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殿。
萧颂身子说不行都不行了,近来几乎每日都要睡上**个时辰,更别提上早朝了。皇后每日伺候他用过药便直接在他身边守着,他每日醒的时候不多,皇后等在一边还能陪他说上几句话。
自从那日问过太医之后,她自己又回去想了想,心底便有了答案。其实她隐隐知道些什么,只是仍然不想接受罢了。
这日,好不容易醒了,她便守在一旁同萧晏说着话。
“听平西王说,最近朝堂上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大事。”
萧晏仍是闭着眼睛,缓缓地说道:“暴风雨之前总是平静的,你觉得凌儿能是个省心的。”
皇后剥了手里的枇杷喂给他,然后又说道:“峦儿身子都成了那个样子了,他也做不出什么来了。”
萧晏动都没动,又缓缓地说道:“那可未必,你忘了还有常儿?他耳根子软,性子懦弱,心思又不正,若是这种性子被人稍加利用,还指不定闯出什么祸端呢。”
皇后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自己又剥了个枇杷,然后说道:“陛下就别想这些了,总归现在还没事呢。再者说了,宫外还有平西王呢,出不了乱子。”
萧晏也叹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皇后逐渐也就沉默下去了,其实萧晏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这些她也担心过。只是萧晏还病着,不敢说给他听罢了。
瑾王府。
自从萧凌跟萧常达成了某方面的协议后,萧凌便成了萧常府上的常客,商量的自然也是怎么谋反的事情。
当初萧晏没做成的事情,两人倒是商量着想再来一次。其实萧凌不过是引着萧常去做出头鸟罢了,到时候萧常若是成了,他便利用手中的兵权将萧常拉下马。若是形势不对,他便将萧常卖了,到时候萧颂只剩下他一个皇子,皇位不传给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至于他百年之后这皇位传给谁,就不是他担心的问题了。其实他琢磨了一番,觉得红韵的话有些道理,只是也不能说是他流落在外的孩子。到时候找个合适的婴儿抱进宫里来养着,等到了一定年纪便虚报几岁,然后说是萧峦早年流落在外的。
这样那孩子从小养在萧峦膝下,才能更好控制。反正萧峦常年混迹红尘,在外人看来,有个儿子自然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他又暗自去信跟淑妃商量了一番,淑妃也觉得这法子可行。她一生荣宠,身后也剩不了什么,自然要为儿孙谋划。
至于那孩子的家人,毁尸灭迹,做成被盗匪洗劫的样子……那个秘密自然也就会随着他埋入地底。
萧凌是这样想的,自然也就派人出去小心翼翼地寻着了。因着事关重大,时间又还长,所以也不怎么着急。
这番心思,萧常自然是不知道。
两人现下正商量着要怎么攻入皇宫。皇宫的守卫都是掌握在萧颂手中的,自然不会轻易听他们的话。萧凌想的是,先捏造流言,说皇后挟持萧晏,欲要掌权。然后就调兵入京城,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将皇城围起来。到时候杀进宫里,然后勒死萧晏,再杀了皇后,皇宫自然是他们掌控的了。
萧凌谋划得不错,只是还有些忌惮陆卿云。眼下毕竟是他监国,更何况他手中还捏着三分之一的兵权。若是到时候打起来了,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准。再者说了,陆卿云手中的兵权再加上皇城的守卫……搞不好直接来一个里应外合。
成王败寇的道理萧凌是懂的,若不是他取得最后的胜利,那他便是乱臣贼子。之后的若干年,只要大黎还存在一日,必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被史官口诛笔伐。
只是眼前皇位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思考别的后果。
平西王府。
因着宁海兰迟迟还没有从皇家玉牒上除名,所以刑部并不能直接关押起来。宁海兰倒是还被关在平西王府,每日里虽过得不怎么样,但是好歹给了她一丝喘息之机。
还没等她计划着要怎么办,红韵便给她带来了别的消息:宁国乱了。
“你是说……宁陵被人杀了?”宁海兰皱了眉,还有些不敢置信。宁陵身手不错,身边跟的人又不少,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至于轻易被人暗杀了。
只是红韵的消息到底还是可靠的,宁陵还真就是出事了:“听说是太子殿下约了人去狩猎,结果猎场上出来一头豹子突然发了狂,袭击了太子殿下的马,然后生生将他撕裂了……”
宁海兰咋了咋舌,光是听红韵的描述便知道那场景有多可怕了,宁海兰没想到……平日里那样嚣张的宁陵,竟然还说死就死了。
她缓了缓才问道:“那现在宁国的形势怎么样了?”
她少不得是要回去,宁国的形势乱了,她自然也得重新谋划。
红韵自然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又替她打听了不少消息:“听说现在陛下已经病倒了,朝政由三公把持着,皇后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宁海兰冷笑一声,大黎还在乱着,本来是发起战争的好时机,没想到宁帝如此不争气,死了个儿子就病倒了。
只是她还不在宁国,这些事情也轮不到她说话。突然,她心中又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宁国此时乱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她不能趁势而上?宁帝从来没有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那是他的报应!他应得的报应。
她抬眸,然后又看着红韵说道:“你下去安排一番,秦王的兵符我们不要了,直接回宁国去。”
红韵有些想不明白:“眼下宁国还乱着,殿下不等着局势稍稳再回去吗?至少咱们还能站队。”
宁海兰摇了摇头,然后又说道:“与其站到别人的队伍中,不如直接自立一派。”
只是点了这么一句,宁海兰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红韵惊了一下,隐隐明白过来她想做什么,只觉得她实在是太过大胆。
另一边,傅朝云也才刚得了消息。
“你说……宁太子死了?”
陆景恪点了点头,他知道的倒是比红韵还多一点:“听说是明王拉拢了负责猎场的那位将军。然后那将军便将一头花豹直接放进去了。宁陵不小心伤了那头豹子,那豹子便直接将他撕碎了。”
傅朝云打了个寒颤,然后又说道:“听起来就觉得可怕,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才刚到暮春,正是休养生息的时节。偏要这个时候去狩猎……”
陆景恪便抱住她说道:“宁国现在已经乱了,宁海兰怕是坐不住了。”
傅朝云点了点头,颇为赞同,然后又说道:“要不要多加防范,免得她真跑回去了。我可没有放虎归山的习惯。”
陆景恪笑着道:“我也没有……”
一边说着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再过几日便是琛儿的满月酒了,父亲问你打算请谁过来,让我早些下帖子。”
傅朝云摇了摇头说道:“我哪有什么要请的人,除了舅父和兄长一家,便只有长公主了。”
陆景恪环着她的腰说道:“我琢磨着也是这些人,所以早就下了帖子。”
傅朝云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你看着来就好了,这些事情我也不怎么想操心。”
陆景恪捏了捏她的脸,然后笑道:“别的事情倒是不用你管,只是前几日我听兄长说……嫂嫂也怀了身孕,要你有空多去府里陪伴嫂嫂。”
傅朝云立马来了精神:“真的!这回好了,省得我整日担心了。”
当初傅朝疏和苑文莺之间的事情她一直不太清楚,总觉得苑文莺最后答应跟傅朝疏去边关只是无奈之举。也许是对萧峦死心了,终于等不下去了,才嫁给了傅朝疏。
她虽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一直不敢去想两人今后的生活。她觉得以傅朝疏那个性子,也许苑文莺不说,兄长真的不会想要强迫她……
没想到这才多久,苑文莺便有了身孕。傅朝云正琢磨着要送些什么东西过去,没察觉到陆景恪又出了门。宁国眼下乱了,他自然是要时刻做好准备。说不定宁海兰手里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若是到时候放虎归山,只会养成后患。
傅朝云同他说,宁海兰身后是宁国的皇室……只是不知道……她到底跟皇室又是什么关系!
他想了一番,也没想明白,还是决定去暗牢探一探沐琴的口风。
暗牢。
沐琴显然是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正躺在一堆干草上睡着。
陆景恪过来的时候她听见了,只是仍然不想起身。陆景恪也没计较,见她动了动,知道她醒着便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要紧事。”
沐琴没有转过身去,陆景恪便又继续说道:“宁国太子死了。”
沐琴一惊,突然翻身坐起来:“你胡说!”
陆景恪摊了摊手:“我何必同你胡说,现在外边都已经知道了。那宁太子据说死得很惨,被一只花斑猎豹活生生撕碎了,场面格外血腥……”