂,拖着车厢向前狂奔,已将冲入江中,金鹏大惊,情急拼命突然飞身射去,掌剑齐发,将两匹骏马毙在一掌一剑之下。

但冲势却未止住,连车带马,冲落入江中。

幸而千钧一发之际,金老镖主已双手一撑,从车门冲跌出来,四名随车相侍壮汉,则不及逃出,被车厢带入江中,急忙游水逃生。

金鹏颐不得扶起老父,急挥剑阻挡飞箭,以免金老镖主为乱箭所伤。

片刻之间,木筏上所载马匹,均为火势所惊,跳入江中逃生,或被乱箭射中炸毙,一匹不剩。几艘快船目的已达,停止射箭,一齐掉头飞驶而去。

两只木筏上的数十人,完全居于挨打地位,毫无还击之力。且木筏失去控制,任凭载沉载浮,随波逐流,哪容他们清点伤亡,当务之急,是要设法使之靠岸。

所幸江上风浪不大,木筏顺流而下,不致再有翻覆沉没之虑。

清点之下,地鼠门弟子伤亡最为惨重,非死即伤,安然无恙者仅五人而已,包括郭兆南本人在内。

金老镖主的手下,损兵折将了十一人,大雄镖局的人较幸运,伤亡仅数人而已。

但总计起来,三方面的数十之众,却已伤亡过半,而他们跟疯狂杀手,尚未正面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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