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蔹也垂下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说出了一句尹南语怎么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的话,“是小白。”
尹南语有些哭笑不得道:“小白不就是你么。”
白蔹眼神纯粹又无辜,坐在男人的身上戳戳这,摸摸那,唯独对泛光的咒印全无好奇之心,以他只保留着幼年时的记忆与智力来看,很可能,这道咒印白蔹很小就有了。
尹南语一边把人扶坐在腰际,一边静静地描摹过这一道白色的咒印,沉思了一瞬自言自语道:“如果去找白泽,他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不过……”
他与白泽交往平平,真要托人办事,还不如去找南海龙王殷四,至少他和殷四的私交一直还算不错。
尹南语想到之前殷四来找白蔹希望能够拿回海螺的那日,即使他当时不明白殷四的举动,只是本能地排斥把他从白蔹身边分开,然而后来仔细一想,殷四的所作所为或许已经昭示着,他现在怀里抱着的这个人,是青龙殷寒亭想要的,一旦白蔹不愿意放弃他,那么他与青龙殷寒亭之间必有一战。
若是放在从前,让他为了枕边人和青龙开战,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且不说他们本身从未有过仇怨,千年前青龙殷寒亭以一敌二的实力还在震慑着三界,单看上一次挑衅,他就没能讨到便宜。
可是现在似乎有些不同了。
青龙的龙珠此刻竟然默默地沉睡在他面前一派天真无邪的人的肚子里,从实力上来看,他对上法力大减的青龙未必没有胜算。
尹南语眸色渐深,他知道白蔹很好,可是真的有好到让青龙情愿放弃龙珠的地步么……
就让他来挖掘这份宝藏吧。
“玩水。”白蔹见尹南语坐着一动不动,就赶忙提醒道,他还记得呢!这个人答应了带他去玩水的。
尹南语微微笑了一下,继续把白蔹的衣服从腰间拉了下来,然后直起身,将冰凉的嘴唇覆在身上人的脖颈上,唇下隔着一层细致的皮肉,他能感觉到腥甜的血液在皮肉下流淌,很是诱人。
慢慢地,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在玉床周围蔓延开来。
就在这一瞬间,尹南语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被身上人给吸引住了,身上人白皙的皮肤,干净的眼神,纤长漂亮的身体,就连那道贯穿半张面颊的伤痕也变得妩媚起来。
他的下1身不由自主地挺立,喘息加深。
直到白蔹等不及了,伸出手使劲捶了他的腹部一下,生气道:“骗人!”
尹南语这才猛地从刚才突如其来的欲1望中回神,笑容僵硬在嘴角,“什……什么?”他显然还不能把自己从白蔹的诱惑中剥离出来。
白蔹让他敷衍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能如愿,不高兴了,干脆自己从男人的腰上滑了下去,衣服也不穿地往阶梯下面跑,速度还挺快。
尹南语赶忙翻身起来要去追,他刚才一定是昏了头,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自己受到了白蔹的勾引,难道狐族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可以使用媚术吗?
他知道白蔹是一只小白狐是在刚到铜铃镇的时候,白蔹当时身体似乎不怎么好,带着它一路寻着有人烟的地方走,好不容易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还没等他们安顿下来,却没想白蔹忽然就病倒了。
白蔹身体化作一只紧紧闭着眼的小白狐,衣服散落了一地,他那时还是黑蛇的模样,惊慌失措地在小白狐身边团团转,后来是黄老大夫,黄芪堂药铺的主人接济救助了它们。
尹南语想到当时的情状,下1身化作人形的动作就迟缓了一些,这么耽搁下来,白蔹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这蛇窟里洞穴层层叠叠,洞顶白色的岩体像是水滴一般,不管从哪儿看都一样,而且有的地方还越走越黑,竟然连一丝光也没有。
白蔹傻傻地站在一处岔路口,回头看去,男人并没有跟上来,他呆住了,眼眶迅速开始泛红,开始害怕,“啊……来……”
“小……小黑……来……”
白蔹带着哽咽的声音在洞穴里串起回音,可是没有人应他,他慌张地想要从原路返回,可是他却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呜……”
白蔹低低地叫着,“小黑……”
然而,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哭出来的时候,他胸口的咒印白光一闪,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忽然从他的胸口嗖地蹿了出去,停在洞穴的拐角。
那东西通体泛着银光,像是某种灵兽匍匐在岩石后,只是尾巴高高地翘起,毛茸茸的一团,很大,扇子似的几乎完全把它的身子遮掩了起来。
“小白!”他惊喜地叫了起来。
有着一大团尾巴的灵兽转过脑袋对他轻轻呼了一声,然后朝着其中某个洞穴跑了进去。
失去了灵智的白蔹对于这只陌生的灵兽竟然有着盲目的信任,赶忙跟随,若是尹南语见到此景,必会对白蔹幼时的记忆有所怀疑。
白蔹跟着灵兽一路绕过大大小小的洞穴,终于抵达了通往外面的出口,只不过夜已经深了,苍茫的星空笼罩在这个湖心岛上,就如同点缀着花瓣的羽衣。
白蔹呆呆地仰头望着,直到前面为他带路的那头雪白的灵兽忽然往回跳了起来,一口叼住一条黑白花纹的毒蛇,咔咔咬成两段。
毒蛇断掉的尾巴还在地上摇摆,血点溅在泥地上,白蔹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他想去玩水,可是现在除了天空,四周都好黑,他不敢去。
泛着白光的灵兽轻巧地跳到白蔹脚边,蹭了蹭他的腿,像是一团光晕一样很快散开。
尹南语的脚步声很快在身后响起,男人有些急切地沉着嗓子道:“小白,你这样乱跑我要生气了。”
这蛇窟哪儿是这么好来去的,不过一刻没有找到白蔹,尹南语都已经做好了白蔹会被蛇咬的准备,只等他救上人就喂药吸血放毒……
结果,这人好端端地站在洞穴门口,斑驳粗壮的树枝掩映着单薄的身影。
白蔹慌乱地回过头,很是可怜地跑回了尹南语的身边。
尹南语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心中那股无故而来的火气只得自行缓缓消了下去,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之后,他也没有与白蔹亲热的欲望了,“走吧,我们回去。”
白蔹乖乖地伸出手。
尹南语去牵他时,看到沾着苔藓的泥地上翻滚着的蛇尾,微微一顿,他眼神落在小心翼翼地绕开蛇尾的白蔹身上,按理来说,从寝殿到洞穴外,这一路藏匿在角落里的毒蛇都可以把人给埋了,所以这条断成两截的蛇,是谁有意为之还是……
白蔹躲在尹南语身后,看着男人弯身把那条蛇尾拎了起来,往断裂口看了一眼,又扔回去道:“走吧。”是野兽咬死的。
白蔹点点头。
尹南语瞌睡没了,就直接带着人去了暖池,宽大的池子清澈见底,比带着白蔹去洞穴外游湖要放心得多。
白蔹只穿着亵裤,脸上有疤的地方糊了一个禁制,这样就不会沾到水。
尹南语不由地感慨起来,能花心思把法术用成这样,他也是尽力了。
白蔹慢慢地摸索着池边下水,渐渐由不安变得开心起来,他拍打着水面,半个身子浸在水中,然后回头对尹南语露出笑。
池水的温度刚好,尹南语试过之后就由着他闹,站在池边上哄他道:“会游水吗?”
白蔹把自己埋进水里,咕噜咕噜地吐几个泡泡,头发像是海藻一样漂散开来。
尹南语偏过头也跟着低笑,压抑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就好得多了,这样无忧无虑的快乐他也只在和白蔹相遇之后才感受过。
直到玩闹了一阵之后,暖池外传来青姬的声音,“蛇君,婢子在湖对岸东南角发现了擅闯者的踪迹。”
尹南语挑眉,整个人身上的气息一下就变了,从暖池边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刚才和白蔹泼水弄湿的衣袖,淡淡问道:“青龙殷寒亭?”
青姬恭顺地回答道:“婢子不知。”
白蔹还在玩,尹南语略一思索道:“小白。”
白蔹闻言从池对岸哗啦哗啦地游了过来,茫然地抬起头。
尹南语弯着身,伸出手去给他擦满是水珠的眼睛道:“等会儿有个坏人要来抓你,抓住了可是要被吃掉的。”
“=口=……”白蔹傻傻地张着口,被吃掉是什么意思,想起面前人喂他吃过的鸡肉汤饭,他很快就懂了!“不要……吃掉!”
尹南语勾起嘴角,拉着他的手腕把他从水中提起来道:“所以你不要和他走,乖乖呆着这里,好不好?”
白蔹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嗯了一声,像是有些害怕地攥住了尹南语的手指,尹南语满意了,接过青姬递来的衣物,将怀中人身上的水珠用法术蒸干之后,一件一件穿戴起来。
挑衅者都已经打到巢穴门前了,青姬急得一脸湿汗,却难为尹南语还能静下心来帮白蔹套鞋袜。
直到洞穴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撞击,蛇窟震颤,暖池里的水一层一层荡起,尹南语这才直起身对着青姬道:“你守着他。”
青龙的实力很强,即使取走了龙珠也不可小觑,毕竟他的弱点很明显,最好还是谨慎一些,把体内藏着龙珠的白蔹与殷寒亭隔离开。
尹南语安抚地拍拍白蔹的手,把人留给青姬看管,随后大步沿着湿暗昏沉的路走出去。
白蔹怔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尹南语把他丢下了,没有牵着他一起。他“啊”了一声,把要吃掉他的怪物抛在脑后,一心只想要跟上去,然而那个身着一身青衣的女子却挡在他的面前,冷着艳丽的眉目道:“还请公子留在婢子身边,寸步不离。”
白蔹哪里会听她的话,只想要去找熟悉的人。
洞穴还在不停地震颤着,洞顶的凝结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白石头砌成的池岸上。
青姬有些急躁,却还是只得耐着性子去阻拦白蔹的脚步道:“公子请安心呆在此处,此处设有禁制,是不会坍塌的。”
白蔹神色慌乱,他发现无论他想要从哪儿绕过去,这个人都会挡住他的去路,他只能结结巴巴用自己的话道:“找……小黑……”
青姬摇摇头,面前人这般势弱,也不知道君上到底看中哪里,她越想脸色越发冷厉道:“不可,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婢子。”
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还有异兽的咆哮,相互间庞大身躯的撞击,那么大的动静,洞穴却果真如青姬所说一般没有崩裂塌陷。
白蔹不知怎么,眼神迷茫起来,他就是觉得肚子里有什么东西暖暖的,在指引着他走到外面去,这样的感觉甚至在逐渐变得强烈。
直到他没能压制住身上不断四溢的龙气。
青姬在这一瞬间忽然察觉到面前人身上爆发出的陌生气息,那样强大,像是把百年间都未生出过的恐惧从她的骨血中一丝一丝抽了出来,她甚至觉得全身寒毛倒竖,想要跪拜。
事实上白蔹也不知道该如何压制青龙的气息,就在肚子里暖过一阵之后,青色的龙形从他身上脱离而出,直直地朝向正前方的青衣女子。
青姬脸上顿时苍白如纸,她看着眼前只距离她不到一臂远的青龙的虚影,连一动也不敢动,最后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白蔹绕过她,向着某一个岔开的洞口跑走了。
这一刻青姬只觉得侥幸逃出生天,根本连追的勇气都没有。
青龙的魂形出现的时候,白蔹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像是在安抚着里面那只不安的灵兽,似乎在他年幼的认知里,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灵兽并不想让白蔹出去,他走走停停,两股力量相互拉锯着,他比先前跑出洞口时的速度要慢得多。
这样一来,等到终于抵达洞穴门口的斑驳大树时,争斗竟然已经结束。
他身上原本沸腾的龙气也迅速削弱下去,远远的,只见有一人站在远处的湖边,夜色下身影挺拔,面容并不十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